第二百二十三章 對不起

季宅的書房裏。

靠窗的位置，高大的身影坐立在桌子前，手裏夾着一支煙，煙灰早就已經燃得很長很長，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抽了。

或許因為此時的季涼川想着什麼事情，太出神太入迷了，忘記了！

窗外的夜色漸濃，有些涼意，蘇小染悄悄的走到了門前，鼓起勇氣，懷着百般複雜心情進來。看到季涼川的背影，他站在了窗邊，高大的身影有些落寞，孤寂。

叱詫風雲的黑老大卻因為家事變成這般樣子。

她緩緩走到季涼川面前，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到底怎麼開口詢問呢？

蘇小染知道這個眼前的人是她的父親，是親生父親。

可是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

她不知道他今年多大了，喜歡什麼，愛好什麼，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叫他一聲爸爸。

也沒有問他跟韓若瑤是怎麼相識的，到底怎麼一回事，根本不知道他們之前又是怎樣的故事。

她只是一味的逃避，蘇南天是她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父親，永遠不會忘記是蘇南天養育了她！

蘇南天也永遠是她的爸爸，但是血濃於水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她真的沒有做好準備來面對這個男人。

可是看到眼前寂寞的身影，蘇小染的心裏還是微微的疼了，這就是親情血緣的緣故嗎？

看到他這樣想着心事，這樣的惆悵，她會擔心他。

她會想要安星雅陪着他度過餘生，如果他們之間是真愛的話，她真的非常想要站出來支持他們，她也是自私的，不想去想雲大哥和安星雅的愛情，她想她真的很自私。

「總裁，您有空嗎？……」

終於開口，蘇小染的聲音很低，略帶一絲沙啞，不知道如何開口。

「小蘇？怎麼有空來找我了？」季涼川轉過臉來，看到小蘇讓他心情好了很多，可是也伴隨着微微的訝異，「有事？」

看到這張有些熟悉的臉，她還是不知道說什麼。

「怎麼了？」季涼川的語氣充滿了關心。

「是徐晨耀那小子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治他去！」說着，就要找徐晨耀去。

「不是！徐晨耀沒欺負我，我想跟您談談！」

蘇小染感動他時刻都這麼關心自己，她知道他是想把多年的空白給補回來，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大人了。

「那是？」

「安星雅……」

「呃！你還是來問這個了啊。也是日本那次你也看到了，小蘇你想從哪裏聽？」

季涼川只是嗯了一聲，眼神一亮，繼而沒再說什麼，他在等等小蘇後面的話。

蘇小染抬起頭來，看着他，緩緩道：「安星雅她懷孕了……」

一句話，讓季涼川整個人僵直，他的腦子裏嗡得一聲炸開了，星雅懷孕了？那孩子？

「孩子是你的，這個是地址！」蘇小染把徐晨耀要來的地址給季涼川。

「她一個人住的很簡陋，聽說她要把孩子生下來！孩子是無辜的，她沒有理由放棄孩子。」

季涼川卻呆了呆，安星雅的懷孕讓他的心裏百般滋味。

「小蘇，我會去處理好的，你永遠是我的女兒，爸爸的家業都是你的，這個誰也爭不去！」

「總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

蘇小染搖頭，有些尷尬，甚至不懂季涼川怎麼想的。

「你到底要怎麼處置這件事情呢？」

「放心，我會讓你滿意的！我現在就去！」季涼川說道，然後掐滅手裏的煙頭，拿了風衣就走了。

蘇小染以為他會去把安星雅接來，可是她卻錯了，因為季涼川也誤會了她的意思。

安星雅去了綠城。距離蘇小染在的城二百里的一座城市。

當深夜，他敲開安星雅的門時，安星雅整個人呆了，軒扶著門框，捂住了胸口。

「你，你怎麼來了？」

「你懷孕了？」眼神複雜的看着她的肚子，果然安星雅的肚子有些微微隆起。

季涼川的聲音低沉。

安星雅脊背一僵，盯着他那張邪魅俊容，稜角分明，冷漠得讓人心碎。她顫抖著聲音身體往後退步，「你怎麼會知道？」

「這個是我的孩子吧？可是……」季涼川神色明顯不悅，伸手托住她的下顎，看着她顫抖的臉。

他有幾分不忍，卻還是道：「可是，星雅，對不起，這個孩子不能要！」

不是他狠心，他只是不想小蘇傷心！

這個孩子以後會成為很麻煩的一件事。

畢竟他都四十五歲了，眼看着已經老了，大了星雅整整十五歲，甚至小蘇的孩子都六歲了，他怎麼了能讓這個孩子出生？

他怕這個孩子一出生，他怕小蘇會更加不認他了。

他這一生還有什麼所求？只要認回他的女兒就好了！

「不，季涼川，你不能這樣！」安星雅搖頭，剎那間就眼淚流了出來，難以置信的看着季涼川。

「不可以，這個是我的孩子，我不要打掉他，季涼川，這不是你的孩子，不是，這是我跟別的男人的孩子，你休想打掉！」

安星雅太了解他了，從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真的不想太要這孩子存在。

「星雅，這個孩子是我的，我很清楚，而你不是那樣的女人，但是星雅，這個孩子不能要！」

季涼川的拳頭在身側握緊，他又何嘗願意親手毀掉他呢？

「季涼川，你給我出去！」

安星雅突然冷靜下來，語調冷硬的讓人心碎，她飛快的推着他，想要把他推出門去。

正在樓梯上的丁悅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時間明白了為什麼義父會連夜趕來，他跟在季涼川身邊這麼多年，對他早已了解。

打掉這個孩子，是為了小蘇吧？

門內，季涼川又道：「星雅，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情還從來沒有不成功的，你是乖乖的跟我去醫院，還是要我綁你去醫院？」

「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她低吼，眼淚飛揚。

「對不起，為了我的女兒！」他說。

安星雅的心裏當下明白，千言萬語，對上他那張寒冰般冷酷無情的俊容，突然之間就化為了虛無，像是泡沫蒸發在空氣里，霍得一點也不剩了。

安星雅凝望着他，「你說為了小蘇？她知道我懷孕了嗎？」

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幽幽的幾乎杳不可聞。

「她告訴的我你已經懷孕了！不過不要這孩子，是我的想法。」

淚水在安星雅的臉上凝固，很久沒有再來的妊娠反應上涌，窒息，噁心，眩暈，無法呼吸，彷彿連世界跟着墜成一片黑色。

「季涼川，這個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她淡淡的說道。

臉上已沒有了眼淚，只剩下支離破碎的水痕。

「我知道！」他低吼著，悲慟一點也不比她的少。

「我，有小蘇足夠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安星雅的聲音又尖銳起來。

「季涼川，可不可以你假裝從來沒有認識我，我只要這個孩子，醫生說我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墮胎了，我已經三十歲了，我只要這個孩子，不要其他，求求你，讓我把他生下來好不好？」

「對不起！」季涼川閉上眼睛。

安星雅的心一下子冰冷，冷透了心，整個胸腔彷彿塞滿了厲刺，一呼吸就好痛。

「季涼川，這個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安星雅的手撫上小腹，這個孩子存在了三個月了。

季涼川關上門，把她抱到了沙發上，自己也坐在沙發上，兩人都不在說話。

淡淡的煙草味襲來，如此深刻地提醒她，殘酷的事實擺放在眼前。

他找來了，第一件事要她打胎，痛的感覺排山倒海，就如同有人扯着她的心，要將它生生從體內剝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