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若不是心中千瘡百孔，誰又不想開朗明亮
她收回手，眼裏泛著淚花，將畫收起，走進房裏，放進行李箱。
轉頭看到路洲躺在床上，林夢蝶走進，看着熟睡的路洲，他合著眼皮蓋住平時弔兒郎當的眼神，倒多了幾份沉穩之氣，高挺鼻子，嘴唇微厚。
林夢蝶冰冷的臉染上一絲柔情，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着他，聽說嘴唇的人重情重義，他確實如此。林夢蝶心中百般滋味。
「叮――」鈴聲響起，林夢蝶回過神看了眼手機，心一慌，走出卧室，臉上的溫度寒下去，「喂，媽。」
梁雲嘴角浮起一絲暗諷，看了一旁的林翼，關懷問，「夢蝶，你在郊外那邊一切好嗎？」
林夢蝶看了眼卧室，「挺好的。」
梁雲勾著嘴角，「那就好，記得你曾答應過媽媽的事。」
林夢蝶一頓，隨後開口，「好。」
梁雲這才些許滿意，笑意滿滿地看着林翼，溫柔道，「媽媽相信你會做到的，你在那邊就好好工作。」
「好。」掛斷電話，痛苦的記憶浮起，壓的她喘不過氣。
不知是哪一晚，梁雲將夢蝶綁在柱子上，手拿雞毛撣子，似泄恨般抽打着，「夢蝶，我養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可以勾引我的兒子呢？」
皮膚上的疼痛，外加心裏的委屈，讓林夢蝶寒冷的臉只剩淚滴，可她並沒有哭出聲，緊緊地咬着唇。
梁雲見她如此更是怒氣攻心，「說話啊，現在大了，翅膀硬了嗎？」
林夢蝶看着她，想起她平日的溫柔，寒著的臉多了幾絲委屈，開口，「媽，我沒有，我沒有勾引哥哥。」開口后才知道聲音如此哽咽。
梁雲滿意地勾嘴，隨後又怒道，「那為何南辰要我終止領養，娶你呢？」
林夢蝶視線模糊，哽咽早已不是她所可以剋制，能夠停下的。他希望有人來幫助她，可當下林南辰隨父親出差，這所別墅也只剩自己和梁雲，還有在一角心疼自己的阿姨們。
她無奈地閉上眼，任由梁雲無情地抽打。這麼多年早已習慣。淚水只是疼痛，必定不會再委屈吧。
梁雲突地扇了她一巴掌，「說話，為什麼不說。」
林夢蝶隨着她的力度偏開頭，冷著臉道，「我不知道。」
見她如此，梁雲氣得更甚，「你不知道，若不是你有意勾引，他會如此。」
林夢蝶轉過頭，寒冷地看着她，「我沒有。」
梁雲從她眼裏看到自己厭惡的人，怒火中燒，邊抽邊說，「你母親死了丈夫就來勾引我丈夫，你呢？卻來勾引我兒子。你們一家人真是夠賤的。」
林夢蝶搖頭，緊咬嘴唇，心中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父親與我親生母親青梅竹馬，後來親母愛上親父，生下我。奈何親夫出了意外，親母只好投靠父親。一定是這樣的。
梁雲抓着她的頭髮，「你搖什麼頭，就是你母親勾引我丈夫，你現在又來勾引我兒子。想要我終止領養是你提出來的吧！」
林夢蝶使勁搖頭，卻緊咬着唇。她害怕自己再次哽咽。她不明白為何自己要承受梁雲的毆打，卻只能埋藏於心，這長夜漫漫何時才能天明，何時才能終止這一切。
梁雲面目猙獰道，「我不管，這輩子我不可能同意終止領養，你就別想嫁給我兒子，知道嗎？」
林夢蝶閉眼，眼角的淚乾了又濕，濕了又干，她重重地點了頭。
梁雲不奈道，吼道，「看着我，說話。」
林夢蝶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開口，「知道。」聲音儘是強咽哽咽的沙啞。
梁雲滿意地摸着她，「這才是我的好女兒。記得今晚的事不能說出去。」她鬆開林夢蝶，讓一旁的阿姨擦藥。「記得，擦多點葯，不要留下疤。」
每個人對於梁雲的行為從開始的震驚到後面的習以為常以至麻木。她一方面憎恨林夢蝶，想方設法再背後虐待她。另一方面卻要在林翼與林南辰面前維護自己賢妻良母的形象。
林夢蝶趴在床上，任由阿姨們為自己塗抹藥膏。早已習慣了不是嗎？平時的溫情只是為了做戲，為了維護她賢妻良母的形象，奈何自己當真，心裏多次溫暖。淚水無聲地滑下眼角，定要到如此殘酷的場面浮現，才會明白她如此痛恨自己嗎？才可以死心，不要依求溫暖。
她合上眼，任由淚水不斷流，她呼喊自己的親生母親。母親啊母親，為何你不帶走我。你走了，留給我無盡的痛苦與磨難。我常在想到底是怎樣的厭恨，她才會如此對我。
阿姨見滿目傷痕，心疼不已，開口，「夢蝶，你忍着點，擦了葯才會好。」
林夢蝶將臉埋進枕頭裏，未應。這個世界於我的溫情，我承受得起嗎？承受不起。
為何會將冷漠示以他人，若不是心中千瘡百孔，誰又不想開朗明亮。
……
縱使只是回憶，也能輕易勾起心中傷痛，那一鞭鞭，一道道傷痕似乎又再皮膚上炸開，帶來疼痛。
林夢蝶站在原處看向卧室，此刻的路洲翻了個身，臉正朝她這方向。
她寒著的臉多了分溫暖。低聲道，路洲，我能相信你嗎？她自嘲一笑，早已來不及了吧，昨晚對你說了如此絕情的話。
她抬頭看着路洲，我又是何等有幸，如此待你，竟還能得你一片照顧。你又是何等心善，竟想來溫暖我一個絕情的人。
她輕勾嘴角，走進卧室，看着他的睡顏，此生能得你如此善待，是我的榮幸，望以後能有機會報答。
林夢蝶走到梳妝台，將昨晚放置在上的物品收起放在行李箱。縱使她小心翼翼，仍帶來陣陣撞擊聲。
這撞擊聲喚醒了正沉睡的人。路洲眯着眼，看着聲源處，見林夢蝶面前收拾著行李，他一驚，隨後見自己睡在她房間里，更是懊惱。
他忙下床，抓着她的手，着急道，「夢蝶，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更不是有意睡你的床的。而且，我發誓，我沒對你做什麼，你相信我。」
林夢蝶鬆開她的手，偏開頭，她對於路洲將責任一覽於身，未提夢魘之事，甚是感恩，但她仍要冷聲道，「孤男寡女，總是不便。」語言裏帶着不易察覺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