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買漲不買跌

敦煌縣陳家，位於縣城的城南。

其宅子佔地近兩百畝，住宅寬闊，且宅子厚重古樸，端的是威嚴不凡。

在敦煌縣，即便是敦煌縣令見了陳家的家主，那也得禮敬三分。因為敦煌這等邊境之地，官員的流轉更換極為頻繁，又有鐵打的陳家，流水的縣令之說。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陳家反而像是敦煌的太上皇。陳家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整個敦煌縣的動蕩，這一次葡萄的收購便是如此。

陳家不曾明文告知。

可是，僅僅一點消息傳出，便引發了大動蕩。

陳家，大廳中。

卻見大廳的正上方，端坐着一人，年齡約莫在四十左右，身材精瘦，一雙眸子透著冷厲，更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尤其那細薄的嘴唇，更是給人刻薄寡恩的感覺。

此人便是陳寅。

是如今的陳家之主，更是已經過逝的陳家老爺子嫡長子。

他是如今的陳家當家人。

在陳寅的下方，還端坐着兩個中年人。

這兩人都是一副腦滿肥腸的樣子，身子骨極為肥胖，挺著個大肚子，很是油膩。

這兩個人，一個名叫關佐，另一個名叫厲寧。

都是陳寅的小舅子。

關佐是陳寅正妻的弟弟，厲寧是陳寅小妾的弟弟。

兩個人，都是依靠着陳寅，所以才能立足。

關佐一副諂媚模樣，道：「兄長，我可是聽說了。如今這敦煌縣所有農戶栽種的葡萄，都因為您的一句話，葡萄賣不出去，都開始自己挑着擔去賤賣葡萄。如今葡萄的價格，是一天比一天低，這些該死的泥腿子百姓，可算是被您敲打了。」

厲寧一副贊同樣子，道：「關兄言之有理，以往老太爺在世時，這些不滿足的百姓，時常還作妖，認為價格低了，還想要抬高價格，真是該死。」

兩人一唱一和的，很是貶低百姓。

他們都是靠吸食百姓鮮血過日子的，如果不讓百姓難受了，他們就得難受。

陳寅捋著頜下鬍鬚，道：「這父親昔日定下的規矩，自是要變一變了。咱們陳家，是生意人，不是什麼善堂。這敦煌縣的規矩，從今年就開始變化。」

關佐道：「自當如此！」

兩個人一言一語的吹捧著，很是樂呵。

在談到何時開始大規模收購時，陳寅道：「如今這葡萄，也擱置不了多長的時間。一旦在葡萄藤上，掛太久了，也就太熟了。咱們，可等不到那時候。所以如今，得試着收取一部分葡萄上來。你們兩人，都安排一下，以低價收一些。」

涉及到買賣，關佐眼中閃爍著精光，身子往前傾，便說道：「兄長，這萬一咱們又壓價后，百姓不買賬，不願意賣呢？」

陳寅沉聲道：「如果再不同意，那就再放出消息，今年不收葡萄了。這些該死的賤民，一群狗腿子，欠收拾。」

關佐豎起大拇指，道：「兄長有魄力！」

厲寧也開口附和。

兩人和陳寅一番談天說地后，便各自離開陳家，忙着收購葡萄的事情。不過在關佐和厲寧準備收購葡萄時，因為錦衣衛的散播消息，整個敦煌縣境內，百姓已經開始知道，朝廷要收購葡萄，有多少收購多少，而且朝廷收購的價格，是正常的市價，不是現在的價格。

一時間，議論四起。

百姓自是感恩戴德，尤其有了肖有福傳遞消息，這一傳十十傳百，很多百姓知道后，對張綉更是感激不盡。

恰是這一消息的傳出，整個敦煌縣果農的心中，一下就踏實了。原本準備賤賣的葡萄果農，事到如今，全都不再賤賣葡萄。

這買賣一事，一向是買漲不買跌。價格很低甚至一降再降時，要購買的百姓很少，都端著架子觀望，等著這價格能再降下一些。如今葡萄的價格一上揚，尤其聽說朝廷要大批量購買，頓時無數人開始購買葡萄。

即便是葡萄價格上揚，購買的人也極多。

以至於許多果農手中的葡萄，紛紛賣出去。

恰是如此，便導致了關佐和厲寧的人出去購買葡萄時，完全無法壓價，甚至他們一壓低了價格，百姓根本不買賬，根本不搭理官做和厲寧的人。

以至於，一斤葡萄都沒買到。

消息傳回關佐和厲寧的口中，兩人都是驚怒，但內心又有擔憂。畢竟如今和他們打對台的，那是朝廷，是高居九重天的天子。他們和天子做對，那就是找死了。

關佐和厲寧不敢耽擱，連忙往陳家去。進入陳家，關佐和厲寧連忙就說了當下遇到的情況，更是一臉擔憂的樣子。

即便是陳寅聞言，也是皺眉。

這事兒不好辦了。

畢竟涉及到的，乃是朝廷，又涉及到朝中天子。陳家在朝廷面前，那就是猶如螻蟻般，只要天子伸出一根手指，就足以碾壓陳家，使得陳家徹底覆滅。

關佐問道：「兄長，我們可怎麼辦呢？」

厲寧道：「對啊，這事兒不好處理，還請兄長拿一個主意。如果按照當下的市價收購，尤其價格一揚再揚，要購買葡萄，會愈發困難了。我們要購買葡萄，然後進行販賣，那也不容易。」

陳寅眼眸轉動，臉上有思索神情。

事情不好辦。

可問題是，陳寅卻不甘心，因為一旦這麼認慫了，今年他的謀划，也就一切皆休。

陳寅繼續道：「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即便是朝廷厲害，即便是朝廷強大，可問題是，朝廷也吃不下這麼多的葡萄。我們有冰窖，可以進行窖藏。甚至於，我們有足夠的渠道，能在短時間就發貨賣出去。」

「但是，朝廷做不到。」

「尤其咱們陳家，才是本地的人。這些百姓，想要擺脫咱們陳家，那可就不容易了。」

陳寅正色道：「所以這一次，我就和朝廷掰掰腕子，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這一次，朝廷要攪亂咱們的計劃，那是不可能的。」

關佐道：「兄長計將安出？」

厲寧道：「兄長，您就直接說，當下應該怎麼做吧。只要今年把葡萄的這件事情做成，咱們陳家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陳寅也不隱瞞，立刻就說了詳細計劃。

關佐和厲寧聽完后，一副讚許的樣子，更是連連道好。

姜不愧是老的辣。

陳寅的計劃，的確是最合適的安排。

兩人也不耽擱時間，當即就離開陳家，去把事情安排下去。他們兩人也滿心期待，倒是要看一看，這些眼皮子淺的百姓，會選擇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