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寧死不降

魯肅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張綉所說他如果不投降，便會被張綉利用，會讓孫策難堪。對於張綉利用人質的事情，魯肅雖說在吳國，也是有所耳聞的，如曹操的大將于禁曾經，就曾落在張繡的手中。

如袁紹的兒子袁譚，曾經落在張繡的手中。如馬超的父親馬騰，也曾經被張綉作為人質，諸此種種，不可勝數，全都是曾經淪為張綉人質，然後被張綉利用起來。

魯肅都可以想到，一旦他落在張繡的手中，他不歸順張綉，那麼孫策勢必會陷入兩難抉擇。而如果他歸順張綉，作為張繡的臣子，他不會被張綉利用，畢竟張綉要考慮他的感受。

一方面，是個人榮辱。

一方面，是孫策的利益。

都難以抉擇。

張綉臉上掛着笑容，繼續道：「這具體的選擇，還是得看你自己。魯肅，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料想一刻鐘，足夠你做出決斷了。」

魯肅面頰略微抽搐。

他臉上儘是為難的神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抉擇。

遇到趙雲時，他就是不投降。

原本想着遇到了張綉，他也堅持自己不投降。但他沒有想到，轉眼間，就不是張綉難以選擇，而是他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這就是活着的代價。

如果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他還活着。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雖說是三月的時節，但魯肅的額頭上，已經有細密的汗珠滲透出來，他手緊握著搭在膝蓋上，眉頭深鎖，內心糾結不已。

良久后，魯肅心中喟然嘆息一聲，整個人鬆弛下來。

那眼眸中，卻閃過決絕神色。

張綉提醒道：「魯肅，該你做出決斷了。」

「在下願降！」

魯肅面對着張綉，坦然回答。

張綉說道：「你選擇投降，朕相信你。你既然歸順了，朕也會用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的選擇，朕相信。」

「謝陛下！」

魯肅躬身道謝。

張綉當即就喊來了王越，讓王越安排了魯肅的住處。雖說撤掉了對魯肅的監視，也任由魯肅在軍營中走動，但實際上，魯肅要離開軍營，卻是辦不到的。

魯肅實際上，也沒有想過要離開軍營，他坐在隸屬於他自己的營帳中，盤腿而坐，臉上神情漸漸低沉下來。

先前，魯肅答應了歸順。

實際上是虛與委蛇。

是故意穩住張綉，因為當時的情況，一旦他拒絕張繡的招攬，那麼張綉肯定羈押他，到時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生死都不能自主。

假意投降，他還有選擇的餘地，當然這選擇的空間便是自殺。

魯肅提起筆，鋪開了一張宣紙，手中毛筆蘸墨，筆提在空中，但久久沒有落筆。

他心中有千萬言要說。

可事到臨頭，他卻是覺得難以下筆，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愧對於孫策的器重。

更愧對於好友周瑜。

魯肅沉吟許久后，落筆寫了四個字——先走一步！

四個字寫完后，魯肅卻是取出自己的佩劍。在他歸順后，他的佩劍以及一應用品，都已經歸還他。魯肅手握住了劍柄，鏗鏘一聲，那長劍出鞘，鋒利的劍刃亮晃晃的刺眼。

魯肅屈指一彈，劍刃嗡嗡作響。

「去兮，去兮！」

魯肅口中嘆息，那目光眺望着營帳的頂端，彷彿那目光，已經看穿了時空，落在了那鄱陽湖上的島嶼上，看到了駐紮的周瑜等人。

「公瑾，來世再會！」

「殿下，魯肅來世再為你效力，魯肅先走一步。」

魯肅喃喃自語。

他手上一發力，剎那間，那劍刃便自脖子上劃過。鮮血噴濺，長劍哐當一聲跌落，魯肅身體端坐着，下一刻，卻是搖搖晃晃兩下，整個人的身體便側着倒下。

那眼眸深處，卻有愧疚。

他愧疚自己沒有守住柴桑，以至於吳國陷入被動。如果他自始至終，都關閉船上的大門，那麼柴桑即使遭到攻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拿下來的。

「撲通！」

魯肅的身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汩汩鮮血流溢，片刻后他脖頸所在的位置，竟是形成了一灘血泊，而魯肅的鼻息間，已經失去了氣息。

這聲音傳出后，營帳外的士兵接連聽到兩聲，便連忙進入營帳中。士兵一看到魯肅自刎，嚇得驚呼一聲，非也似的沖了出去，把魯肅自刎的消息上報。

不多時，張繡得了消息。

張綉來到營帳中，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經死去的魯肅，嘆息一聲。

可惜了！

魯肅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

有戰略眼光，有心胸，這樣的人如果在秦國，將來必定是大放異彩的。但如今，卻是為了選擇效忠孫策而自殺。

尤其魯肅的自殺，還是先假意投降才自殺的。張綉不用猜測，都知道魯肅之所以如此，就是擔心他說不投降，會遭到拘謹，以至於要自殺都不能。

這是魯肅的意圖。

張綉深吸口氣，擺手道：「準備棺槨，厚葬魯肅，然後把消息傳出。」

「喏！」

王越得令，立刻應下，安排人操辦魯肅的後續事宜。

賈詡卻是跟在一旁，他眼眸眯起了起來，眼中閃過寒光，道：「陛下，雖說魯肅死了。但實際上，死人也有死人的用途。如果利用好了，也一樣能夠利用魯肅對付孫策。」

「人死為大！」

張綉搖了搖頭，說道：「魯肅已經死了，死者為大。雖說可以利用魯肅，但實際上，其用途也是有限。更何況，我大秦可以堂堂正正的擊潰孫策，而不是靠一個死人。魯肅這樣的人，寧死也不歸順，朕欣賞。可惜，他跟錯了人。」

賈詡道：「陛下英明！」

張綉既然有了決斷，賈詡便不再多言，他只是謀士，只負責提出建議而已。至於最終如何決斷，那是張繡的事情。

張綉帶着人，便轉身離開。

遙遠的鄱陽湖深處，一處小島上。

這是吳國軍隊駐紮的基地。

事實上在這一座小島的周邊，還有一些島嶼，上面也駐紮了一些吳國軍隊，恭維著孫策駐紮的軍隊，而在小島上，一處房屋中。

如今的周瑜，正在午睡。

他睡到了下午，卻還是在睡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睡夢中，他夢到了魯肅向他走來，魯肅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躬身道歉，說沒有鎮守住柴桑，又說先走一步，而在魯肅說完先走一步后，整個人便已經血淋淋的。

剎那間，周瑜一下驚醒。

周瑜醒過來后，卻是大汗淋漓，他掀開被褥，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他的眼眸中，卻是流露出擔憂的神色，擔心魯肅的安全。

「子敬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活着，就還有機會。我相信你忠於殿下之心，我寧願你暫時歸順張綉，也不要死啊！」

周瑜口中喃喃自語。

「報！」

就在此時，營帳外有士兵的聲音傳來：「大都督，吳王說有重要的消息傳回，請您立刻前往議事。」

「知道了！」

周瑜回答一聲，便起身船上衣衫，穿戴整齊后，便急匆匆往孫策居住的房間去。只是周瑜的內心，想着魯肅的事情，情緒怎麼都無法平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