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茫然

萊因哈特從床上猛然坐起，夢境中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響：「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神靈？」

他獃獃的坐在那裏，腦中不斷回憶剛才在自己在睡夢中的畫面，那畫面是如此的真實，似乎就像真的一樣，連那大殿內火焰的顏色與被火焰包圍的一桿天秤的樣子都清楚的呈現在了記憶之中。

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場夢境，反倒像是自己真實的人生經歷一般。

萊因哈特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心中一動：「剛才夢裏的那個青衣人好像教導了我一套修行的功法，試一下就知道真假了！」

他想到這裏，正要下床演練一下，便聽到了門外一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隨後敲門聲傳來。

「萊因哈特！媽媽要進來了，你現在怎麼樣？」

蒙緹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楊子川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臉色呈現出糾結的神情，在短暫的糾結中，他終於變得坦然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現在已經成了萊因哈特，那自己也就只能頂着萊因哈特的名字來生活了，那麼，現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融入這裏的生活。

那麼現在，我不再是楊子川，而是萊因哈特！

他下了決定之後，看向門口的方向，清朗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媽媽，我已經沒事了！」

房門被緩緩推開，露出站在門外漂亮的中年婦女的身影，正是萊因哈特的母親蒙緹思。

她一臉關切的走到萊因哈特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萊因哈特幾眼，略帶點焦急的神情，輕聲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了？沒有問題了吧，我的孩子！」

萊因哈特緩緩搖頭道：「我已經恢復了，媽媽！我的老師喬西摩多先生還在嗎？有些事情我想向他彙報！」

蒙緹思一臉複雜的看向門外，對萊因哈特道：「他就在房子外面呢，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名警察，孩子，你不要害怕，他們是來向你詢問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哦，我知道那對你來說是一段痛苦恐怖的回憶，但是畢竟死了那麼多人，警察先生們是不會不管不問的。」

她對萊因哈特說道：「媽媽相信你是無辜的，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應該是邪神佔據了你的軀體，命令你做了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暗月女神在上，這些警察先生們，一定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在她安慰萊因哈特的時候，灰色頭髮褐色雙眸的喬西摩多帶着兩名警察從門外緩緩走來。

這兩名警察是一男一女，統一的黑色制服與街邊上常見的藍黑色的警服不太一樣，不過顯得更加有氣派。

這兩人中，女的身材高挑，黑色的短髮，海藍色的眼睛，外扎腰的警服使得她胸口高聳，修長而又略緊的褲子凸顯了她火辣的身材。

旁邊的男的溫文爾雅，長相極為帥氣，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警服的話，倒像是一個出生在貴族家庭，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

兩人跟隨者喬西摩多一起來到了萊因哈特面前，身子站得筆直，卻沒有開口詢問，似乎在等喬西摩多第一個開口。

從他這兩人的表現來看，他們似乎對喬西摩多十分的尊敬，不敢有絲毫冒犯。

「蒙緹思夫人，需要您迴避一下！」

喬西摩多對萊因哈特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不錯，恢復的很好！比我預料中的還要好！」

他看向蒙緹思：「夫人，請您暫時迴避一下。您放心，我是萊因哈特的老師，我會照顧他的！」

蒙緹思夫人臉上露出遲疑的神情：「喬西摩多先生，請您務必幫助一下我的孩子！」

她猶豫了片刻之後，才起身向屋外走去，走了幾步之後，扭過頭來，對萊因哈特道：「萊因哈特，媽媽相信你！你心中並沒有住着殘暴與血腥的惡魔！媽媽一直相信你！」

萊因哈特笑了笑，對蒙緹思道：「媽媽，記得讓廚娘給我做一桌我最喜歡吃的菜。」

他摸著肚子，做出一副飢餓的表情：「我快要餓死了！我懷疑這個時候，我能吃下一頭牛！」

即便是在極大的擔憂之中，蒙緹思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好的，我會吩咐她們去做的！」

在蒙緹思掩門走後，萊因哈特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看着面前的三個人，面色凝重起來：「喬西摩多老師，還有兩位警官。」

