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嵐一聚 第五十章 百戰

天嵐一聚 第五十章 百戰

銀白色的將軍令隨着郭羽的動作化作一道白光,徑直衝向肖海陽。

千萬氣機匯聚成一股勇絕之勢,繼而猛地爆開,原本氣勢洶洶的肖海陽突然停住,揮出的長槍亦在空中一頓。

肖海陽只覺頭皮發麻,這股氣勢太過可怕,可怕到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

「不可能!」

肖海陽面目猙獰,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股氣勢竟是由對面的這個齊人槍上散發出的。

這代表什麼?

入勢,眼前這個可惡的齊人,是入勢境界。

肖海陽目眥欲裂,已然攀上巔峰的氣勢竟然再長一分,握住鋼槍的手上青筋暴起。隨着肖海陽的一聲大喝,鋼槍便往那道白光撞去。

在郭羽將軍令的壓制之下,肖海陽竟然突破了自己的極限,一隻腳踏入虎威巔峰。

揮出槍的瞬間,肖海陽自認為哪怕郭羽真的是入勢高手,也擋不下這一槍。更何況,他也不可能是入勢。

入勢高手,整個九州能有幾個?像郭羽這般歲數能到達入勢境界的,除了郭儀和趙文奇那種如同妖孽一般的人外,還有誰能做到?

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錯了,當將軍令點在他的鋼槍的瞬間,那股氣勢直接衝擊在他的身上。

那是實打實的勢,是只有入勢境界才能使出的手段。

肖海陽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有千萬名悍不畏死的鐵騎向他衝殺而來。

戎馬槍法,勇絕之槍,入陣。

鋼槍頃刻間炸裂成數節,其中一段砸在肖海陽的胸口之上。

「噗!」

肖海陽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那股勇絕之勢在他身體里左衝右突。肖海陽七竅中溢出鮮血,表情痛苦不堪。

然而這並沒有結束,他的鋼槍並沒有讓郭羽動作有着一絲一毫的停頓,白色的槍纓在空中不住飛舞,將軍令毫無阻礙地繼續刺向肖海陽胸口。

「鐺!」

一道血紅色的身影從人群中竄出,無纓長矛重重擊打在將軍令上。

巨大的力道自銀槍上傳來,繼而一股血腥殺勢衝破了郭羽的勇絕之勢,撲向郭羽的身體。

郭羽的臉色有些蒼白,臉上少有的泛起凝重之色。

他雙手握住將軍令,同時提起體內殘餘氣機湧入銀槍之上。

郭羽雙手揮動,動作之快竟留下一道道殘影。將軍令隨着郭羽的動作,舞出一道道無比玄妙的銀弧,最終匯聚成一道堅不可摧的槍圍。

那股血腥殺勢撲在槍圍之上,一白一紅兩股氣勢彼此消耗起來。

郭羽的動作越來越慢,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銀弧的顏色逐漸變淺,那股血腥殺勢也愈加淡薄起來。

隨着郭羽最後一次揮槍,銀弧已然不見,殺勢也被他徹底破解開來。

石毅手按在肖海陽的肩膀上,將他體內的氣勢祛除乾淨,同時目光複雜地看着郭羽。

場上的宋軍士卒早已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的偏將軍肖海陽,竟是連對方的一招都沒能接住。

這也就算了,連他們眼中的戰神,血將軍石毅的一擊,也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白袍男子隨隨便便擺了兩下銀槍就給擋下了。

郭羽隨手將將軍令插在地上,雙眼微微眯起:「怎麼,打完小的,大的又來?這種惡俗的劇情不膩嗎?」

石毅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默默看着他。

見他不說話,郭羽也不再多言,雙手負在身後,擺足了高人的派頭,場上的氣氛也在兩人的沉默中變得詭異起來。

郭羽表面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這個入勢大高手不會真的想幫自己小弟出頭吧?

這誰頂得住?

若是自己的全盛時期,他還敢與石毅一戰。管你什麼血將軍,汗將軍的,一式入陣直接招呼。

然而現在的他,體內可謂空空如也,半點氣力也不剩下,光是站在這裏已然很勉強,更別提動手了。

要不是渾身脫力,拎不動將軍令,以他的性子,哪裏會把它插在地上?一身白袍再配上銀槍,多拉風?

