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誕生與死亡

冬季。

黑色雲朵大片大片的從遠處飄來，空氣的濕度在以肌膚能感受到的程度上升，氣壓變得越發低下，完全就是一幅風雪欲來狀況，讓人不禁感到焦躁。而在此之上，更加讓人焦躁的則是從樓上窗戶里傳出來的痛苦叫聲。

「啊……呃……啊——！」

那痛苦的叫聲不斷的傳來，混雜在叫聲之中的則是其他人焦急的話語：「用力，用力，不要慌，用力！」

又或者是安慰的話語：「深呼吸，不要着急。來，吸、吸、呼——」

窗戶上映照着房間內焦急的身影，那裏正在進行着一個新生命降生的儀式。而在新生命降生的同時，一個舊生命將要逝去：女兒出生的同時，母親死去，這是多麼悲傷的故事啊。

——而我要守護的故事，就是這樣一個悲傷的故事。

——絕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這場悲劇！

沒有經歷過古河渚死亡的朋也，不是完整的朋也。只有經歷過自暴自棄的時光后再被古河汐救贖，朋也才能與自己的父親相互理解。最後的光玉到手，將迎來幸福的結局。

「叭嚓」一聲響起，黑夜之中亮起微弱的火光，在風中搖曳閃爍。

窗戶下的琉生用打火機點燃了手中的香煙，聽着樓上不斷傳來的痛苦叫聲，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徐徐吐出瀰漫的煙霧。

他懶散的眼神看向遠方，然後逐漸變得認真。低沉的聲音回蕩，琉生對着空氣說道：「來了。」

周圍無人，但是有聲音出現：「呀，來了呢~」

聲音充滿了輕佻，還帶着絲絲的惡意，那是會令人不禁皺起眉頭的聲音。當你仔細的順着聲音的方向聽去時，會發現聲音來自於琉生的腰部。在那裏，用銀色的項鏈掛着一個手機，聲音正是從手機里傳來。

那聲音繼續說道：「又是些沒什麼經驗的新人，真是令人失望。什麼時候才能來些靠譜的人，將這個傢伙殺死啊~」

這個傢伙指的正是琉生，這毫無疑問是惡意、是詛咒。但是琉生本人卻對手機的話語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回答：「不會死的，永遠。你還是趁早放棄這個想法比較靠譜。」

聲音平淡，不帶起伏。琉生靠着牆壁的身體站直，微微掐滅了手中冒着火光的香煙，隨手彈到地上看向前方。在那裏，敵人正在迅速的接近之中。

敵人是主神空間的輪迴者，他們總是用着各種各樣的方法破壞各個世界、各個位面。

方法不一定是「惡」的手段，也有「善」的手段。比如說這一次的輪迴者，或許是準備殺了古河渚、古河汐還會有岡崎朋也；也或許是，拯救古河渚的生命，讓她在生下古河汐的同時，並不死亡。

前者毫無疑問是「惡」的手段，而後者也許可以稱得上是「善」的手段。但是不管怎麼樣，那都不是世界原本的軌跡！

破壞世界原有的命運，從中取得世界變動時產生的能量，這就是主神空間的目的。而得到最大化的能量，也即是讓世界變動最大化的最簡單最粗暴的方法毫無疑問是破壞。

——直接殺掉主角，那是最為簡單的辦法。

所以，主神空間給輪迴者發佈的任務，大多是殺戮式的任務：並不一定是主角，或許別的什麼重要人物。當然，也或許會有「拯救」的任務，但那一定很少見。

至少，琉生還從未見到過。

敵人已經越來越近，被彈飛的煙頭並沒有徹底的掐滅，其在空中划著明滅不定的軌跡，最終無聲的落在地上散落開來。這次，是徹底的熄滅。而在煙頭熄滅的同時，黑暗之中已經亮起了金屬光芒。

Jackal，全長390毫米，重量35磅，彈容6發，是某個朋友贈予的手槍。

琉生將手槍指向輪迴者的方向，然後輕輕的扣動扳機。

「嘭~」那聲音是琉生自己輕聲喊出的配音，伴隨着聲音的是滑竿的退堂，彈殼的彈出，還有一瞬間出膛的子彈與隨之而來的清脆聲音：「叮噹~」，那是彈殼落地后彈起的聲音。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盛開鮮紅的花朵——彼岸之花。

肉體作為養分，鮮血勾勒形態，微微搖曳著的、是靈魂的姿態。三個前進中的輪迴者，已經倒下了一個！

「什……」另外兩人瞪大了眼睛猛然停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間倒下的同伴，滿臉的驚容。

沒有什麼比看不見的攻擊更令人害怕了。兩名輪迴者瞳孔放大，神色間全是驚慌，他們盯着倒下的同伴，彷彿看到了下一秒的自己。所以說……完全就是新手啊。

夜色之中，腳步聲傳來。

「噗噗噗，看向這邊啦，看、向、這、邊！比起關注倒下的同伴，第一時間戒備可能出現的敵人才是正確的選擇哦~所以說，新手什麼的簡直就是讓人頭疼，不堪入目的頭疼。」

陰影之中，有輪廓出現。

兩名輪迴者，慌亂的看向從陰影中走出的琉生，看向琉生腰間銀色的鏈條掛着的手機。剛剛的聲音，正是從那個手機上傳來。但是，比起琉生、比起說話的手機，更加令兩人關注的是：

指著自己的槍口！

一個槍口不可能指向兩個人，但是兩名輪迴者卻都覺著那槍口是在指著自己！這是簡單的氣勢運用，就彷彿一個沒有拿槍的人，也能夠讓敵人感覺下一秒就會被一槍打死一樣。

錯覺，人為的錯覺；殺氣，鎖定敵人的殺氣。

兩名輪迴者感到喉嚨乾渴，他們驚恐的咽了口塗抹，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放棄，我們這就離開，只求不要殺……」

「求饒是沒用的哦~」琉生腰間的手機再度響起戲謔的聲音，它說道，「這個人是絕對不會放了你們的，所以你們的唯一希望就是殺了他。撒，快點殺了他吧。如果能殺了他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雖然，憑你們根本就不可能。」

手機話音的尾音落下，下一發槍響就於夜空中回蕩而起。

銀色的子彈穿越了空間，筆直的向其中一名輪迴者飛去。他瞳孔無限的縮小，於一瞬間向旁邊撲去……

……躲、躲開了！

驚喜，存在了一秒鐘不到。

疼痛，一瞬間打斷了還未到情緒最高點的驚喜。

「什……么……」

疼痛來自於胸口，輪迴者不可置信的低頭看去。入眼之處，全是從心臟中泵出的鮮血。

第二朵彼岸花盛開，幽幽的在寒冷的夜色之中飄蕩。

黑色雲朵中落下潔白的雪花，遠處傳來了生命的第一聲初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