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高明之處
「肅靜!」
張綉看到門口議論的百姓,再度大聲下令。隨着他的下令,所有議論的百姓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一個個都倍感驚奇,華佗為什麼跑去刨人的墳墓。
張綉看向華佗,說道:「華佗,崔益所言,是否屬實?」
「屬實!」
華佗不卑不亢的回答。
他知道張綉要救他,但具體怎麼救,華佗並不知道。
華佗要做的,只需要按照張繡的問話往下便是。
張綉繼續道:「華佗,你是享譽天下的神醫,人人受你恩情,你就算是躺在家裏,這輩子也能不愁吃喝。為什麼,要大晚上的去刨死人墳墓?」
這是百姓最關心的事情。
一個個看向華佗,眼眸深處,透出濃濃的好奇。
華佗回答道:「回稟張將軍,罪人發明了麻沸散,能讓人在不怎麼疼痛的情況下動刀,以割除身上的患病地方。」
「可是,要對人動刀,如果對人體構造沒有半點了解,就隨意下刀,那是草菅人命,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此前,罪人曾利用動物實驗,但終究無法準確的判斷。」
「罪人思來想去后,要想讓醫術再進一步,進一步的救治更多的人,唯有真正了解人體才行。故而得知孫不凡病故下葬后,悄然摸到墳墓外,想刨墳一探究竟。」
華佗的語氣有些低落,說道:「沒想到剛動手,就被獵戶抓到。罪人有罪,甘願受罰,請張將軍處置。」
華佗是第一次刨人的墳墓,沒想到就被抓了。
在華佗說出緣由后,百姓再度議論開了,有贊同華佗的,也有反對華佗的。
張綉朗聲道:「華佗,你雖說是為了提升醫術,甚至可以說是捨己為人,寧願糟蹋自己的名聲,也要讓醫術精進,要救治更多的人。」
「但是,你的做法不可取。尤其刨人墳墓,羞辱先人,更是大不敬。」
「畢竟是死者。」
「入土為安,死者為大,偏偏你還想要去刨人的墳墓。」
「這不亞於謀財害命。」
張綉眼神銳利,朗聲道:「你的罪過,即使你身為神醫,即使你救人無數,但也必須要懲罰。否則,本將無法向孫家交代,無法向無數百姓交代。」
華佗恭恭敬敬道:「罪人願接受任何懲罰。」
張綉道:「本將罰你有三。」
「第一,親自到孫不凡的墳前,上香道歉,以告慰死去的亡靈。」
「第二,賠償孫氏兄弟十萬錢,以彌補對孫家的傷害。」
「第三,杖責五十軍棍,以儆效尤。」
張綉道:「你可服氣?」
「服氣!」
華佗嘴角抽了抽,卻也直接回答。讓他去墳前道歉,他也沒什麼問題。可是他一貧如洗,自己沒什麼錢,拿不出十萬錢。除此外,他畢竟是五十齣頭,即使身子骨好,但挨了五十軍棍,恐怕會在床上躺個三五個月,畢竟是人老了。
華佗有心提出來,但想到自己確實有錯在先,張綉也是要幫他,也就沒說什麼。事實上他這樣的事情,如果真的刨了大戶人家的墳墓,被當場打死都有可能的。
不過這種事兒,華佗也不敢去做。
張綉看向孫氏兄弟,問道:「對於本官的處置,你們兄弟認為怎麼樣?」
「我們沒意見!」
孫大柱率先就開口回答。
他臉上有一抹笑容。
十萬錢啊!
他們家中一貧如洗,如果能得到十萬錢,家裏面就不會這麼貧苦。甚至於有了十萬錢,他和老二都可以娶媳婦,不再是打光棍。
兩兄弟同意,都覺得沒什麼。
這時候,忽然有百姓在人群中,高聲呼喊道:「張將軍,草民有話說。」
張綉道:「誰在說話。」
「我,是我!」
人群中,有一個人站出來。
此人三十齣頭,他是一個遊俠兒,朗聲道:「就事論事,華神醫刨了孫家的墳墓,對先人不敬,這是該懲罰的,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賠償的賠償了,道歉的道歉了,為什麼還要懲罰呢?」
「五十軍棍下去,一般的中年壯漢,都得丟掉半條命,都得三五個月下不了床。華神醫畢竟是上了年紀,哪裏承受得住五十軍棍。」
「五十軍棍下去,他老人家就喪命了。」
遊俠兒繼續道:「更何況,華神醫刨人墳墓也不是要為惡,是為了治病救人,這是情有可原的。即使他有錯在先,可問題是,好歹沒有成功,只是剛行動就被抓了。」
「罰五十軍棍,有些過了。」
「草民認為處理不妥,這樣的處理,太過於嚴苛了。」
遊俠兒說道:「張將軍,草民請求從寬處理。」
張綉表情肅然,道:「雖說華佗救人無數,但此事,羞辱了的孫不凡,更是辱及損失兄弟,如果不重罰,焉能令人信服。」
「將軍,草民也不贊同。」
人群中,又有人站出來了,主動道:「正如剛才這位仁兄所言,道歉到了,賠錢賠了,這已經是仁至義盡。更何況,華佗也是神醫,救人無數。懲罰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妥當。」
其餘百姓,紛紛附和。
一個個全都是勸說張綉,希望張綉能夠網開一面。
畢竟華佗是神醫。
這個時候,已經是群情議論起來。
百姓在大多數時候,都同情弱者。在一開始的時候,華佗刨了孫家的墳,孫氏兄弟成了弱者,所以百姓天然站在孫氏兄弟一邊。
在張綉宣佈決定后,華佗不僅要賠償道歉,還要被杖責五十軍棍,華佗就成了弱者,百姓同情的對象發生了轉移。
許多人,甚至埋怨孫氏兄弟得理不饒人。
尤其華佗是神醫。
這年頭,誰家裏沒有個三病兩痛的,只要是患病了,就需要診治。華佗這樣的神醫,誰都想要結交,至少是幫扶一把,說不定將來也有用得上的地方。
所以在同情華佗的基礎上,無數百姓開口了,全都是幫助華佗求情的。
一時間,群情洶洶。
崔益把這樣的轉變看在眼中,臉上儘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怎麼可能?
百姓怎麼突然就發生了逆轉,一個個不再支持孫氏兄弟,反而是全都支持華佗。
崔益也並非愚蠢的人,他快速的思索一番后,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張綉首先是讓他闡述雙方情況,他說了華佗是神醫的情況。而後,張綉又重重的處罰華佗,讓百姓同情華佗。
雖說張綉做了惡人,可卻幫助了華佗,讓百姓不再仇視華佗。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
崔益內心感慨,心中讚歎不愧是張綉,這手段簡直是太高明了。
張綉自始至終,即使聽到無數百姓開口求饒,他都沒有鬆口,而是目光看向了孫氏兄弟。要放過華佗,不在於百姓,也不在於張綉,關鍵在於孫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