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許攸回鄴

抵近十二月，北方天氣驟降。

已經是風雪交加。

道路上寒風獵獵，天空中更有飄雪灑落。如今的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因為大多數的百姓，都躲在家中抗寒。

冀州鄴城，城外。

官道上。

一匹瘦削的戰馬，緩緩往鄴城的西門而來。

馬背上，是一個遍佈風霜的人。他頭上帶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身體在寒風中，有些瑟瑟發抖。除此外，他眉眼間，更是掛着雪渣。

這個人，赫然是許攸。

他從懷縣北上，一路往鄴城來。最初的時候，倒是一切順利。但越是往北，越是道路難行。一方面是天氣越來越冷，另一方面他還被打劫了一次。

得虧他機靈，才能虎口脫險。

否則，他得死。

這一路返回，他整個人瘦了不下於十五斤。他如今唇上和頜下的胡茬都亂糟糟的，整個人黑了許多，面頰都微微內陷，顯得很是艱苦。

這一路，他吃了太多苦。

當來到鄴城的城門外，許攸臉上一副激動神情。

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

這一趟，可謂歷經了千辛萬苦。許攸深吸口氣，壓下內心激動的情緒，策馬繼續趕路，來到了鄴城的城門口。

「站住！」

這個時候，守在門口的士兵伸手阻攔，呵斥道：「要進城，先交錢再說。」

入城不貴，只有一文錢。

可如今的許攸，身上所有的荷包一樣重，衣袖中連半文錢都沒有。甚至於，他都餓了一整天，哪裏來錢。

可他是許攸啊。

他在鄴城內，是橫著走的。

一見士兵要討要錢財，許攸鼓起全身的力氣，掄起手中的馬鞭，狠狠抽下去，喝罵道：「混帳東西，在本官的面前，也敢討要錢財。」

「啪！」

鞭子落下，劈頭抽在士兵的臉上。這大冷天的，一鞭子落下，疼得士兵死去活來，士兵當即就喊來了一眾士兵，團團把許攸包圍起來。

許攸面色不變，昂着頭，威脅道：「吾乃許攸，是大將軍袁紹帳下官員。爾等，竟然包圍本官，莫非是要造反嗎？」

刷！

一眾士兵聞言，齊齊變色。

誰都沒想到，來的人竟是許攸。

他們常年在鄴城，自是清楚許攸是袁紹最器重的謀士，而且是袁紹的故友，只是許攸去了長安，不是被張綉生擒了嗎？

怎麼回來了。

這個時候，駐守在城門口的校尉走來，仔細一瞅。雖說許攸瘦了很多，但那做派和頤指氣使的姿態，一點都不曾改變。

校尉見真是許攸，心頭咯噔一下。許攸可是鄴城的土霸王，是不能招惹的。校尉好一番道歉后，才送走許攸，吩咐士兵繼續站崗。

許攸入城后，徑直往州牧府去，他要先去見袁紹。

他要訴苦！

他更要狀告張頜，讓張頜吃不了兜著走。

許攸策馬急趕，來到袁紹的大將軍府外。許攸的肚子，在咕咕作響，他畢竟一天沒有進食，肚子餓得難受。

不過，許攸仍是忍着，來到了大將軍府門口，讓士兵去通傳。

如今的袁紹，日子瀟灑。

在袁紹的眼中，張頜為主將，田豐為軍師，帶兵前往懷縣，那必定是要取勝的，不可能出現亂子，所以袁紹等著前線的消息。

當袁紹得知許攸求見，很是意外，因為在他得到的消息中，許攸是張繡的俘虜。

不過，袁紹也是立刻接見。

大廳中，袁紹揮手撤掉起舞的歌姬，靜靜等待許攸的到來。不多時，許攸大步走了進來。當許攸取下頭上的斗笠和身上的蓑衣，露出身形。

他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

見此一幕，袁紹愣住。

這是許攸嗎？

怎麼成了這幅模樣，這得經歷多少的苦難，才會變成這樣的模樣。

袁紹和許攸本就是知己好友，一見到許攸的樣子，原本對許攸的不滿，登時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不再想追究許攸被俘虜的事情。

袁紹臉上的神情擔憂，問道：「子遠，你這是怎麼了？」

「撲通！」

許攸直接跪在了地上，哽咽道：「主公！」

那透著無奈和艱辛的喊聲，傳入袁紹耳中，更讓袁紹變得感性起來。他站起身，走到許攸的面前，雙手托起許攸，神情悲憫，鄭重道：「子遠，你這一路上，究竟經歷了什麼啊。原本的你，丰神俊朗，怎麼現在，竟是形銷骨立。」