一天只能用兩次的入陣他已用了三次,剛剛為了擋下石毅的隨手一矛,他更是強行使出了父親教給他的槍法的第二式。

戎馬槍法,不敗之槍,百戰。

如果說入陣是郭羽如今攻擊的極致,那麼百戰則正好相反,是他防禦的極限。

還記得當年父親為了讓他練會這一槍,在冬天讓他站在雪地之中,端起一盆水就往他身上潑。

年幼的他當場就被淋成了落湯雞,他蜷縮著身子在雪中瑟瑟發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爹,好端端地,你為啥往我身上潑水?」

父親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回答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戎馬槍法的第二式就是防禦,是技巧與速度的極限。當你練成之時,別人往你身上潑水你甚至都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好好學去吧!」

「這樣啊…」郭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父親,下次潑水之前能不能先把槍給我?」

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尤自握在手中的銀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接着郭羽就看到,平日裏瞅著頗為柔弱的母親柳眉豎起,拎起家中的水桶就往父親身上潑去。

那一日,郭羽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母親力氣這麼大。

那一日,郭羽這才明白,原來槍法練到了極致,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我輩練槍之人,只要一槍在手,萬物皆不得近身。」

被母親強制扔掉將軍令,繼而被她潑了一身水的父親,在雪中站了半個時辰后,對捂著棉襖烤火爐的郭羽如此說道。郭羽還記得,父親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些冰碴。

他之所以敢不披甲,只穿着白袍上戰場,就是因為,在他練槍的第十個年頭,他已然可以做到像父親那般,即使有人將一桶水往他身上潑來,只要一槍在手,那便一滴水也不會落到他的身上。

盔甲能擋下的攻擊,不會落在他身上,至於他擋不下的,那就是披甲也沒有用。

這,便是郭羽的自信。

強行使出百戰,化解掉石毅的攻擊,同時也將郭羽最後的氣力耗盡。郭羽此刻只覺身體重達千鈞,頭也昏昏沉沉的,尤自強撐著站在原地。

他是投入了大宋,這不代表他就要忍受兄弟被宋人欺辱,郭羽一天之內,這第三次用入陣,也是這個緣故。

即使不使用入陣,郭羽自忖勝過肖海陽雖然會要費些功夫,但也非難事。

但他不願意那般贏,他要的就是乾淨利落,以碾壓的形式擊敗肖海陽,這樣才能為侯錦永出一口惡氣。

他郭羽的兄弟,只能穿女裝,不能挨揍。

石毅扶著肖海陽,默默邁出腳步。

郭羽咬了咬牙,用儘力氣挺直腰桿,昂首挺胸地看着石毅。

他是散城軍的統領,絕不能讓兄弟們失望,更不能再這種時候低下頭去。

散城軍中,龍濤和魯仁默默握緊手中武器。

武遼和梅士淦猛地從解說席上站起,嚇了坐在一旁看戲看的正爽的趙輕玄一跳。

侯錦永抓起長槍,想要從人群中衝出。

陳簡釗已然舉起手中長刀太平,一股凜然刀意悄然凝聚。

李染摸了摸背在身後的黑色長槍,一腳踏出。

然而有一人動作比他們更快。

一道嬌小的身影衝到郭羽面前,伸出手臂將郭羽擋在身後。

原本體內傷勢有所好轉的肖海陽,看到這一幕,頓時又吐出一口鮮血。

趙輕語面色冷凝,一雙杏目直視這個散發着一股子濃郁的血腥氣的入勢高手。

石毅腳步不停,扶著肖海陽一路走來。

那股子血腥氣太過濃烈,趙輕語有些害怕。

但並不是怕石毅,而是怕石毅直接對討厭鬼出手。

但她不能斥責石毅讓其退下。石毅為大宋浴血多年,她如果那樣做,會讓在場的大宋甲士寒心。

所以她只能站在郭羽的面前,用她那嬌小的身子遮擋住郭羽。

出人意料的是,石毅並沒有對郭羽出手,僅僅只是經過郭羽時腳步微微一頓,便帶着肖海陽離開了。

趙輕語鬆了一口氣。

她清楚石毅有多看重肖海陽,如果他真的要對郭羽出手,趙輕語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攔。

趙輕語轉過身子,臉上滿是得意:「哼,討厭鬼,這次你怎麼…」

趙輕語的聲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討厭鬼默默抬手捂住嘴,一縷猩紅色的液體從他指縫間流出,繼而滴落在地上。

趙輕語從未見過這樣的郭羽,向來玩世不恭,一副天上天下老子最大的討厭鬼,此刻臉色是這般蒼白。

她不禁有些慌了神,焦急地喊道:「討厭鬼,你…」

郭羽眼前一黑,旋即便向前倒去,他只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昏迷前的剎那,他喃喃道:「好平啊…」

(散城篇結束,下一章進入傾裕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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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雪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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