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該說再見

季小雨看着我，很平靜地說，「為什麼說自己沒有資格。你又為何讓自己進入一個怪圈，自我設限。你不去追求，怎麼證明自己沒有資格。」

毛小宇也說，「別讓我小看你。」

季小雨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又說，「我知道你現在想的是什麼。你有想過沒有，她願意和你共同吃苦呢？」

「我不願意。」我失聲地說，「因為我是男人，男人啊！我連自己幸福都給不了，如何給她幸福。給不了的幸福，還不如學會放手。」

「給不了的幸福，所以你選擇了退出。」季小雨冷聲說，「你知道這種行為，是什麼嗎？懦弱、膽小、自私。」

毛小宇見我想得太多，很難走出怪圈，問道：「你要考慮清楚，有些人，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我沒有半點考慮，用很沉重地語調說，「既然是錯，就讓它錯過吧！」

「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季小雨說完，便抽身離開。

「她就是這樣的，你別介意。」毛小宇又說了幾句，前去追趕季小雨。我獃獃地站在原地，很久沒有回過神來。有一天，我會後悔的。現在，我也已經後悔了。可，我身上肩負的大山，只能讓我自己去承受。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晚上，老媽回到家，見我蜷縮在沙發上，問道：「你吃了嗎？」

我只是點了下頭，也沒說話。

老媽見我有點不對勁，坐在我旁邊，問道：「感冒了嗎？」

我說，「沒有。」

「孩子，你是怎麼想的。」老媽見我沒說過，點破道：「你鄒阿姨問我，你和蕭筱，有沒有…」

我說，「媽，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我只想老爸快點好起來。」

老媽就知道我會是這個答案，忙說，「孩子，你不要因為我們的事情，過得太苦。」

我含笑說，「不，我不苦。我很幸福。」

老媽見我故意逞強，不想點破，也不勉強我，長嘆了一口氣說，「好吧！你長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三日後，我伏在老爸的病床旁邊，小睡會。我突然感覺到，老爸的手指有輕微的動彈。我認為是夢，也沒放在心上。

老媽打好開水走了進來，見老爸監視器屏幕上的波線有點不對勁。老媽嚇得不輕，將我搖醒，問道：「你看看。」

我見老媽神情有些慌張，誤以為是老爸的病情惡化。瞬間，我整個人清醒過來。我看着老爸的腦電波，正在不規律的跳動。我又見老爸的手指，在輕輕地動彈。

我沖了出去，跑到醫生辦公室喊道：「醫生，我爸有反應了。」

醫生立馬衝出辦公室，來到我爸的病床上。卻見我老爸已經睜開雙眼，看着我媽。老媽抓起老爸地手說，「你總算醒了。」

老爸說，「我讓你擔心呢？」

老媽說，「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做什麼都願意。」

老爸動了動唇角，想要說什麼，但老媽聽不見。醫生說，「請家屬迴避，我們要進一步檢查。」

老媽被醫生請了出來，對着我說，「孩子，你爸醒了。他和我說話了。」

「我看見了。」我見老媽的表情，洋溢着幸福。

醫生走了出來說，「病人已經醒了，我們還需要多多觀察。你們可以和他說少量的話，但不能讓他勞累，不能說刺激他的話。」

「謝謝醫生。」老媽又問，「我可以去看他嗎？」

「當然可以。」醫生交代完這句話，就離開了。

老爸醒了，意識也很清晰，「對不起，讓你擔驚受怕了。」

「我做了一個很長地夢，夢到我們年輕時候的事情。」老爸見老媽眼角流出淚水，改口說，「你怎麼哭了。」

老媽抹去淚水，含笑說，「我是高興。」

「這一覺，睡得真踏實。」老爸這句話說得是無比的輕鬆。他卻不知道，他睡得踏實，老媽卻擔驚受怕。

老爸看着我說，「你怎麼回來了。是你媽，喊你回來的。女人啊！總是大驚小怪。」

我說，「我想家了，所以回來看看。」

老爸說，「年輕人要有闖勁，不要動不動就想家。」

「爸，說得對。」

「你喊我什麼。」老爸好奇地問。

「爸。」

「爸！」老爸確定沒有聽錯，笑了笑，又說，「你好久沒這樣喊我了。在我的映象之中，你十歲的時候，就沒喊我爸，喊我胡老師。現在覺得，爸，這個字比胡老師親切很多。」

我說，「我以後就喊你爸。」

蕭筱也來到老爸床前，喊道：「胡叔叔。」

老媽見老爸答不上來，忙說，「她就是小鄒的女兒，怎麼，你不記得呢？」

「我怎麼不記得，她小時候，我還抱過。」老爸又說，「轉眼間，你長這麼多大了，還成為了醫生。多好的閨女，可惜，我兒子和你沒有緣分。」

蕭筱笑着說，「胡叔叔，英語說你棋藝精湛，你快點好起來，我還等著和你下棋呢？」

老爸看着我說，「他連這些事都給你說。我懂了，懂了。」

老媽見氣氛有點尷尬，插話道：「孩子們長大了，他們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插手了。」

