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這世上說話最不可信的,就是詩人!

第175章 這世上說話最不可信的,就是詩人!

相傳,轉轅黃帝時有修道者名曰寧封子,向軒轅黃帝傳授了可御風雲的「龍躋之術」,黃帝感其恩,遂築壇拜其為「五嶽丈人」,故其隱居之山就叫「丈人山」了。

許多年後,丈人山改稱為清城山,山下建起了清城縣。又過了許多年,因為水患頻仍,官府遂把「清」字去掉了三滴水,從此就變成了現在的青城山、青城縣。

青城縣有一個渡口,是秦國蜀郡太守李冰率領民眾在岷江中游修建都江堰后,形成的民間古蜀渡口。

到了五代十國時,這裏漸趨沒落。青城徐氏主人,也就是花蕊夫人的父親徐國璋重振古渡,在此開闢水陸交通樞紐,從此,這個渡口就改叫徐家渡了。

青城縣擁有岷江以西咽喉要道的碼頭,南來北往的商賈都要經過這裏,許多都常年住在這裏,置地買房,河西茶馬古道物華出道又僅此一線,在商業發達的宋代,這裏就更是富庶了。

而今,又有一位中原來的大商賈要在此定居了。這位大商賈姓許,據說還有舉人功名。雖已是中年,卻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風度翩躚,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

他的夫人許蘇氏更是美麗,見過的人都說,當年的花蕊夫人美貌,應該也就是她這般模樣。夫妻倆一到青城縣,便先去拜訪了徐家老太爺。

徐氏家族立足為此兩百多年了,乃青城當地鄉賢首富,地方勢力更是牢固,當地百姓七拐八繞的總能跟徐家扯上關係,縣太爺上了任,第一件事也是要拜訪徐家。

只有獲得了徐家的認可,他在當地施政才不會產生那麼大的阻力,否則賦稅收不上來,政令傳不下去,他這七品正堂的百里至尊,也只能守在衙門裏頭髮號施令了。

徐老太爺對風姿不凡的許氏夫婦很看重,有了徐家的認可,當地便也無人敢故意刁難於他。

比如這房牙子徐小坳,素來奸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可是思量再三,手頭有一幢凶宅,他就沒敢推薦給許老爺,目前領着他們正看的這幢,心裏預期著也只賺一成就知足了。

「娘子,你看這裏如何?三進的院落,環境清幽,我很喜歡。」許宣里裏外外走了一圈,笑吟吟地問蘇窈窈。

房牙子眉開眼笑地道:「許老爺有眼光,這幢宅子,前有湖,後有山,有水就有財,有山就有靠,風水好得很。此間原來的主人,自入仕之後就一路飛黃騰達,如今已升任廣南梅州知府,舉家遷走了,所以房子才空了下來。」

蘇窈窈聽了微微點頭,房牙子忙道:「原主人走了才三個月,房子新著呢,不用修繕。原來府上的管家、門子、家丁、護院、丫環、婆子、廚子也都散去沒多久,他們原是大戶人家的下人,懂得規矩,要是老爺夫人中意,小的可以把他們找來,也免得有些不懂規矩的下人,還得夫人您費心調教。」

蘇窈窈聽到這裏,更是中意,點頭道:「好!就這幢宅子吧,奴僕下人,如有原是此宅的更好,這件事,一併麻煩你了。」

房牙子一聽喜上眉梢,這一來又能賺一筆人牙子的錢了,喜得徐小坳眉開眼笑,連聲答應。

許宣和蘇窈窈定下了房子,先把房錢交了,過了房契,便回客棧等著,房牙子立即一溜煙兒地奔去給他們找人了。

一進客棧客房,蘇窈窈便道:「我們如此置地買房,會不會太過招搖了?」

許宣道:「天下之大,我們即便招搖一些,他們又如何知道?」

蘇窈窈恨恨地道:「想不到他們做的這麼絕。我們辛辛苦苦、日夜兼程趕回臨安,誰能想到,好端端一座銅塔,居然被他們給拆了。」

許宣淡淡一笑,道:「那塔杵在那裏,只是一座寺產,拆了,才是花用不盡的金錢。錢小寶只要傳出些謠言,說那裏招搖惡鬼,法涇方丈實為惡鬼害死,寺中僧眾自然捨得順水推舟。」

蘇窈窈道:「可是,當初佛光普照,儼然神跡。臨安城都傳遍了,一時風光無兩,都蓋過了靈隱寺啊。」

許宣道:「正是如此,所以哪個寺院不忌憚?這謠言一出來,會有多少人推波助瀾?最終落得一個拆除的下場,毫不稀奇。」

蘇窈窈氣憤地在錦墩上坐下,道:「可如今我們怎麼辦?我的錢若想再造一座銅塔,那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如果我們造塔,這麼大的聲勢,他們一定暗中打探着我們的消息,必然會知道。」

