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相剋（十六）

雲頌的汗毛「唰」地就豎了起來，可是那敲門聲極輕，雲頌不是很確定，那是真的有人敲門還是自己的幻聽，等他凝著神去細聽時，卻什麼也沒聽到。

「幻聽，絕對是幻聽。」

將腦袋拱進被窩裏，雲頌整個人都往成渝的身邊縮了縮，嘴裏則不斷念叨著，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雲頌已是嚇得渾身冰涼，貼在成渝身上時，便冰得那熟睡的人也不大舒服，「哼哼」兩聲便翻身向里，僅留下個後背對着雲頌。

雲頌暗罵自己膽子小，也翻了個身，與成渝後背貼後背地躺在一起，有了身後的溫度，心裏便也不那麼害怕了，正當雲頌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時，那剛被認為是幻聽的敲門聲卻又響起了。

「噔噔噔。」

這三聲扣門在夜裏尤其清晰，雲頌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認為是幻聽了，冷汗一下被驚了出來，他趕緊伸手推成渝。

可是今晚的成渝睡得尤其的沉，就算雲頌把他晃出了波浪線，成渝睡得仍舊鎮定，居然還發出了細微的鼾聲刺激著雲頌脆弱的小神經。

「噔噔噔。」

又是三聲，雲頌費儘力氣，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去，嘴上像黏了502膠一樣，費勁地張了張嘴：

「誰，誰啊！」

就這三個字，雲頌愣是喊出了好幾道彎兒。

門口沒有人回應，倒是又傳來了三下扣門聲。

「噔噔噔。」

雲頌忽然就惱了，這三更半夜的，哪個癟犢子在這裝神弄鬼？他老母親的，金蓮不發威，你還當她毒不死大郎了不成？

於是，就在這種奇異的憤怒之下，恐懼就莫名其妙地被忽略了，身後的成渝發出了更大的鼾聲，雲頌腦門一抽，猛地跳下床去，連拖鞋都不踩，三兩步地竄到門口，扒著貓眼向外看去。

外面黢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我警告你啊！你再敢跟我在這兒裝神弄鬼的，我就報警！識相的就趕緊滾蛋！再敢敲敲敲的，小心老子打爆你的頭。」

藉著方才的怒氣，雲頌一鼓作氣吼了出來，吼過之後的很長時間內，門外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犯賤！」

雲頌喊出最後一嗓子，慢慢地吐了口氣出來，心想着可能是哪家的醉漢找錯了門，平白地嚇了自己一遭。

正當雲頌想轉身回到卧室時，身後的門卻被「嘭」地撞了一下。

雲頌趕緊回頭，剛想破口大罵，嘴還沒來得及張開，門就又被撞了，這次不是一下，而是猛烈的、連續的撞擊。

方才養肥的膽子馬上就萎縮沒了，雲頌哆哆嗦嗦地挪過去，再次趴在門上，小心翼翼地順着貓眼往外看，這一看可了不得，雲頌瞬間放大的瞳孔就表明了屋外的異常。

門外站着一個女人，一個低着頭穿着綠衣服的女人，說來也奇怪，方才的聲響鬧得那麼大，門上的貓眼處卻一直都是黑黢黢的，可見屋外的感應燈並沒有閃過一次，比這更加奇怪的是，屋外的那個女人彷彿自帶光源一般，周身散發着瑩瑩的綠光，襯得她身上的綠衣服更加的鮮翠欲滴。

「姑，姑娘，你是誰啊？」

雲頌顫抖著問道，他一點都不相信自己現在是在夢裏，但他也同樣不願意相信這是個靈異事件。

「也許是家裏出了什麼事，所以跑過來求助的？」

雲頌自我安慰地想着，哪怕此時他已經緊張到胃部開始隱隱作痛，他也依然願意往最好的方面想。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也沒有抬頭，只是在雲頌的注視下再次撞向了門。

「嘭！」又是一聲悶響。

雲頌趕緊後退。

這女人的勁兒着實是不小，雲頌眼睜睜地看着門框都震動了一下，門框周邊的牆皮都給震掉了一小塊兒。

「你沒完了是吧？」

雲頌怒極，慫包似的在只敢屋裏叫囂著，他四下掃了幾眼，順手抄過一旁的蒼蠅拍護在胸前。

門框愈震愈烈，有好幾次雲頌都以為這門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他趕緊上前抵住門，生怕門外那個瘋婆娘真的撞進來。

「這些鄰居也是，外面鬧得這麼大的動靜，也不知道出來看看，現在的人情當真是冷漠。」

雲頌此時居然還有閑心腹誹著。

不過他也不想想，別說是鄰居了，就是卧室里躺着的那位，也還睡得正酣呢。

撞擊聲又停了下來，雲頌貼在門上靜靜地聽了許久，卻什麼也沒聽到，倒是胸膛里劇烈的心跳聲差點把自己給震聾了。

「阿彌陀佛，無量壽佛，耶穌啊，元始天尊……」

雲頌嘰里呱啦地念出了一長串的名字，就希望哪位神仙大佬能開開眼趕緊幫幫自己，雲頌一邊念叨著，一邊再次貼上了萬惡的貓眼。

嗯？女人不見了。雲頌使勁眨眨眼，再睜眼時……

「啊！！！」

受驚的人向後仰倒，狠狠地摔在地上，雲頌終於按不住內心的恐懼，不斷地驚叫着……

那張臉？那張臉！那分明是……

「雲頌？雲頌！」

是誰在叫自己？這時男時女的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雲頌想聽個清楚，可是自己的嘴彷彿不受控制了一般，還在不斷地尖叫着，雲頌捂住自己不聽話的嘴，但卻於事無補，好在驚叫聲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而那人呼喚自己的聲音卻是越來越清晰。

「雲頌！雲頌！雲頌你醒醒！」

漸漸的，那人的聲音如同悶雷一般，聲聲炸在雲頌的耳邊，炸得雲頌的腦子嗡嗡作響，意識也越來越混沌，在他暈過去的前一秒，腦子裏盤桓的念頭卻是：

「完了，這鬼居然知道我叫什麼。」

成渝滿頭大汗地掐著雲頌的人中，沒想到這人都把夢做成恐怖片了，居然還睡得這麼死。

「要不扇他一巴掌算了。」

成渝剛這麼想着，就感覺小腿被人踹了一腳，成渝還沒來得及叫痛，就聽一旁的雲頌大叫一聲「救命」，接着就跟詐屍似的猛地坐起身來。

兩人愣愣地對視了許久，都未能及時地做出反應，一人是因為還沉浸在夢境裏回不過神來，另一個人則純粹是被前者給嚇得。

「你……」成渝遲疑地看着雲頌，「到底夢見啥了？難不成又是那個女鬼？」

成渝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雲頌卻並未在第一時間給予成渝肯定，只是神色有些複雜地盯着對面的牆壁，牆上的芭蕉彩繪鬱鬱蔥蔥的，看着就十分茂盛。

「嗯，是夢見個女鬼。」

半晌，雲頌才含糊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