他坐在床上，對三人輕聲道：「我已經想起了那天夜裏發生的事情，不過我認為，我說出來的事情，你們未必會相信。或者說，你們會認為我是一個只會胡言亂語的瘋子。」

喬西摩多微笑了起來，他看了看身邊的兩名警員，將目光定在身材高挑的女警員身上：「瑟琳達，你會相信我這個學生說的話嗎？」

瑟琳達女警員的目光看向萊因哈特，淡藍色的眸子露出一絲驚嘆：「我覺得這麼一個英俊的青年，他的人格一定也會如他的相貌一樣，充滿了光明和純粹！我覺得這麼一個有責貴族血統的青年，是不會說謊的！」

喬西摩多看向旁邊的男警員：「康瑞思，你覺得呢？」

中年男子康瑞思英俊的臉龐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喬西摩多先生，我對您的品格十分相信，我也相信您的學生也一定跟您有着同樣的令人敬佩的誠實品質。」

喬西摩多點了點頭，對萊因哈特道：「好了，穿上衣服和鞋子，去客廳里說一下當初具體的事情，不要隱瞞，也不要說謊。」

他說完這句話，當先向客廳走去，兩名警員也隨之轉身，跟隨喬西摩多走出卧室。

在身子即將跨出卧室門的時候，瑟琳達，也就是這名金髮藍眼睛的女警，扭頭看了一眼萊因哈特，嘴角露出笑容：「小紳士，很期待你日後成為我們的一員哦！」

她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的，萊因哈特聽的一臉茫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正想詢問時，瑟琳達已經關上了房門。

「莫名其妙！」

萊因哈特心事重重的換上衣服鞋子，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不過一想到自己這具身體那天晚上經歷的事情，他還是難以自禁的從心中生出極大的恐懼。

那一夜，真正的萊因哈特，似乎經歷了楊子川前世所看到的恐怖喪屍電影一樣的情節，與一群喪失了理智的朋友展開了生死之間的較量。

那些人扭曲的面容，瘋狂的嘶吼，以及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身體，都給這具身體帶來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只要萊因哈特一想起此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雖然他手持長劍，將那些人全都殺死，但依舊不妨礙他心中對這種詭異事件的恐懼與不解。

「當時的那種情形，若是我說出去的話，有幾個思維正常的人會相信？」

「不過看他們對喬西摩多老師這麼尊敬的樣子，好像我這個老師的能量很大，身份地位也非同一般，有老師在旁邊照顧，再加上我那個有着伯爵爵位的父親，他們應該不會把我怎麼樣！」

在這一刻，萊因哈特第一次體會到了身為特權階級的優越性，雖然他只是一個伯爵的私生子，但是依舊能令地方上的警方感到棘手和忌憚。

將那天晚上發生事情從頭到尾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組織好說辭之後，萊因哈特這才走出卧室，來到了客廳里。

「說吧！」

喬西摩多坐在四面雕花的紅木桌子一側，溫和的看向萊因哈特：「坐下來吧，萊因哈特。這兩名警官需要知道你當初的經歷的事情，而我只是你敘說的見證者！」

萊因哈特想了想，緩緩坐在眾人面前：「尊敬的老師，還有兩位警官，我可以保證我說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這件事實在太過瘋狂和荒誕，因此在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請你們不要打斷我的講話。希望等我將整件事從頭到尾說完之後，你們再向我詢問問題。」

瑟琳達笑道：「說吧，小紳士！」

萊因哈特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那是晚上八點鐘，我在石波特林酒庄參加了朋友們的一個酒宴，嗯，因為我前面四年的時間，一直都在科瑪大學求學，一直都沒有返回迪特魯市，這次回家，被我的朋友們知道了，他們便提議舉辦一場小型的酒宴，慶祝我的返回。」

「宴會一開始非常正常，大家一起唱歌，喝酒，莫蘭莎還在現場為我們跳了一支據說是最近流行的天鵝舞，嗯，莫蘭莎是我小時候的同學，人長得很漂亮……」

萊因哈特從宴會開始說起，參加宴會的七個人，每個人的性別，年齡，長相，都極為仔細的說了出來，慢慢的，隨着他的敘述，瑟琳達與康瑞思，都看到一種恐懼的情緒從萊因哈特的眼中透露了出來，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讓傾聽的三人都知道他已經說到了這起慘案的關鍵地方：「在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房間里忽然安靜了下來！」

