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忽悠,接着忽悠
張綉卻是輕笑,道:「岳丈說笑了,我說過,我一貫是以誠待人,是一個實誠的人,怎麼可能蠱惑人。我這一路走來,就是這麼做的。」
「你看我治下,哪有什麼內耗。」
「我主政南陽郡時,整個南陽郡還不在我的治下。我的轄區,只有育陽縣以北的區域。那時候,新野鄧家是南陽郡的大族,實力強,如果整個鄧家發力,我治下的地方都會發生動蕩。」
「可新野鄧家肆意妄為,我不僅滅了鄧家在育陽縣的人,還帶兵殺到新野去,登門問罪,滅掉了整個鄧家。」
張綉說道:「我主政南陽郡后,一步步走來,殺人無數,但沒有百姓說我張綉如何,那都是誇讚我的。原因很簡單,我讓他們吃飽穿暖。」
「但岳丈麾下呢?」
「你不斷的征討四方,也讓百姓免於戰火,也讓百姓不再受苦,也讓百姓吃飽穿暖,可你得到了什麼。」
「百姓不曾感激你。」
「百姓稱呼你為曹賊。」
張綉說道:「你得到的,就是曹賊的名聲,是奸賊的名聲。」
曹操面色不斷變化。
張繡的話,彷彿鋼針一般,直接戳入曹操的內心。
曹操知道這是事實。
不過曹操有自己的決斷,笑道:「這世間,有所得就有所付出。更何況,這是老夫的選擇,沒什麼好抱怨的。」
張綉心中也是感慨,曹操還真是心如鐵石。
難以蠱惑!
換做劉表之流,早就意動,但曹操無法蠱惑。
張綉繼續說道:「我沒有說岳丈如何抱怨的事情,我所說的,是岳丈殺掉朝中的清流,殺掉朝中反對你的官員,那麼,你就大權獨攬,再沒有反對你的聲音。」
曹操笑了笑,不說話。
張綉再度道:「你對百姓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外面又沒人潑你髒水,那麼岳丈的名聲,自會慢慢改善。唉,我也是為岳丈操碎了心,希望岳丈能有一個好名聲,也過上安生日子。」
「得了吧!」
曹操撇嘴道:「你小子,嘴巴上面一心為我好。心裏,怕是巴不得我出事兒,巴不得我把朝廷,弄得烏煙瘴氣的。」
張綉道:「好人難做啊!」
「來,來,飲酒!」
張綉端起酒樽,再度敬曹操,然後一飲而盡。張綉喝着如今的酒,沒有半點醉意,因為這酒比後世啤酒的度數都更低,沒多少味道。
張綉倒是了解釀酒的工藝,但如今這天下,最缺的就是糧食。要釀造真正的好酒,得消耗大量的糧食,所以張綉暫時,沒有釀酒的想法。
糧食都不夠用,哪能去肆意的釀酒。
這是張繡的想法。
不過這樣的酒,對張綉來說,倒是千杯不醉,可以隨便喝。
張綉和曹操,你一杯我一杯的不斷喝酒。張綉千杯不醉,但曹操卻不一樣。尤其曹操已經四十齣頭,這人上了年紀,酒量也淺了許多。
沒過多久,曹操已經有些醉眼朦朧。
曹操的目光,落在張綉身上,他手肘倚著身前案桌,手摩挲著下頜的鬍鬚,感慨道:「賢婿啊,你見識如此的廣闊,更有大魄力。」
「你,可願意入朝為官?」
「老夫保證,只要你願意入朝為官,依照先前的約定,老夫命你擔任太尉一職。你我翁婿聯手,要滌盪渾濁,掃蕩乾坤,匡扶天下,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話語中,多了五分醉意。
張綉聽到后,心中卻冷笑,曹操這是假裝醉酒。說是讓他入朝為官,說是讓他擔任太尉,可是一旦張綉入朝,就是替曹操拉仇恨的,就是一背鍋的。
張綉可不傻。
更何況如今的大漢天下,張綉很清楚在外而安。牧守一方,做一方土皇帝,穩紮穩打的崛起,才是最安穩的。
進入朝廷,那是自找死路。
事實上,曹操雖說挾天子以令諸侯,但即使效忠曹操一系的人馬,也有諸多心向漢室的。短時間內,曹操內部雖說穩定,實際上也有相當的風險。
只是,曹操一直忽略了此事而已。
張綉嘆息道:「岳父讓我入朝為官,可一山不容二虎。我入朝為官,岳丈又如何自處呢?岳丈麾下的官員,都不可能服氣。罷了,罷了,我還是在長安就好。」
「可惜,可惜!」
曹操眼中掠過了一道精光。
他的確是裝醉。
這是要試探一下張綉,沒想到,張綉根本不願意入朝為官。
曹操道:「賢婿啊,你說這大漢天下,還有救嗎?」
「有!」
張綉說道:「有岳丈在,大漢就還有救。這不去年,岳丈剛擊敗了袁術,蕩平了袁術的陳國。天下間,再沒有敢稱帝的人。」
曹操道:「可還有另外的人,賢婿,你不想自立為王,稱帝一方嗎?」
這時候,曹操仍醉醺醺的。
他依舊在試探。
藉著喝酒的機會,藉著裝醉的機會,試探一下張繡的內心。
張綉正色道:「大漢的天下,是劉氏的江山。一旦稱帝稱王,便是天下共討之。我別無所求,只求在亂世之中,能有半寸安身之地,能庇護一方百姓,令百姓安居樂業即可。我和岳丈是一家人,岳丈扶持漢室,我自當和岳丈一道。」
「好,好,好小子。」
曹操口中誇讚,心中暗罵張綉狡詐,滿嘴的謊話,找不出一句的真話。
張綉道:「岳丈謬讚。」
曹操又接連試探了一番,仍是探不出張繡的深淺,便不再多言,再喝了兩杯酒下肚后,便趴在案桌上。
張綉見狀,走出營帳,帶着王越等人離開。
在張綉離開后,曹操醒了過來,吩咐人收了酒水,而夏侯惇、曹洪等人,都緊接着進入營帳中。
夏侯惇面色肅然,道:「司空,張綉這小子,威脅太大了。難道真要縱容他坐大,任由他回到長安嗎?」
曹操問道:「你要殺他嗎?」
夏侯惇說道:「不殺他,那就是天大的威脅。」
曹操哼了聲道:「殺了他,本官的名聲擱在哪裏?殺了他,天子一系的人,會有足夠的理由攻訐本官。殺了他,陳兵在邊境的數萬張綉軍隊,就會殺入兗州。這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夏侯惇吶吶不言,只是想到被張綉擊敗,想到全軍被張綉打得鴉雀無聲,夏侯惇的內心,便是無可奈何。
曹操繼續道:「與其去想怎麼殺張綉,不如琢磨,怎麼操練士兵,提升士兵的戰鬥力。這,才是最重要的。本官和張綉,除了是各為一方之主,也是翁婿。」
夏侯惇面色微變。
他險些忘記,曹節是嫁給了張繡的。
張綉是曹操的女婿。
夏侯惇不再多言,轉身就退下。曹洪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也跟着離開。
曹操一個人坐在營帳中,眼中卻若有所思,喃喃道:「張綉啊張綉,你真讓本官難辦。不殺你,是縱虎為患。殺你,是引火燒身。」
事實上,曹操也糾結。
只是曹操的內心,終究是不殺張繡的心思,佔據了上風,才沒有對張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