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天王變天後

第245章 天王變天後

小談一直覺得楊瀚的床太大了。

這床,睡八個人也綽綽有餘吧?

唐上將軍如今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所以唐家的幾位公子年紀都不太大,大公子唐霜現在也還不到三十歲。

所以唐家的公子都很風流,年少風流的唐公子們做過很多風流韻事,大被同眠是常見的。小談作為唐家大小姐的貼身侍女,對此當然很清楚。

不過唐家對此並不在意,豪門世家大多都不在意這種事。

豪門傳承,自有他們歷經幾代打磨出來的一套有獨門心得的家訓傳承、門閥規矩。

比如風流浪蕩,大多數世家豪門對子弟的此等行為毫不在意。

經歷過,盡情地品嘗過,將來成為家族的中堅力量時再碰到它,才不會被這些外物所誘惑。

相反,從小用森嚴的戒律控制他,不許他們做這些接觸,等到自己已然老邁,等到他們成為家族的頂樑柱時,他們必然開始接觸這些東西,那時一旦放飛自我,那損害就是整個家族了。

「不過,你楊瀚又沒那麼多女人!」小談一邊爬在大床上鋪着被褥,一邊暗暗吐槽:「要說沒有,大概也快有了吧?」

那些現如今根本沒機會再接觸大王的宮娥們是如何的幽怨就不提了,單隻君婷和江虹那兩個小騷蹄子,就整天不好好守着她們的廚房,時不時就往楊瀚的身邊湊合,一會端茶、一會遞水的。

大甜小甜那就更不用說了,現在給大王更衣的時候,她們穿的越來越少。小甜尤其過份,今兒早上居然一副起床起晚了的樣子,穿着小衣就披頭散髮地跑來了,蹲在他面前時那小狗樣兒,哼!

小談想着,便乜了楊瀚一眼。

自從老實的何善光說破了楊瀚的小秘密之後,楊瀚在她鋪床疊被的時候已經很少偷看她了。但小談此時乜了楊瀚一眼,卻發現他正捧著茶,饒有興緻地看她。

這人,故態復萌啊!小談便板起臉,咳了一聲。要不要臉啊這人,還看!

楊瀚微笑道:「你身上一共藏了多少武器?」

小談乜了他一眼,沒有吱聲,這人不懂江湖規矩,這也能說的么?

楊瀚笑吟吟地數着手指道:「你斗柳下慧的時候,用了拳腳,靴底藏的暗刃,長刀,短匕,飛針,五金之絲、珠釵,一共七樣,就只這些么?」

小談一邊鋪床,一邊敷衍地道:「是啊,就只這些。」

楊瀚歪著頭想了想,感嘆道:「那個柳下慧,比我厲害。我若是和他斗手,必死無疑。而你比他還要厲害許多,很了不起。」

小談聽了心裏就有點小小的得意,卻還假惺惺地笑道:「那不同,大王的劍,治的是天下,我等匹夫之劍,只能流血五步,根本比不得。」

楊瀚笑了笑,道:「其實,我以前斗過比你厲害一百倍的人,你殺不死他,他卻可以隨時殺死你。說起來,那已算是仙家手段了。只可惜,那是在祖地,到了三山後,我這本事也就沒了。」

小談有些吃驚,她停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楊瀚,那跪趴着仰臉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掛着鈴鐺的小狗狗,忽然聽到主人的召喚,便匆匆跑來的情形,萌極了。

「你還別不信,我說的是真的。不過……不提這個了。對了,我收留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說在唐家有一個青梅竹馬啊?結果此人偏偏是跟你有仇的。」

小談又低下了頭,床已鋪好,她就不停地捋被子,好像要把它捋的極平整才肯罷休。

楊瀚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等了一會兒,她還沒說話,楊瀚便笑道:「你是不是怕我打你的主意?可又覺得我這個人其實也不是那麼壞,還有一點君子風度,所以才故意那麼說?」

