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摘星

第265章 摘星

青萍宮中一片混亂,右衛門是率先被攻破的,守衛力量早被打散,但左衛門的護衛建制卻仍完整,且已及時趕到,同唐傲的人馬混戰在一起。

青萍湖四面環山,在東山和西山外各有一座兵營。因為皇帝移駕駐蹕於此,所以這兩座兵營的人數也增加了,東大營和西大營合計兵力有一萬八千人,俱是精兵。

只要這支人馬及時趕到,這山中其實已排布不開更多的人馬,就算敵人兵馬再多,只要他們搶到皇帝,也可以帶着皇帝迅速逃離。

可唐傲蓄謀良久,既然要反,怎麼會不做準備?

東大營,看到狼煙升起,統兵大將鶴田千代立即擊鼓聚將,待三軍將士校場集合,鶴田千代肅立台上,踏前一步,沉聲喝道:「宮中示警,眾將士立即隨我勤王……」

鶴田千代話猶未了,左大將和右大將不約而同地跨前一步,兩柄長刀雖是一先一后,可是看在台下眾將士眼中,卻如一道交叉的閃電。

鶴田身子一僵,披甲之下,汩汩地湧出血來。

只這兩刀,已經將他脊柱斬斷,他努力想回過身,看看是誰動的手,可身子已經完全不聽他的使喚。

他的眼睛突著,嘴唇顫抖了兩下,一下子倒在地上。

左大將和右大將對視了一眼,目光凜然。

左大將有橘氏背景,而右大將是源氏一脈,他們兩人竟有此舉,顯然,四大世家中的橘氏和源氏,已經站到了唐傲上將軍的一邊。

兩個人謙遜地相視一笑,右大將退了一下,滴血的長刀向右下方一撇,做出請上前的手勢。

左大將沒有客氣,上前一步,便踏進了鶴田千代的血泊,厲聲高叫道:「青萍湖之亂,我左營不參與。不論誰勝誰敗,只作壁上觀!三軍回營,不可胡亂走動,敢不從命者,殺無赦!」

雖然他們兩個已經掌控了軍中大權,也各有親信,但是這麼多的士兵中,到底有多少肯服從命令,他們不敢保證。

五百年前的三山帝國亡了,可君權神授的觀念卻被三大帝國繼承了,其中在瀛州更是發揚光大。

瀛皇一脈不再宣揚「君權神授」那一套,而是直接自封為神了,宣稱瀛皇一系,就是天神下凡,統御瀛州萬民。

歷經五百年十餘代人反覆的洗腦,普通百姓對此深信不疑。

反而是身居高位者,因為知道的更多,接觸這高高在上的神皇一系的機會也更多,反而透過那神聖光環,對瀛皇一系有了真實的了解,沒有那麼神聖的敬畏感。

可天下萬民對此卻是深信不疑的,他們相信「萬世一系」,這也是各地牧守雖然各自擁兵,儼然一個個獨立的小王國,五百年來,也一直有幕府將軍統御朝廷大權,卻從未生起問鼎之心的緣故。

早期時,是因為皇室太過強大,如果說整個瀛州就是一夥伙的軍閥,那皇室就是最強大的那個軍閥。

到後來,卻是迫於天下民心,挑戰整個天下,風險實在太大。

直到如今,直到五百年後的今天,才終於有一個人鼓起勇氣,敢冒天下之大諱,試圖問鼎皇座。

這個人,是唐傲!

西大營,藤原御海盤膝坐在高高的點將台上,膝上橫着他的長刀,臂肘支在腿上,手托著腮,遠遠地看着從青萍宮方向裊裊升起的烽煙,似乎在思考問題。

他是藤原紀香姑娘的大哥,藤原家的基因看來挺強大的,他和小妹紀香眉眼輪廓居然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紀香甜美嫵媚,而御海更男性一些,眉眼稍顯粗獷。

右大將佐藤小鷹按著刀,帶着兩名侍衛快步登上點將台,及至台上時,左右的侍衛將長槍一橫,只放過了佐藤小鷹,攔住了他的兩名侍衛。

佐藤小鷹看看左右,快步走上前去,站在藤原御海背後,叉手道:「見過御海主將!」

藤原御海懶洋洋地道:「什麼事啊?」

佐藤小鷹不敢置信地指著前方:「主將,青萍宮已燃起狼煙,難道主將大人沒有看到?」

藤原御海道:「當然看見了,你看,今天沒有風呢,那煙升得好直。讓我不期然地想起了一首來自祖地的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觀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佐藤小鷹一臉懵逼:「祖地?是哪裏?」

