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哈梵病危

第七十七章 哈梵病危

「大巫,是時候啟程回營地了。」

托婭在旁觀察,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便出言提醒。哈梵私下裏提醒過托婭,多狸的年紀和性別是最大硬傷,她不能和部下離得太遠,也不能距離太近。作為多狸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忠誠的護衛,她必須隨時維護多狸的威權

,確保她可以完全統治這股勢力。

多狸點點頭,又對大悌鬼王道:「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只要你們對我神狸忠誠,神狸就允許你們來此通商,也會保證你的安全。不管是誰破壞了通商,我都會施以懲戒!」

「多謝大巫。在下告辭。」

「草原的夜非常危險,你們確定要連夜趕路?」

「鬼不收是群連陰曹地府都不願意收容的怪物,黑夜是我們的朋友。」「嗯。」多狸簡單地應了聲,對眾首領說道:「餘下的珍寶,你們領去獎賞將士們吧!大悌鬼王怪笑幾聲,隨後打了幾聲呼哨,所有的鬼不收成員乘跨坐騎,隨着他向谷口而

去。

等到鬼不收消失,多狸才吩咐道:「回營地,準備宴席!」

她的鎖鏈在夜色之中,閃著寒光,而她的面龐,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輝。

祭台的篝火被熄滅,巴特爾山谷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多狸回到營地時,蘇利耶已在營地外等候多時,一見多狸和托婭,當即迎了上去。「宴席早已備好,哈梵聖巫已經等候多時。」

托婭調轉馬頭,對部落首領們說道:「宴席已經準備妥當,讓所有兒郎吃個痛快吧!」

營地內曲聲大作,篝火熊熊。草原之上的宴會永遠是簡單實惠,牛羊牲畜被放在火堆上烤,再配上青稞酒,就是廣大士兵最大的享受。

多狸等首領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南曜的精良飲食草原無從烹飪,倒是通過商道買來的好酒,可以讓這些好酒喜飲的頭領喝個痛快。

哈梵的酒量本宏,素來有千杯不醉之稱。可是今天只喝了幾杯酒,就搖頭道:「草原有了新的大巫,酒宴也該有新的主人,我先走了。」隨後起身,向自己的營帳走去。頭領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摸不清頭腦卻又沒人敢問,藏羚部落首領其各其舉杯對多狸道:「頭狼在族群里最為強壯,王者自然也該天下無雙。大巫的武藝和法術我們都是知道

的,就是不知酒量如何?」多狸並不矯情,舉起酒杯道:「酒量如何,一試便知。」隨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心思卻壓根沒在酒上。父親的反常讓她心頭惴惴,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但是

自己既然要統領群雄,該敷衍的場面不能落下,只好強裝無事酒來杯乾。直到除了托婭以外的首領全都被喝躺下,她才對托婭道:「我回帳看看。」

托婭看看那些醉成一灘泥的頭人,點頭:「這裏交給我便是。」

多狸來到了哈梵的帳前,撩開帘子的那一剎,便聽見了劇烈的咳嗽聲。她心中一緊,闖入帳中,喊道:「父親!」

帳篷內,哈梵躺在榻上,頭伸在榻外,正不住地咳嗽,地上已有一灘血跡。多狸一見,臉色大變,衝到哈梵榻前,輕撫着他的背,擔憂地問:「父親的病情又加重了?」

哈梵咳嗽著,說不出話,只能不住地擺手,而他那支幹枯的手,此時藏在袖中。

「我這就去叫巫醫!」多狸起身。

「用不着。」哈梵拉住多狸的手,制止道。

「不,你必須讓巫醫看看。」多狸嚴聲拒絕。

她拿開哈梵的手,走到帳外,喊道:「傳巫醫!」

雖然是宴會,但是該有的戒備自然不會鬆懈,郎中也不會像士兵那樣狂飲。一聲令下,郎中須臾即到。哈梵閉着眼,呼吸極輕。他的一隻胳臂赤裸地伸向外,脈搏處,巫醫的掌心置於其上,綠色的霧氣在這個間隔之中緩慢的漂移著。多狸站在巫醫的身後,眼中的擔憂相比