小談覺得臉頰有點兒熱,那是心思被人揭破的難堪,但是她不知道此時該怎麼說,只好假裝聽不見。

楊瀚奇怪地道:「可我明明打不過你,你怕什麼呢?是不是你根本不敢跟我打?」

小談的臉更紅了,於是倒退著開始往後爬,被已鋪好,他該睡了,那麼談話也就可以到此結束了。

但楊瀚不肯罷休,楊瀚又道:「你不敢跟我打,是不是因為你怕惹得唐詩姑娘不高興?」

小談剛剛退到床邊,還沒下地,聽到這句話就像七寸中了一箭,一下子被定住了。

許久,她慢慢抬起頭,睇視着楊瀚。

楊瀚擺擺手,道:「你不必驚訝,我又不傻,我當然知道你是唐姑娘留下來的人。其實唐姑娘也明白我一定會明白。

不過,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需要唐家的幫助。從唐驕、唐傲與我來往的情形看,唐驕來了,卻不是代表唐詩。唐霜在這,看中的卻不是我。

所以,唐家肯與我結盟的,不只一個唐姑娘。肯與唐姑娘結盟的,卻只有一個我。因此,你做為她的耳目留在我身邊,我一點都不介意,我們可以相處得很愉快。」

小談鬆了口氣。

她有時也在想,這個大王並不是那麼蠢,他真的相信自己是被小姐懲治才乞他收留的?現在終於可以坦誠相對,她心中反而釋然了,這樣以後朝夕相處時,應該會自在一些吧。

楊瀚道:「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唐姑娘都一樣需要我這個盟友。所以,你,我是絕不會還回去了。」

小談吃驚地看着楊瀚,楊瀚認真地道:「你現在,還是可以負起向唐姑娘傳遞消息的責任。但是你要記住,不管當初你留在我身邊是因為什麼,你這輩子就只能留在我身邊了。我告訴你這一點,是想……」

楊瀚歪著頭想想,似在斟酌措辭,然後說道:「這有助於幫你擺正你的位置,以後你會更清楚,你該持什麼樣的立場。不然……」

楊瀚笑笑:「我怕我們兩個,以後會有不愉快!」

小談定定地看着楊瀚,其實在她心裏,她一直以為自己最終還是要回到唐詩身邊的。只是不知道那是三年後還是十年後,亦或是幾十年後,未免有些彷徨。

但是現在楊瀚明確地告訴了她,她再仔細想想,便明白楊瀚這不是恫嚇。如果楊瀚確定要這麼做,那麼小姐一定不會討她回去,又或者給她一個「功成身退」的機會的。

她知道,小姐雖然在上將軍面前很得寵,可得寵並不意味着上將軍就會把基業傳給她。

很多單純的人,以為這世間就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黑就是白,白就是白,感情也是如此。所以,如果一個人重男輕女,他就一定寵兒子超過寵女兒,他若是寵女兒超過兒子,也是虛偽的。

其實真未必是這樣,有些父母更疼女兒,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年邁以後,把更多的財產甚至全部的家業都傳給兒子。

這未必是因為他們愛兒子超過女兒,有時候僅僅是因為傳統如此、傳承如此,世情如此,又或者是因為這市俗中叫男人承受的責任太多,所以哪怕是在掌心掌背都是肉的情況下,他們也覺得要傳承給兒子更多,才能幫他扛起他所承擔的責任。

世人都知道唐大將軍寵唐詩這個女兒更甚於他的幾個兒子。小時候,幾個兄弟誰要是惹哭了唐詩,不管是何理由,不管是非對錯,挨揍的一定是兒子。

孩子都長大后,唐大將軍對這個女兒也是一樣的寵愛,唐大將軍能夠記在心頭並且肯張羅給辦生日宴的,只有這個女兒。在家教甚嚴的唐大將軍府上,有資格與大將軍本人同席的,也只有她一個人。

但是,如果說到基業的傳承,即便唐詩和唐大將軍的兒子表現的一樣優異甚而更優異,唐大將軍也未必就會把基業傳給她。

這裏邊需要他考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從廣泛的角度,他需要考慮傳統、世俗、世情、觀念,這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在生活的各個方面發揮著作用。

從橫的方面,他還需要考慮周圍錯綜複雜的各種人際關係,各種勢力派系的傾向;從縱的角度,他還要考慮到女兒的丈夫,考慮到孫輩、重孫輩的延續,所有這些考慮,都與他疼愛唐詩與否無關。

所以,唐詩既然也想一爭,她很需要盟友。她要締結盟友,即便是她的表現優越於她的兄弟,也比她的兄弟們招攬班底更難,這就是世情,這就是她的父親考慮傳承時必須要綜合考慮諸多因素的原因。