藤原御海笑了笑,道:「祖地啊,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你不知道,那很正常。因為只有真正的貴族,和貴族所信任的人,才會知道這個秘密啊!」

藤原御海輕輕拍着手中的刀鞘,顯得很是愜意:「還記不記得你的姓氏是怎麼來的?我是藤原家的人,而你的家族,例代是我藤原家臣,所以三代之前,我的曾祖賜給了你們這個姓氏,佐藤,就是佐助我藤原家的意思,你顯然是忘記了。」

佐腿鷹臉色一變,退了兩步,啞聲道:「主將大人!」

藤原御海淡淡地道:「你看,左大將瀨戶園中樹就很乖巧呢,哪怕是青萍湖的狼煙順着風飄過來,嗆得他直咳嗽,我不擊鼓聚將,他就縮在營里一動不動。」

藤原御海嘆息道:「我本以為,會來向我發難的人是他。小鷹啊,你真的很叫我失望。」

藤原御海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佐藤小鷹如何還不明白,青萍湖上那道狼煙,也有藤原家的一把火?

佐藤小鷹驚恐地後退,突然發足向台沿邊狂奔而去。

可是已經晚了,幾個弓弩手突然從藤原御海前方的台階下冒了出來,幾枝利矢從藤原御海頭頂飛過,彷彿雨打荷花一般,「噗噗噗」地攢射在佐藤小鷹的身上。

他被箭矢之力帶動,歪歪斜斜地跑到正對正對校場前方的壁立台沿着,身子一歪,便像一隻中了箭的鷹,向台下摔了下去。

青萍湖畔,皇帝已經逃到了七層的摘星樓頂。

一道道的宮門,在他們逃過之後一一砰然關閉。

一口氣兒跑上頂樓,皇帝呼呼地喘著粗氣,菊若體質比皇帝還弱,小臉臘黃,兩股酸軟的彷彿都不聽使喚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只有譚小談好一些,呼吸卻也粗重了許多。

皇帝呼呼地喘了一陣,扶著欄桿向樓下眺望。

這摘星樓說是七樓,可每一層都有尋常住室兩層半那麼高,而且摘星樓是塔狀,人站遠了箭射不上來,站近了有一層層地樓檐檔著,一樣傷不到樓頂的人。

樓下已經追來許多武士,一簇猩紅,彷彿一團野火,冉冉地飄到樓下。

皇帝的臉色倏然變了,雖然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五官,可是那聞名天下的「血色戰神甲」,除了上將軍唐傲,還能有誰?

「陛,陛下!」

菊若吃力地爬起來,往樓下一看,已是駭得花容失色。

「不要怕!」

皇帝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蛋兒:「這樓的門戶,都是由極結實的鐵樺木造的,重刀都砍不爛!等他們一層層地撞開門戶衝上來,兩大營的兵馬一定會趕來救駕了。」

譚小談稍稍調勻了呼吸,便立即舉起竹笛,湊到唇邊。

按照楊瀚所教之法,她吹響了竹笛,氣流在她指間笛孔中流淌,她知道自己吹奏成功了。可是,她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楊瀚說過,這支竹笛的聲音,人耳是聽不到的。她一直不明白,如果人聽不到,那如何通知救兵呢?

皇帝把她拉上了這摘星樓,暫時來說,確實是安全了,可也因此斷了所有退路啊。

除非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殺過來,驅散樓下的叛軍。

否則,大王安排的伏兵,如何救他們出去?

所以,雖然吹響了竹笛,譚小談卻對逃離已不抱希望。

也許,要死在這裏了么?

不知道,消息傳回憶祖山上時,大王會不會為我傷心?

小談獃獃地站着,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只有她和楊瀚共食一碗臊子面的情形。

他在一邊,她在一邊,絲面相連……

譚小談的唇角情不自禁地逸出一絲微笑,然後,她就聽見皇帝氣極敗壞的叫聲:「唐傲!這個該死的叛賊!他居然要燒了這樓,他要燒死朕!完蛋了,朕馬上就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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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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