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上）

童年是什麼？

是巧克力味火炬，是吃完嘴巴變色的綠舌頭，是啃起來有點硌牙的兵工廠，還是充滿了奶油味的糯米糍？

是砸卡，是小櫻魔術牌，是巴啦啦能量，還是奔走在田野相間的小路上捉螞蚱？

也有，但不全。

梁涼的童年經歷了被父親放在肩上一起躲避鄰居家那隻凶鵝、與母親一同去動物園喂孔雀結果被孔雀一口搶走手裏的食、與奶奶經過河岸楊柳邊腦袋上被奶奶放個親手編就的柳枝環、與老伯游龍泉山被一把抱起到兩米高的枝幹上瑟瑟發抖……

這聽起來有點慘，但其實每每回想起來都會引人會心一笑。

其實童年，不過就是跟着大人走的無憂歲月。

有所依靠，有所參照。

這不，剛被街尾那家胖哥哥欺負的小梁涼，不就張著個嘴坐在她的小三輪車上在自家門口嚎嘛。

嚎了沒兩聲，就見奶奶氣沖沖地推開門走了出來，看着自家膝蓋上破了一塊正流血的小孫女，問道：「怎麼了，又摔著了？」

這孩子哪兒都好，學話早，走路早，可惜就是總摔跤——平地走都能把手心磕破的娃，還有就是太愛哭了，有點事就哇哇地哭，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什麼大委屈。

可算見着親人了，那張小嘴頓時更扁了，小短腿踉踉蹌蹌下了自己的小三輪就往奶奶身上撲。

這時奶奶才發現，平日裏自家小孫女最喜歡騎的藍色小三輪車，後頭的擋背整個不見了。

擋背，大概意思就是孩童版三輪自行車後面的護手，坐上去不會摔下來。

「車怎麼壞了？」奶奶問道。

一時間有點來氣，這孩子哭起來不讓她哭夠了可不說話，叫人看着干著急，本來就是個暴脾氣，但也只能耐心哄著了。

「沒事，沒事……你告訴奶奶，誰把你小車弄壞了？」一邊拍著哭到顫抖的後背，一邊拿出小手絹擦擦那滿是淚水的臉，奶奶再次問道。

不提車壞了還好，這一說車壞了，剛要止住的哭聲再次放大，直有越來越委屈的架勢，而且周圍鄰居不少也出來看熱鬧，尤其對面家爺爺養的小博美不住地叫着、搖著尾巴扒門縫直想出來。

「小門婁，怎麼啦，告訴爺爺。」

自家狗孫子吵的厲害，對面家爺爺也被驚動了出來，就看見平常那個一大早就跑出來在院子裏各處串門問好的小傢伙整隻腦袋撲在奶奶懷裏。

小門婁，當地話就是小腦門，當然了，不是說梁涼額頭小，而是說梁涼年紀不大額頭還不小……聰明是聰明，但是沒長開之前可丑了。

院子裏北頭那家小喜鵲最好看，南頭這家小門婁最討喜。

對面家爺爺是比奶奶要溫柔的存在，每次小梁涼被奶奶追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就會縱身一躍，跳進對面家的窗戶里，這樣，不僅奶奶不能衝進來拿雞毛撣子打她，對面家爺爺還會給她一堆好吃的哄她開心。

「丁爺爺……嗚嗚嗚……」

於是聽見對面家爺爺聲音的梁涼，就轉身撲進了另一個懷抱，哭是不再哭了，那嘴撅得老高，大眼通紅，活似個人型大兔子。

一個對面家爺爺，一個自家奶奶，梁涼頓時覺得底氣足了，小短胳膊往街尾方向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