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和談（二）

其實也說不上感情的交流，不過是拉拉家常而已，晚上去哥哥那裏混頓飯吃，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你什麼時候回一趟家，老爺子那邊指名道姓要見你。」

「這我哪裏知道，我只能說我盡量了。」

韓城坐在沙發上，看着眼前的這個情報中心主任，誰能想到他還陞官了。

「你說你主動去我們那裏是不是為了這個情報中心主任？上次看你還是個校官，你這可就算將官了。」

「哪裏，我這也算是身先士卒，你們要是打定主意要殺了我，我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了。」

韓國從旁邊倒了兩杯酒，走過來遞給韓城。

「你總是這樣，富貴險中求，不過這樣也好，以你的性格，什麼都能逃得了。」

對於自己的哥哥，韓城還是很放心的，北伐戰爭活下來的老狐狸，能沒有兩把刷子嗎？

「是啊，這一切都是為了黨國利益，只要符合利益，我這條命可以隨時拿走。」

韓國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面的景色，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所以說，咱們兩個人就會有矛盾，因為咱們都是這樣的理想主義者。你的信仰和我追求的信仰是兩個極端，無法調和的矛盾。」

「咱們兩個得有多長時間沒有坐在一起說過話了。」

韓城忽然發問道。

「咱們得有個六七年了吧？」

「不，八年了。從你進入軍隊就開始忙碌了，晚上很晚才回家，也不知道你在忙什麼？」

「這麼說，你有些怨恨我？」

韓城笑了，自己哪裏算得上什麼怨恨呢，只不過說些實話而已。

「怨恨？哪裏算得上呢？你我選擇不同，我無法指責你，你也無法指責我。」

「吃蘋果嗎？」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的就是蘋果。」

韓城一看見桌子上的蘋果就有生理反應，連連擺手，兩輩子人都不喜歡吃蘋果。

「你說咱們打一個娘胎里出來，你不吃辣椒，我吃辣椒，你不吃蘋果，我吃蘋果。最後呢，咱們兩個還打到一塊去了。」

「命不一樣，路不一樣，走了。」

簡單的聊了幾句，男人間又沒有什麼好聊的，簡單的說說得了。

「你什麼時候回一趟家啊！」

「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我真不知道。」

對於回家這個事情韓城也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唉……」

有家不能回的確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也是兩個人比較遺憾的事情。

「韓城同志啊，看你和那位國民黨軍官很熟悉啊？」

「是啊，那是我哥哥，能不熟悉嗎？在長征的最後階段，他親自帶隊來殺我，怎麼可能記憶不深刻。」

其實從記憶深處挖出來的時候，這段記憶還是帶着憤怒的，在當時的韓城認為是來殺自己的。但是真正的原因無從考證，只能是說出自己的主觀臆斷。

「你哥哥他真狠，竟然親自帶人來殺你。」

「他有他的道理，我有我的理想，我們中間必定是要有一番爭鬥的，躲不掉的。」

韓城說完，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使團有專門的保衛人員負責安全，地區的劃分是今晚要在酒會上敲定，明天就要正式簽約的。難怪說中國人都是喜歡在飯桌上敲定生意，吃吃喝喝把互相的底都給摸得差不多了，然後選擇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或者壓根沒想接受的條件而已。

晚上的陪同宴會，每個人身邊都聚集著五六個人說笑，韓城端著酒杯在坐在一個角落上。對於酒會上的一套禮儀規定是完全不懂的，看着那些專門來談判的人，那些都是經受過特訓的，交際的方式到走路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怎麼？不去和其他人一塊去聊聊？」

「沒什麼，在旁邊看的更清楚而已。」

韓國看着韓城坐在角落的沙發上，一臉疑問。

「看什麼？看這友好祥和的氣氛？」

「不，我看這形形色色的人到底有多少能夠活下來。」

此時在上海的韓家，韓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大兒子在軍中任職，倒也落下了百萬身價，有那麼一棟花園別墅。

「爹，韓國前些天來消息了。」

「潁川說什麼？又來給我報告他去打他親弟弟！」

老人很是生氣，但是沒有辦法，誰讓家裏出現了兩個這樣的禍害，讓人不得不去操心。

「爹，您也是從軍過得，其中有些不得不為的東西，潁川他這也是軍令啊。」

「唉……我不是說這個意思，為什麼兩個黨派就不能在一起合作呢？」

對於老爺子來說，最看不得的就是相互廝殺。北洋一代殺的人夠多了，現在還要殺，近百年來殺戮就從未停息過。

「黨派曾經合作過，可是結果您也看到了，國民黨那邊背叛了約定，開始大肆屠殺共產黨。這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兩黨是無法融合的，現在不打遲早也是有一戰的。」

老爺子擺擺手，制止了二姐繼續說下去。

「不說了，吃飯，吃飯！」

飯桌上沒有一個人再敢開口，旁邊年輕的母親是老爺子的續弦，因為是續弦，所以在家中的地位並不是很高，即便是有了兒子，老爺子也沒有扶正的意思。

這個續弦的母親是韓國韓城和韓穎三兄妹的原本的阿姨，母親和她是普通的姐妹，在他們少年之時一場大病奪去了原本這個母親的生命。臨終的時候，母親把這個普通的姐妹推給了三兄妹的父親，原北洋新軍某部的團參謀長，韓延壽。

「老爺子，還沒說老大帶回來什麼消息呢，快聽聽。」

「嗯，敏之，你說，老大是不是把他弟弟槍斃了。」

老爺子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有些無奈的問道。

「爹！西安事變解決了，不打仗了，西安那邊正在和談具體事項，韓國見到他弟弟了，他說弟弟壯了長大了，問咱們有什麼想給弟弟說的話。」

老爺子眼睛不知不覺的紅了，有些慌忙的拿起筷子，端起碗吃飯。作為一個軍人，他很少哭泣，但是今天聽到小兒子的消息，他真的感謝老天爺沒收了他的兒子。

「沒什麼說的，活着，活着就好啊。」

「延壽啊，吃點菜。」

敏之看着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在一邊掩飾，誰又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呢。

「媽，你有什麼和弟弟說的嗎？」

「讓他小心，咱們家裏可經不起少掉任何一個人了。」

「這個知道，我會傳達到的。」

韓穎凝重的點點頭，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她現在也不知道該給自己的弟弟說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