許宣微微一笑,道:「那日銅塔移轉生命時的異象,我都看在眼裏,大致也明白了它的道理。耗費巨資造一座銅塔?不需要的。」

蘇窈窈一怔,急忙問道:「那要怎麼做?」

許宣避而不答,改口道:「我們先置宅子住下,然後修橋補路、大興土木,叫人對你我全沒了戒心,也習慣了我們大興土木的作派,然後我們才……呵呵……」

……

自古蜀中出美女,不過兩個都是活色生香的美女,全都傍在一個男人身邊,這也是不常見的一幕。但楊瀚也不怕拉仇恨,自顧悠哉地走在街上,瀟灑的很。

一到成都,楊瀚就去驛站取到了錢小寶寄至此處的信件,看完之後,楊瀚就放心了,銅塔已拆,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利用銅塔作惡,了,這樣的大工程,一時半晌的也不可能再建起來吧。

於是,辛苦跋涉許久的楊瀚便停了下來,在成都小住,同時也沒忘了打聽四方有大興土木的舉動。

在他想來,就算許宣和蘇窈窈建一個簡陋些的,比如磚塔、木塔,再包裹以銅皮,那也不是一件小工程,需時也不會短了,一定打聽得到消息。

浣花溪畔,杜甫草堂。

楊瀚遊走了一圈兒,搖頭道:「杜工部這草堂,後人一定是修繕過的。修繕也就算了,何必改擴的不成樣子呢。『布衾多年冷似鐵』,『卷我屋上三重茅』,『殘杯與冷炙』,那是何等凄慘,如今觀這草堂,只見詩情花意,全沒了那般滋味了。」

白素「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楊瀚不禁瞟了她一眼。

白素忙掩著唇咳嗽兩聲,楊瀚忐忑地道:「我……剛剛哪句詩說錯了么?呵呵,只是小時候讀過,可能有些忘了。」

白素忍笑搖頭:「沒有錯,沒有錯,你記的詩句是對的。」

小青沒好氣地道:「他窮個屁啊,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官的,他窮?他的窮跟真正的窮人不是一個意思好嗎?杜家不但有錢,而且在很多地方都有地產。」

楊瀚回憶了一下杜甫的詩句,道:「哦,對,他在詩中也說過,說杜家在兩京略有薄產。」

白素忍俊不禁地道:「那是東都洛陽和西京長安,天下最富庶之地,寸土寸金。他略有薄產?那是謙詞,他那可不是三五畝地,是至少兩三百畝,他老跟王侯公卿比有錢,可不就顯得窮么?」

小青道:「小杜年輕時不好好考學,到處遊山玩水。游著游著,他老爹還給他說了門親,是當朝司農少卿的女兒,光那嫁妝,也夠老百姓家吃一輩子了。」

白素道:「就是,考學不中,獻詩給天子以求進階,天子很喜歡啊,就封了他個河西尉,小杜又嫌那地方遠,不肯去,要是真窮,他能這麼挑挑揀揀?」

小青道:「也別說,苦日子他是真過過的。安史作亂時,王維因為官大,被叛軍看的緊,他官兒小,人家不在意,就逃出來了,一路上兵荒馬亂的真是吃了些苦頭,有個小兒子還餓死了,大概一個多月吧,到了這裏才好些。」

白素道:「喏,然後他的好友西川節度使裴冕就給他蓋了這座房子,佔地5畝桃林,10畝樹林,100畝竹林,這麼大的一個……被他自謙為草堂的所在。後來他離開成都,這麼大一處宅子可是白送給他侄子的,這是缺錢么?」

楊瀚沉吟道:「我記得他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曾寫道:『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當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白素乜視着他道:「喂,這房子是他的好友西川節度使蓋的,那是軍權政權一把抓的大人物,放眼整個西川,再也沒人比他官兒更大的了,人家欺負他?他不去欺負別人就好了。」

小青道:「誇張嘛,不然這詩怎麼打動人?他那詩中又丑又老又可憐的老妻,實際上比他小十多歲呢,生得是又美麗又聰慧!那時他妻子才三十齣頭,哼!老妻?這世上說話最不可信的,就是詩人!」

楊瀚皺眉道:「可他是餓死的,這總不假吧?」

白素的臉頰抽搐了兩下,道:「那也不是因為窮才餓死的呀。那時在打仗嘛,他就逃難嘍,在戰亂區一逃半個多月,也吃不到什麼東西,後來逃出去了,當地縣令馬上屁顛屁顛地給他送去了大魚大肉……」

小青揉了揉鼻子,糗糗地道:「然後,他就撐死嘍。」

楊瀚忽然有所發現地兩眼一亮,道:「小杜?你們見過他?」

小青扭過了臉兒去:「我不喜歡他,我喜歡小白。」

白素趕緊道:「她說的那個小白可不是我。」

楊瀚的臉皮子不禁抽搐了幾下,他又看看面前那壯觀的草堂,嘆息道:「你們要是還見過誰,以後可別跟我說。」

小青馬上挑起了眉毛:「幹嘛?嫌我們老呀?」

楊瀚搖搖頭,一臉悲憤地說:聽你們一說,我的詩情畫意全沒了,這還逛個屁呀。「

白素馬上道:「我本來就說不必來嘛。不如我們去富春坊吃酒啊,那裏的酒菜甚是美味,一百多年前我去過的,真的好好吃。」

楊瀚看看白素興緻勃勃的模樣,倒是一下子釋然了。

如果幾百年後,人們談起臨安首富錢小寶,把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想必親眼見過他並跟那個懵懂小子打過交道的楊瀚,也是會嗤之以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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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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