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相剋（十八）
旁邊的姑奶奶卻沒空搭理他，發過飆后便低着頭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末了，顧微猛地轉過頭來，把半天沒敢吱聲的崔白差點給嚇到半身不遂：
「您，您老有何吩咐？」
顧微掐掐手指，下達了最高指示：
「明天把那兩個銷售代表再叫到公司一趟，就說合同出了點問題，讓他們再來看看。」
「遵命！」崔白接下指示，誓要將其嚴格執行，貫徹到底。
成渝和雲頌本來正晃晃悠悠地行在上班的路上，才剛過了個斑馬線，就覺得背後涼颼颼的，所以剛邁上行人路，二人便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正好看見一輛切諾基在綠燈的號召下沖了出去。
「嘖，真是目無法紀。」成渝搖搖頭。
「新時代的馬路殺手。」雲頌附和著。
兩人同仇敵愾地對着那輛絕塵而去的切諾基「呸」了一口，再轉回頭時，卻同時看到了對方臉上的喪氣滿滿。
「我有黑眼圈還能理解，你昨晚睡得那麼死，這黑眼圈怎麼看着比我的還大？」
雲頌不解地點了點成渝眼下。
略微狹長的柳葉眼在半睜時本就帶着點迷濛，再加上那兩團黑雲一樣的黑眼圈，看着就更……迷濛了。
此時那雙「迷濛」的眼正詫異地瞅著雲頌，好似他剛才說出了多不要臉的話一樣。
「我睡得死？」成渝不可置信地點點自己的胸口，「你別是做夢做糊塗了吧？」
「怎麼？」雲頌被他的表情唬得真的有點糊塗了。
「打從後半夜開始，你就在那蹬腿踹被地鬧騰，每每我剛睡着就能被你一腳踹起來，你還敢說我睡得死？」
成渝吹鬍子瞪眼地控訴著。
雲頌沒敢反駁，一來他覺得昨晚那麼荒唐的事應該是個夢，二來，眼下成渝的表情太過猙獰，太具有說服力，他還真沒那個信心去提出質疑。
兩人就跟背後拉了輛牛車一樣，拖拖拉拉地進了公司，由於腳步太輕，屋裏的人並沒有察覺他們的到來，依舊蹲在成渝的座位上東翻西找。
光看那猥瑣的背影就知道又是那個不省事的於成，雲頌這個暴脾氣當場就想炸毛，被成渝及時伸手摁住了。成渝比了食指在唇邊，示意雲頌莫要激動，然後自己卻躡手躡腳地走到於成的身後，單腿立着，另一條腿卻在前後晃蕩著蓄力。
雲頌在心裏幫成渝計數：「1，2……」
還未等雲頌數到「3」，成渝就一個大腳，將「球」精準開出。
梁大足球就這麼「嗖」得一下飛入了桌下的洞裏。
還未等於成罵出聲兒來，就見成渝慌張地扒著桌腿往裏面看：
「呦！於組長！竟然是您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一人鬼鬼祟祟地蹲在我桌前，還當是哪裏進來的小毛賊呢，真是對不住！您沒事兒吧！」
此言辭之急切，慌張愧疚之意溢於言表。
於成怎能不知他是故意，奈何自己做虧心事在前，也沒法跟外面這兩個裝糊塗的高手計較，只得忍氣吞聲地認下這虧，自己「吭哧吭哧」地好不容易從桌洞裏鑽了出來。
「唉？沒事沒事，都是誤會，」於成的臉憋得青紫，還得強迫自己擠出個笑來，模樣看着甚是滑稽，「我剛剛收拾衛生的時候，好像看見有隻老鼠竄了過去，剛想着拿掃帚趕一趕，哪知你們就來了，實在是誤會。」
說着，於成舉了舉手裏的半截掃帚，看着頗有說服力，可見這廝在動手之前已經想了「萬全之策」。
只不過……
雲頌低頭沉思了片刻，十九樓會有老鼠么？
同樣想到這點的還有成渝，只見他憋著笑，不動聲色地瞅著於成，愣是把這個後知後覺的蠢人給盯得渾身發毛。
慢慢地，於成終於頓悟了，只見他迅速地從脖子根紅到了頭頂，尷尬地看着成渝他們笑了笑，在成渝和雲頌「和藹」的目光下同手同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頭扎進資料里，再也沒敢看過來一眼。
雲頌半點沒掩飾地狠嗤一聲，朝着成渝使了個眼色，兩人在桌上掃視一番，見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正在成渝準備查看今日要拜訪的客戶信息時，卻意外地接到了已經簽了合同的大客戶的電話。成渝緊張地按下接聽鍵，看了看趴在桌上明顯在偷聽的於成，便轉身出了門。
「喂？是成經理嗎？」冷冰冰的女聲從話筒里傳來，在炎炎夏日中帶來了森森的涼意。
成渝下意識地歪了歪脖子，讓自己的耳朵離手機稍微遠一點。
「是的，顧秘書您好，」成渝不緩不急地應道，「有什麼事情能幫到您？」
「哦，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們這邊需要採集一下經手人的信息，希望您和您的助理明天能過來一趟，」顧微一個音調將話說了下來，末了還沒什麼誠意地問了句，「不知您二位方便嗎？」
「方便，方便。」成渝將語氣略微加急，給對方一種自己很願意去的感覺。
「好的，明天上午十點，我已經跟前台說好了，到時候我在老地方等著二位。」顧微繼續單音調地念著台詞，自己說完后也不等成渝應聲，兀自掛了電話，末了還瞪了眼在旁邊歪坐着的崔白。
崔白無奈地攤了攤手，雖說方才在顧微發飆的時候是自己答應了要幫她叫人，可你見過誰家的領導放着秘書不用，反倒自己巴巴地親自聯繫業務的，那也太磕磣了不是？
成渝憋了憋嘴，將手機揣回兜里。
「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該走了。」
成渝進門后便拍了拍雲頌的肩膀，雖然之前還沒商量好要去哪，但兩人之間顯然還是有默契的，雲頌瞥了眼於成，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火速地把裝備都背在背上，然後跟在成渝身後屁顛屁顛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