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歸來的人

高遠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無比荒寂的世界。灰黑色荒蕪的土地向著遠方一路延伸，無邊無際。冰冷的水道縱橫交錯，像極了一條條猙獰而又巨大的傷疤，扭曲糾纏在一起。

這裏絕對不是地球，高遠很清楚這一點，因為地球已經毀滅了。

回憶帶來的痛苦在高遠的臉上一閃而逝，他很快將傷痛掩蓋下去，目光轉動，四下打量起來。

這是一顆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擁有足夠人類暢快呼吸的空氣，幾乎和地球沒有差別的重力，以為孕育生命的源泉－水。但是放眼所見的範圍內沒有任何文明留下的痕迹，甚至連一絲證明生命曾經存在過的跡象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閃過。

「我好像來過這裏。」高遠輕皺了皺眉頭。這顆星球竟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感覺彷彿印刻在靈魂深處，可偏偏自己沒有絲毫的記憶。

不光是這顆星球，高遠可以確認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自從地球毀滅之後到自己再次醒來，這中間彷彿有着數千年之久的空白。

唯一留存下來的記憶就只有自己死前所看到的那扇完全由光組成的大門，門的後邊是所有靈魂最終的歸宿，那裏浩瀚如海洋，既像母親的懷抱一樣寧靜安詳，又像父親的胸膛，充滿磅礴的力量。

「靈魂海。」高遠的腦海中閃過那片海洋的名字。

「萬物有靈，且靈魂驅動萬物」高遠從那個毀滅了地球的男人口中聽到的，由人類史上最偉大的學者，杜威.拉.普爾特發現並命名的偉大定律－杜威雙重定律。

根據這個定律所揭示的，世間萬物，大至宇宙，小到基本粒子，每一個實體都有專屬於它的靈魂。這些靈魂指引着它們所對應的實體進行運動，構築整個物質世界。

就如同人類通過靈魂驅使他的身體一樣，驅使整個宇宙運行的，正是靈魂海。所以只要一個人能夠從靈魂海抽取到足夠多的靈力，他就能對物質世界的運行進行干涉，擁有種種超凡的能力。

「比如這樣。」高遠伸出手來，不遠處地上的一顆直徑只有一厘米的小石子騰空而起，隨後飛到高遠的手中。

「看起來有點像是念力。」高遠控制石子懸浮在自己的掌心。

「宏觀干涉」，這是靈力最粗淺的運用方式。只需要從靈魂海抽取到靈力就能着手實行，具體表現就是控制實體。缺點是因為完全使用暴力手段強行干涉物質世界的運行規律，所以對靈力的消耗極大，且威力會根據被干涉對象的強弱以及距離遠近，呈指數級下降，甚至無效。

就比如現在，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顆本來不過十幾克重的小石子在高遠的感覺里卻越來越重，漸漸升起把握不住的感覺。

「啪」的一聲，高遠撤去靈力，沒有外力干涉，小石子立刻回歸原本的運行規則之中，在重力的影響下，掉落在地上。

「果然，我能從靈魂海抽取到的靈力簡直少的可憐。」高遠搖頭道。

不過高遠也並沒有太過失望，因為他原本連這一點能力都沒有，準確的說，他所在的地球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從靈魂海抽取靈力，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靈魂海的存在。

高遠也是從靈魂海回歸之後，才擁有和靈魂海溝通的能力，這已經是突破了，畢竟零和一的區別要遠遠大過一和一百。

更何況高遠在靈魂海數千年的歲月之中還得到了另外一個東西。

一點璀璨的光芒正在高遠的靈魂深處閃耀着。

光芒只有少少的一點，但卻是那麼的奪目，任何人看到這點光芒都會源自靈魂本能的去讚歎它的偉大與非凡。

「靈智之光。」高遠喃喃自語。雖然記不起來，但他卻能夠感覺的到，自己在靈魂海磨礪了無數個年頭，為的就是這點光芒。

它是自己再次回到這個世界的原由，也是依仗。

靈智之光真正的能力只有一個，那就是賦予非智能實體以靈智。

靈與靈智是不同的，萬物有靈不代表萬物擁有靈智。擁有靈智的實體，比如人類，才能有意識的驅使自己的身體，非智能實體只能被動機械的按照既有規則運動，不論它有多強大。

一顆恆星，哪怕再小，它所擁有的能量也是令人生畏的。可因為沒有靈智，即便強大如恆星，也只能日復一日的浪費自己的能量，機械的按照既有的軌道運行，直至死亡。

所以靈智是如此重要，它是掌握自我的關鍵，是命運的鑰匙。沒有靈智，哪怕再強大，也和自我無關。

「賦予靈智，這聽起來就像是造物主的能力。」高遠盯着那一點光芒，感嘆道。

雖然記憶就像被刪除過一樣，可高遠的靈魂卻依然無法忘記自己追尋靈智之光所付出的艱辛努力，由此可見自己為了這點光芒吃了多少苦頭。

高遠體會著靈智之光帶給自己的信息，雖然理論上靈智之光可以點亮所有非智能實體的靈魂，但自己手中的卻並非那麼全能。

「並不出乎意料。」高遠沒有失望，這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

數千年的時間對於高遠這個地球人來說已經是無比漫長的一段歲月了，可和宇宙比起來簡直就是滄海一粟。如果將和宇宙一同誕生的靈魂海比作成年人，高遠連嬰兒都算不上。真正的靈智之光只有靈魂海才能駕馭，他手中的這個怎麼能不打些折扣？

所以，要想用手中的這一點靈智之光去點亮非智能實體的靈魂，就必然會有許多要求限制。首先目標本身必須就已經處於誕生靈智的臨界點上，而且自身還必須擁有極其龐大的靈魂，足以承受從非智能實體到智能實體的硬性轉換。

這聽起來有些像是畫龍點睛，點睛雖然是關鍵，但前提必須要先將龍畫好才行。沒有足夠的底子，這睛根本無處可點。

「真是無比的苛刻。」高遠再次感嘆道。

自己追尋了數千年，就為了得到這種使用起來無比嚴苛的能力，值得嗎？這個能力究竟能夠做什麼？憑什麼這點光芒能成為自己歸來后的依仗？要知道那個毀滅了地球的敵人可是強大到可以摧毀行星，更不說隱藏在他背後的龐大勢力。

高遠有些疑惑，他找不到答案。

也就在這時，高遠的靈魂深處忽然聽到一聲呼喚。

呼喚所使用的並非人類交流的任何一種語言，在高遠的感覺里，這個呼喚更像是一種靈魂的本能，用來表達情感的最基本的方式。

呼喚聽起來有些含混不清，沒有人類語言中所必備的條理和邏輯，不過高遠還是準確的理解到了其中所蘊含的意義。

那是對他手中靈智之光的渴望。

至於呼喚的源頭，則是來自高遠腳下的這顆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