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弱小是原罪

這個時候，還在清點損失，所以劉備和諸葛亮倒沒有立刻召集士兵集合。兩人聊著張綉，說着接下來的安排，不知不覺時間悄然流逝。

不久后，孫乾進入營帳。

不論是關羽，亦或是張飛，都受了傷，所以孫乾在清點損失。

孫乾臉上的神情，很是嚴肅，正色道：「主公，軍中士兵的損失，已經清點完畢。這一戰，我們戰死七千八百九十九人，重傷的人多達一千二百餘人，輕傷很多。」

「這一次和張繡的較量，我們損失慘重。」

「軍中士兵，一片哀嚎。」

「卑職到下面去走時，聽到許多士兵議論關平的事情，都說事情是關平造成的，都在責怪關平。除此外，士兵也是氣餒，感慨張繡的厲害。」

孫乾沉聲道：「如今軍中的風氣，很是不好。」

劉備聽到后，登時握緊拳頭。

折損太大了。

折損近八千人，還有一千多重傷，等於他麾下的兵力，就削弱了一半。

諸葛亮輕搖羽扇，俊逸儒雅的面龐上，也流露出無奈神情。他的內心，其實也責怪關平，只是他沒有表露出來，不僅如此，諸葛亮還得替劉備收尾，要讓軍中的士兵振作精神，以便於能穩定軍心，讓士兵敢於再戰。

諸葛亮道：「公祐，你傳令下去，把所有士兵，都召集到校場集合。」

孫乾道：「許多士兵都受了傷，不便於行動。」

諸葛亮道：「身體上的傷勢，可以慢慢治療。可心理上的問題，一旦沉寂下來，不處理好，會形成陰影。不管怎麼樣，即使士兵有傷，也必須到校場。」

「我這就去！」

孫乾聽得有些雲里霧裏的，但看劉備贊同的神色，沒有耽擱，立刻就去安排。

軍中士兵，快速集合。

一個個軍中的士兵，都萎靡不振，神情蔫蔫的。實在是今天和張綉軍隊的一戰，被打得抬不起頭，損失太大了。

他們覺得承受了無妄之災。

這是關平造成的。

關羽和張飛的傷，都已經診治。兩人都是站在最前面，不過不論是關羽，亦或是張飛，粗獷的面頰上，神情都很是冷肅。

在所有人抵達后，劉備和諸葛亮大步進入。劉備徑直走到關羽和張飛的身旁站着，沒有走到最前面的台上去。

這一木質的平台不高，只有六尺高。

諸葛亮罕見收起了手中的羽扇，昂首闊步向前，登上高台，環顧所有的士兵。

在場士兵，都蔫蔫的。

許多人低着頭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說着先前的廝殺，發泄著內心的鬱結和不滿。

諸葛亮輕咳兩聲，周遭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不再說話。

一雙雙目光，齊刷刷落在諸葛亮的身上。軍中士兵對諸葛亮，是服氣的。因為在汝南郡時，諸葛亮指揮調度大小的戰事，逢戰必勝，所向披靡，在軍中樹立了威信。

諸葛亮提起一口氣，朗聲道：「今日我們和張綉一戰，我們損失慘重，折損近八千兄弟。一場廝殺，死傷近八千人，可謂慘烈無比。」

「關於戰死士兵，自有撫恤。」

「這是不必說的。」

「但我們如今要談的，或者說你們所關注的，是這一戰因關平而起。我想此刻，軍中絕大多數的士兵，都認為是關平惹是生非，是關平導致了無數人的死亡。」

諸葛亮拋出了論斷。

此話一出，得到無數人的附和，許多士兵紛紛點頭。因為這一戰的公論，是關平打斷了沈瑞的腿，所以才有這一戰，才有關羽親自踩斷關平的雙腿。

「錯了！」

「你們都錯了！」

諸葛亮忽然拔高了聲音，朗聲開口。他臉上的神情，一下就激動了起來，擲地有聲道：「這一戰，錯不在關平。」

諸葛亮此刻，給出論斷。

轟！！

無數的士兵，頓時議論起來，許多人皺起眉頭，認為諸葛亮說錯了。

關羽站在下方，驟然握緊拳頭。先前他聽到諸葛亮的話時，內心隱隱作痛，不管關平做了什麼，那都是他的兒子，是他血脈的傳承。

聽到諸葛亮先前說，許多人認為關平有錯，他的內心隱隱刺痛。可現在，一聽到諸葛亮的話，關羽那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道亮光，臉上忽然有了希冀的神情。