「咕！咕！」

許攸站起身，肚子咕咕叫。

他看向袁紹，苦澀道：「主公，卑職肚子很餓很餓，可否先吃飯？卑職如今，已經是兩天粒米未進，餓了只能喝水。」

他誇大了自己餓肚子的情況，反正說謊話不要錢。

袁紹嘆息，當即吩咐廚子端來了飯菜。魚肉擺在許攸的面前，許攸端起碗，拿起筷子，便一點點的吃飯。

他沒有立刻狼吞虎咽，而是不急不躁的吃飯，因為腸胃受不住。可就算許攸不急不躁的吃飯，速度也不慢，一碗一碗飯下肚，短短時間，足足六碗飯下肚。

許攸面前的魚肉菜肴，全部被吃完。

這時候，許攸才打了個飽嗝，摸了摸略微鼓脹的肚子，說道：「主公，卑職總算有八分飽。這段時間，從來沒有這般吃得舒服過，讓主公見笑了。」

「唉……」

袁紹道：「辛苦子遠了。」

見到許攸如此，袁紹的內心，發自肺腑的感慨。他知道許攸吃了很多苦，否則不至於如此瘦削，不至於吃這麼多。

袁紹道：「子遠，你且先洗漱一番。」

當即，袁紹喊來府上的侍從，帶着許攸下去洗漱。

許久后，許攸洗漱乾淨，換上了一襲天青色的長袍，髮髻紮好，鬍鬚也整理一番，整個人又恢復了乾淨。

許攸卻無比瘦削，給人一陣風，就可以吹走許攸的感覺。

許攸回到廳中，見到袁紹，便再度跪下，說道：「卑職奉主公的命令，進入弘農郡，準備對付張綉。沒想到，反而把自己陷入其中，令主公蒙羞，請主公責罰。」

「起來吧！」

袁紹擺了擺手，道：「你也吃了不少苦，辛苦你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不必再提了。唉，苦了你啊！」

許攸這才站起身。

這個時候，許攸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錯沒事兒了，但許攸卻不打算放過張頜，再度道：「主公，卑職雖然回來，顏良卻回不來了。」

袁紹的心，登時緊張起來。

顏良是袁紹麾下的一員大將，是袁紹最器重的武將，不能出問題。袁紹看着許攸，沉聲道：「顏良到底怎麼了？」

許攸回答道：「顏良死了！」

「啊！」

袁紹驚呼道：「怎麼可能，顏良是怎麼死的？」

許攸頓時哽咽起來，道：「回稟主公，顏良死得慘啊。卑職先被張綉生擒，後來顏良率軍和張綉交戰，也是被張綉生擒。」

「我們被張綉拿下，都是寧死不降。」

「自始至終，即使我們寧死不降，張綉也沒有殺我們。而在張頜、田豐帶兵進入河內郡懷縣，佔據懷縣后，張綉率領的大軍，到了懷縣城外。」

「兩軍對陣！」

「當時張綉把顏良推出去，勒令張頜退出懷縣，就釋放了顏良。」

「可是，張頜拒絕了。」

「然後張綉又威脅張頜，說張頜不退出懷縣，就要殺了顏良。」

「張頜依舊拒絕了。」

許攸說起顏良的時候，眼眶中一下就噙滿了淚水。豆大的淚珠，不斷的滾落下來，不斷的自面頰上滑落，看得袁紹更是揪心。

簡直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許攸的淚水，是在演戲。

張綉殺顏良的時候，他在軍中看着。雖說被囚禁，也清晰聽到張繡的話。

他要藉此，來激發袁紹的憤怒，讓張綉遷怒張頜和田豐。

許攸哽咽道：「張綉兩次威脅張頜，都沒有起到作用。就告訴顏良，說張頜不管顏良的死活，主公也不管顏良的死活，只要顏良歸順，就可以不死，還能繼續領兵。但顏良果斷拒絕，以至於，最終被張綉殺死。」

許攸大聲道：「主公，顏良死得慘啊！他至死都忠於主公，不曾有半點的改變。」

嘶！

袁紹聽完，倒吸了口氣。

一雙眸子中，遍佈了霧氣，心中無比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