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洶洶之勢

涼州，威武郡姑臧縣。

在姑臧縣境內，有一陳姓大族，其家族中，最為年長的人，已經年逾七旬。

都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歲出頭的人，在這時代，已經是長者，稱得上壽星。待到八十歲以上，稱一句人瑞也不嫌多。

其人名為陳璞，乃是威武郡的大儒。

他年輕時，曾在經學大師馬融門下學習，雖說只是記名弟子，算不得真正的入室弟子，但其自身的學問，也是極好的。

雖說威武郡境內，有鮮卑、豪強和羌氐作亂，但這樣的事情，對陳家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少影響，因為陳家本就是望族。

不過陳家是望族豪強，卻沒有參與這其中。

逢紀曾親自來拜訪，陳璞只是見了人，但沒有搭理逢紀，更不曾答應逢紀的請求。

陳家只是閉門謝客。

書房中。

早已經發須斑白，頭髮稀疏的陳璞，正在讀書。

他最喜歡讀《春秋》，因為這是他老師馬融曾經研究的學問。時至今日，他依舊自身的學問不足，還不註解《春秋》。

「咚！咚！」

敲門聲，自房間外響起。

「祖父，是孫兒。」

說話聲，自書房外響起，來人是陳璞的嫡孫陳暘。

陳璞道：「進來！」

嘎吱！

房門被退開，陳暘躬身進入，向陳璞揖了一禮，正色道：「祖父，剛得到張掖縣的消息，張綉已經平定了鮮卑和氐人之亂。不僅如此，所有鮮卑人盡皆被屠戮，所有作亂的氐人、羌人，也是全部被斬殺。只有豪強大族的私兵留下，其餘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嘶！」

陳璞聽到后，臉色大變。

「張綉此子，好大的殺性啊。他身為當朝的太尉，如此殺戮，有傷天和。更何況，雖說有羌人、氐人和鮮卑人作亂，可只需要誅殺首惡便是，何必如此牽連無辜。」

陳璞搖頭回答。

他那佈滿了褶子的臉上，儘是不贊同的神情。

陳暘道：「祖父，如今的張綉，已經不再太尉，是朝廷親自敕封的秦王。」

「秦王？」

陳璞臉上的神情，更是意外，說道：「大漢立國數百年，都沒有異姓王。朝廷，怎麼會輕易敕封張綉為秦王呢？」

陳暘道：「孫兒也不知。」

陳璞捋著頜下的鬍鬚，道：「從姑臧縣到張掖去，距離也不遠。你安排人，老夫要立刻去見張綉，如此大的殺戮，實在有傷天和。這時候，不阻止張綉，便會聽之任之。既然知道了，老夫自當前往勸諫。」

陳暘說道：「祖父，張綉其人，殺伐決斷，孫兒不建議您前往。」

陳璞笑說道：「你擔心張綉殺我？」

「是！」

陳暘點頭回答。

陳璞笑了笑，不以為意，說道：「你多慮了，老夫一介老朽，好歹也有些名望。張綉如果殺我，豈不是自毀名聲，他不可能殺我的。」

「相反，老夫此番前往勸諫，也不是打算一個人去，這姑臧縣城內，有諸多的儒生，從鼓掌到張掖去，也有諸多的儒士，都是老夫的故友。」

「這一遭，我會帶着我涼州士人，一起前往勸諫。如此一來，張綉更是不能殺我們。所以在如今的情況下，你不必擔心。」

頓了頓，陳璞道：「老夫這一遭去，不僅為了勸諫，也是為了陳家。」

陳暘道：「請祖父釋疑。」

陳璞回答道：「陳家在威武郡境內，也算是望族。但如今你這小子，至今都沒有出仕。老夫前往勸諫張綉，奠定陳家的名望，到時候，你憑藉老夫嫡孫的身份，出仕也多了一點背景。」

陳暘道：「孫兒讓祖父憂心，實在是不孝。」

陳璞道：「去準備馬車吧。」

「喏！」

陳暘躬身應下，便退出了房間，轉身去安排。

在陳暘離開后不久，陳璞的嫡長子陳信得了消息，快速來到書房中，他沉聲道：「父親要帶人前往勸諫張綉，兒子認為不可。」

陳璞道：「暘兒已經勸過我，你不必再說。」

陳通道：「父親的打算，名為勸諫，希望張綉能夠減少殺戮。實際上，卻等於是踩着張繡的身體，以奠定自身的大儒名望。以張繡的精明，肯定會洞悉的。父親，兒子不建議您前往。我們不招惹張綉，便就在這姑臧縣即可。一旦您去了，萬一失敗了，情況可能更壞。」

陳璞搖了搖頭，正色道：「你不必擔心，老夫這輩子，經歷了無數的事情，焉能在這樣的事情上輸了。老夫勸諫張綉，出發點自是沒問題的，那就是讓張綉減少殺戮。只要堅守這一出發點，就肯定沒問題。你就不必擔心了，老夫外出期間，你好好留在府上即可。」

「唉……」

陳信一副無奈的神情。

很顯然，陳璞是執意要藉助張綉打出陳家的威名。

這樣的情況，陳信認為是火中取栗。

不久后，陳暘便進入，他向陳信揖了一禮，便轉而看向陳璞，說道：「祖父，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

「那就出發吧！」

陳璞站起身，便大步往外走。

雖說陳璞如今，已經是年逾七十，但實際上，他的身子骨頗為英朗，很是不錯。他出了房間后，緊了緊衣衫，便帶着陳暘一道，徑直往府外去。

登上馬車，陳璞一行人便往外走。

這一路往張掖去，陳璞並不是一個人前往，他沿途拜訪自己的故友，呼朋喚友一起。漸漸的，周圍人就已經多了起來，一輛輛馬車隨行，足足近十輛馬車，聲勢浩蕩，很是不凡。

一行人抵達了張掖縣后，這個時候，十二月已經過去，進入了一月。

一月的天氣，依舊寒冷。

陳璞一行人徑直入城，他們並沒有去城內歇腳，而是打探了張綉所在的位置，得知張綉在軍營中，且張綉明天就要啟程離開涼州，心中都是慶幸。

得虧趕來得及時！

如果張綉啟程離開，一切就白搭了。

陳璞一行人的馬車來到軍營外，一個個身着錦袍，下了馬車。這裏面的人，最年長的當屬陳璞，他年齡是七十歲出頭。至於其餘的人，大多數都是五十歲左右的，全都峨冠博帶，相貌儒雅，很有名士風度。

這些都是威武郡的儒士。

許多人在威武，那都是頗有名望的。

他們跟着陳璞一起，都是準備來勸諫一番，更想要藉此揚名。

一眾人在軍營外匯聚，陳璞讓陳暘上前地上了拜帖，便靜靜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