他是關平的父親，不希望關平遭到打擊，更不希望關平的腿骨斷裂后，就自此就徹底萎靡不振。因為關羽踩斷了關平的雙腿，但他卻極有分寸的，只要替關平接骨后，可以慢慢等骨頭癒合，而且有他專門的藥膏敷上，能恢復過來。

關羽最擔心的，是關平心裏的創傷，這是最難解決的。如果無法解決關平內心的傷，以後的關平就徹底廢了。

諸葛亮站在台上，一言不發。

他沒有說話，因為眼下一個個士兵議論不休。這個時候開口，只能是遭到群起反對，所以他任由士兵議論。等軍中的士兵說完，自會等他來說話。

議論聲此起彼伏。

許多士兵憤憤不平，認為諸葛亮包庇關平。正因為關平是關羽的兒子，諸葛亮才這樣說話，這是許多士兵的看法。

也有士兵相信諸葛亮，認為肯定有原因。

雙方各執一詞。

漸漸的，士兵見台上的諸葛亮不開口，一個個回過神來，再度看向諸葛亮，等諸葛亮開口解釋，導致聲音漸漸削弱。

更有士兵的噓聲傳出，示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不多時，軍營寂靜無聲。

所有士兵都不再開口。

諸葛亮嘴角噙著自信笑容，朗聲道：「現在沒有人說話，那麼接下來，由我來說話。在我說話期間，希望你們保持噤聲，都不要隨意開口打斷。」

「很多人肯定疑惑，我為什麼說錯了？甚至我可以料定，許多人認為我諸葛亮處事不公，是偏袒關平，才說關平沒有錯。」

「這就是我要說的。」

「關平沒有錯！」

諸葛亮朗聲道：「嘴長在我們的身上，要怎麼說，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更何況，關平說張綉囂張跋扈，說張綉桀驁不馴，難道不是嗎？」

「張綉一到襄陽城，肆無忌憚，便針對我們。」

「這事情，人人皆知。」

「所以關平沒有說錯，沈瑞要為張綉抱不平，他率先攻打關平，因實力不濟被關平毆打，以至於腿被打斷，是沈瑞實力不濟，也是他自找的。」

諸葛亮慷慨激昂，道：「這一切，我們沒有錯。可最終，卻成為關平有錯，甚至關將軍也打斷了關平的腿，那為什麼呢？」

「原因很簡單，我們實力不濟。」

「這是我們的大錯。」

「如果這一戰，我們擊敗張繡的軍隊，賠償的就不是我們，而是張綉。付出代價的也不是我們，而是張綉。這一切，就會變成是張綉自找的。」

諸葛亮說道：「你們都認為，主公應該一開始就交出關平。可換在張繡的角度，沈瑞有錯在先，他為什麼不交出沈瑞，反而直接帶人打上門來？」

「因為那是張繡的兵，張綉護短！」

「同樣的，主公也不可能交出關平，主公也護短，關平也是主公的兵。這事兒擱在你們身上，主公一樣不會把你們交出去。」

「不論是你們，亦或是關平，都是主公的士兵，都是主公倚重的。不論是張綉，亦或是主公，都在保護自己人。」

諸葛亮擲地有聲道：「唯一無奈的，是我們不敵張綉。甚至於，連劉表的軍隊加入進來，和我們一起抵抗，都沒有擊敗張綉。」

「弱，就是原罪！」

「一切的錯，在於戰鬥力不足，敗給了張綉。」

諸葛亮給出論斷。

他的話一出，一個個士兵聽到，心中都開始思索起來。其實諸葛亮的長篇大論，大多數的話，都沒有打動士兵。

最後的一番話，諸葛亮說不論是關平，亦或是士兵，都是劉備器重的，都是劉備要保護的，這一句話打動了士兵。

不論是張綉，亦或是劉備，都在保護自己的人。

唯一的不同，是張綉取得了這一戰的勝利。劉備和劉表，卻淪為失敗者。所以，劉備損失慘重，還要賠償張繡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