因此,楊瀚對唐詩來說,很重要。當然,前提是楊瀚得強大起來,擁有力量

小談想完了這些,便又想回了自己。儘管唐詩一向視她如姊妹,可是涉及大業,就如唐詩的父親考慮傳承時絕不會感情用事一樣,小姐也不會對她感情用事的。

換而言之,楊瀚不是恫嚇,只要他開這個口,不要說一個譚小談,便是十個、百個譚小談,小姐也捨得送給他。

於是,譚小談黯然了。想通這件事,終究是叫人不愉快的。她雖然只是一個下人,可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她不是一台只會機械聽命的傀儡。

當初小姐留下她時,其實就已體現了無情的一面。小姐從不在乎、也沒考慮過她的一生幸福,那是她的父母和她自己才會考慮的事。

所以,當時小姐甚至暗示,她要主動親近楊瀚,爭取成為他的枕邊人。至於在此之後她如何嫁人,是否就得孤苦一生,小姐不會考慮。她說和自己情同姊妹,但終究只是主與仆,主人是把僕人視作自己的私有財產的。

正因因此,她有點心寒,所以她當時就暗暗嚇了一個決定:如果楊瀚真能成大事,人品且還不錯的話,或許她會將計就計,真的從此留在他身邊。

但是,這只是她對未來的一種考慮。可現在楊瀚這番話等於提前告訴她,你對我的考察期已經結束了,不管你怎麼打算,你現在也好、將來也罷,都只能是我的人!所以,你不妨好好想想你未來打算怎麼做?

小談從床上滑下去,心裏有點空,腳下便有點虛,雙腳踩在地板上,膝微微地彎了一下。她怔怔地站在那裏,心思就像絞起來的一團亂麻,只看一眼,就連理個清楚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本有自己的打算,她本想好好觀察一下這個男人,然後再從容地做出選擇,可現在楊瀚直接把她的退路堵死了,很無恥地告訴她:姑娘,別想了,你沒有第二條路走的,還是把楊瀚路走到黑吧。

楊瀚也一樣,他一開始就知道譚小談為何留在自己身邊,不只他知道,其實當時在場的三山諸部首領大部分都看出來了。

問題妙就妙在大家雖然都看出來了,但沒有人說破。唐詩走這麼個過場,其實不是為了要瞞過誰,只是要有這麼一個形式,使大家有一個能夠接受的理由。

不然怎麼辦呢?總不能叫唐詩很直白地告訴大家:我需要安排一個人在你身邊,以便給我通風報信,以便我能隨時了解你的動向;不然,我不會因為信任而與你合作?

所以,楊瀚順水推舟地接收了譚小談。

所以,褚女官調開了其他部落試圖接近楊瀚的所有人,唯獨沒動譚小談。

日子本來可以就這麼心照不宣地過下去的。

不過,咸陽宮中柳下慧的一場挑戰,讓「求才若渴」已經到了極點,連大殿檐上築巢的燕子,他都會幻想一下是否可以招募來為自己所用的楊瀚忽然靈光一閃!

他發現,這個女孩兒不只生得漂亮,不只會話嘮地幫人解悶,不只會鋪床疊被,不只會做好吃的臊子面,不只會搗消腫的綠藥膏,不只會做金牌小秘探,她殺人也殺得很漂亮。

於是楊瀚就放棄了正在築巢的燕子,轉而思考,自己有無可能把譚小談變成自己的人?反正,即便失敗也沒損失。她就算告訴唐詩自己想招攬她,唐詩也不會發怒,說不定還會命她順水推舟。

唐詩在意的,是楊瀚是否會背叛彼此的盟約,其他的,都不在意。楊瀚表現的越有心機、越有野心,唐詩只會越滿意,因為沒人願意跟一個沒志向、沒智慧的廢物合作。

楊瀚走過去,他覺得身高優勢也許可以給小談增加一點心理壓力。

譚小談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膝彎一碰床邊,一下子站立不穩,倒在榻上。

她趕緊抱住胸,緊張地道:「你想幹什麼?你別亂來!你不要以為這麼幾句話,就能讓我從了你!你……你敢碰我試試,我一刀就叫你天王變天後!」

楊瀚怔了一怔,啼笑皆非地道:「我當然不會碰你,我知道在你心裏,可能還在把我看成一個笑話。我會給你一些時間,只是想要你快些做出決定,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不然,等我成為神話的那一天,你就別無用處,只能做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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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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