這時，我聽見背後傳來一道聲音，「老胡，你怎麼樣了。」

我往轉過頭看去，見一人出現在我的面前。那人徑自來到老爸的床前說，「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安穩啊！」

老爸說，「我睡個覺，怎麼把你這個大忙人也招來了。」

老媽也說，「是啊！蔣小弟，不，應該喊你蔣院長。」

蔣叔叔說，「我本就該早點過來的，只不過這段時間，忙於繁瑣的事情。老胡，你不會怪我，現在才來看你吧！」

「算你還記得我這個大哥。」

「老胡，你要不要轉院，我幫你安排。」

「不用了。這裏挺好。」

蔣叔叔看着我說，「這就是你兒子，小蔣吧！」

老媽見我愣在哪裏不喊人，忙說，「怎麼，忘了你蔣叔叔。小時候，你經常喜歡和這個叔叔玩。」

「這小子，長這麼高了。」蔣叔叔笑着我，「我還記得，這小子，在我脖子上撒過尿。」

「啊！」我說，「我有干過這種事情。」

「那還有假。」蔣叔叔又說，「小子，有沒有成就感。」

我心想：「當然有啦！我在院長脖子上撒過尿，這件事，值得炫耀。以後，我就有吹噓的資本。」

蔣叔叔見我不說話，問道：「你工作上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說，「還行。」

「你啊！辭職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找你叔叔說說情。你找我的話，我可以幫你抹平的。」蔣叔叔停了下來，又問道，「想不想回來，我幫你想辦法。」

既然離開了，怎麼會選擇回去。我也最不喜歡麻煩別人，忙說，「謝謝蔣叔叔，我的人生，自己做主。」

「小夥子，這點性格像我。」蔣叔叔說，「有想法，不想被別人安排人生。」

我們說話之間，又進來很多人身穿白大褂。為首那人伸出手，熱情地說，「蔣院長，來指導工作啊！」

蔣叔叔說，「黃大主任，你說的哪裏話呀！我哪是指導工作，我剛參加會議回來，順便來看一下老胡。」

又有很多人朝着蔣叔叔打招呼。

黃主任對我爸問道：「蔣院長，要不，我幫病人安排VIP病房吧！」

老爸說，「不用麻煩了。」

蔣叔叔知道我爸的性格，見這個狹窄地房間，擠滿了很多人，忙說，「老胡，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看你。」

蔣叔叔在很多人的簇擁下，離開了病房。蕭筱也說，「胡叔叔，你好好休息。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老媽見蕭筱要走，忙說，「兒子，你替我送送蕭筱。」

老媽的話，我不敢違背，我便送她離開。

我和蕭筱走出了病房，一路上都沒說話。蕭筱打破沉默問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什麼嗎？」

我說：「解釋什麼？」

蕭筱見我假裝聽不懂，有些急道：「你辭職了，是因為我嗎？」

「不，你誤會了。」我又說，「我辭職，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什麼原因。」

「我不適合哪種工作氛圍，我也不想成為冷漠的人。」

「你辭職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件事也不是很光彩的事，我怎麼能昭告天下呢？」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發生那件事，你也不會辭職。」

「我真的是想離開那個地方。」我見她不相信，又說，「我怕你誤會，所以瞞着你沒有說。」

她看着我問道：「你真的對我就沒有一點點上心。」

我知道應該做出決斷的時候，看着她，很認真地說，「是我什麼行為，讓你誤會了嗎？如果是，我向你道歉。」

「我們之間真的要這樣嗎？」

狠心的話，我說不出口。我只能以沉默來應對。

「好，再見。」蕭筱看着我，語調平緩地說，「再也不見。」

是該好好道別，也算為我和她的青春畫上一個句話。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

我看着她，溫和地說，「再見。」

她沒有在說話，轉身就進了電梯。

我看着電梯合上，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情緒。回想起她離去的身影，我的心有點疼了。我強忍着，心道：「只有對自己狠一點，才能成長。這樣，對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