萊因哈特看向面前的三人：「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安靜，好像所有東西都將陷入了靜止的狀態。」

他流露出一副用語言難以形容當初情形的詞窮感覺：「當時我們在房間里點燃的是蠟燭，並沒有開啟電燈。因為米莉亞說點燃蠟燭非常有氣氛，因此整個房間里被點燃了一圈蠟燭。」

「在那種忽然極度安靜下來的時候，房間里所有蠟燭的火焰都變成綠色，火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的又細又長，就如同一根根綠色的絨線，從燭台的蠟燭上升起，幾乎都要接觸到房屋的頂部。」

「我被這種情形驚呆了，當時好像我的思維也被一股力量壓制的靜止下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剛才還在歡笑飲酒的朋友忽然起了變化……」

即便楊子川是以第三者視覺繼承的萊因哈特的記憶，但是此時說起當時宴會上的情形時，他也還是感到頭皮發麻，雞皮疙瘩直冒。

好容易將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完之後，萊因哈特最後攤了攤手，看向面前三人：「等我將這些發瘋的傢伙全都殺光之後，我便昏迷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便看到了我的母親和我的老師喬西摩多先生。」

現場安靜了下來。

喬西摩多身子微微後仰，靠在了椅背上，嘆了口氣，並未說話。

美女警官瑟琳達在萊因哈特剛開始說好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一個本子和一支鋼筆，在萊因哈特敘述事情的時候，她便拿出鋼筆進行速記，等到萊因哈特說完最後一句話，她才將本子輕輕合攏，很是古怪的看了萊因哈特一眼：「你很幸運！」

她看向康瑞思，眉毛微微皺起，臉色凝重：「康瑞思，你說這是亡靈教會信徒的能力，還是死神教會人員的能力？」

康瑞思右手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動，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緩緩的說道：「出手的應該是死神收割者，能一下子影響這麼多人，這人能力不弱！不過萊因哈特先生竟然能在一名強大的收割者的術法中活了下來，甚至都沒有喪失理智，這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幸運這個詞語來形容了，他身上應該有護身符一類的超凡物品，否則不可能抵擋一名收割者死亡氣息的攻擊！」

旁邊依靠在椅背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喬西摩多直起身子來，說道：「我之前送給了萊因哈特一隻腕錶，嗯，這隻腕錶有點小小的功能。」

康瑞思詫異的看了萊因哈特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羨慕之色：「原來喬西摩多先生給了您這位學生一件神奇物品，這樣就能解釋萊因哈特為什麼沒有受到收割者能力的影響。」

萊因哈特疑惑的抬起手腕，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那隻腕錶。

這一隻腕錶是喬西摩多先生在學校里送給他的，整塊表造型精巧別緻，淡藍色的表蒙，似乎是藍寶石玻璃的材質，黑色的表底，銀色的指針，紅黑色的不知名獸皮製成的錶帶，令整塊腕錶透露出一種神秘的美感。

現在聽到三人之間的對話，好像是這隻手錶非同一般。

他對於三人之間的對話，雖然不明白，卻感覺到很厲害，似乎他們說的是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世界的另一面。

三人說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但是卻有點難以理解他們對話中的信息，不知道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但腦子裏卻又隱隱約約的猜出了一點什麼，卻又無法肯定。

「萊因哈特，我的學生！」

見萊因哈特臉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喬西摩多雙手扶住桌面，上身微微前傾：「這個世界並不像你平日裏看的那麼簡單與平和！」

「真實的世界中，殺戮與血腥隨時都在發生，只是被一群人壓制在最小的範圍之內，一般的人是不會知道黑暗中發生的事情的，比如你經歷的這件事，除了我們幾個有限的人之外，外界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看了身邊的兩名警員：「向剛接觸超凡事件的人普及超凡世界中的知識，我記得是你們警員的義務，我這個學生還不知道超出正常人的力量的另一個世界，現在，該你們向他普及一下最基本的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