之前,又濃了幾分。

綠色的霧氣逐漸隱去,巫醫收回手,嘆息。多狸忙問:「父親的身體雖然一直不好,但也不會突然變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多狸大巫——」巫醫似乎難以開口,但他心知拗不過多狸,只能據實回奏:「巫師之首傳承之時,先一代的大巫施展的並不是簡單的精血之術,而是將一身修行輸送給下一

代巫師。」

多狸驟驚!「當然,傳授之時多寡隨心,有的大巫只象徵性傳一點,自己保持神通,結果導致草原幾代大巫法力平平,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哈梵大巫本就被頑疾糾纏多年,全靠巫法神

通支撐。如今他把自己的修行給了您,所以就是這個樣子。我的法力有限,恐怕也只能拖延時日,沒法讓大巫痊癒。」

多狸走過去,握著哈梵乾枯的手在臉上婆娑,雙眼發紅,自責道:「……是我害了父親……」她看着那猶如枯木的手,失聲垂淚。

巫醫一見多狸哭泣,忙安慰道:「大巫莫要責備自己,我等清楚多狸大巫的孝心,如若你知曉內情肯定會拒絕,所以才對你隱瞞……」

「女兒……」哈梵微弱的聲音響起。

慌張的巫醫和低頭垂淚的多狸一齊看向了他。多狸一時驚喜,驚聲叫道:「父親!你醒了!感覺好些了么?」

哈梵稍稍張開嘴,沒來得及說話就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多狸輕拍他的背,喚著:「父親。」

她的聲音還帶着哭腔,哈梵緩了緩,完好的手撫上多狸的臉:「不要哭,父親心疼。」

多狸捉住哈梵的手,止住了啜泣,片刻之後,她吩咐巫醫:「我陪着父親,你先下去吧。」

巫醫躬身走出營帳。哈梵滿臉倦色,此時只強撐著。多狸把他的手放回被褥里,捏好被角,輕聲說:「睡吧,父親。」

哈梵合上眼,卻問:「宴席如何了?」

「托婭和蘇利耶他們在那兒,放心吧。」

哈梵點頭,低聲呢喃道:「殺了那個巫醫。」

「父親,您說什麼?」

「你剛才不該讓他離開的……我的身體是個秘密,不能讓那些人知道……答應我,殺了他!」

多狸心中不忍但又無法拒絕,只能不停點頭。父親那瘦削、佈滿皺紋的臉刺痛着她的神經,她突然意識到必須加快南侵的進程。不然,哈梵或許看不到那一天了……

就在她由擔憂和愧疚變得焦躁之時,一股陌生的氣息逼近了營帳。

她偏過頭盯着營帳的入口,轉瞬間,她擋在哈梵的榻前,眼中是嗜血的殺意。營帳的帘子被掀開,露出了一張男人的臉,他正要踏入營帳,卻被多狸的殺氣生生逼退。

「多狸大巫,快快住手,我是木恩啊。」木恩乃是草原上有名的大商人,他在南曜有着極深的根基,即便是兩下敵對邊關封鎖的狀態下,也能成功搞到商品交易。草原物產匱乏,尤其糧食以及日用品方面,急需

南曜貨物供應。劉威揚雖然沒對神狸用兵,但實行了封鎖制度,普通的走私價格昂貴數量也少,根本滿足不了神狸那麼多人的開支。只有木恩能及時搞來大筆物資穩定神狸民心,即便是

哈梵對他都禮讓三分,因此也不怕多狸。他說話間已經走入先是笑着恭喜多狸成為薩滿大巫,之後他一直看着榻上的哈梵,探究的目光令多狸有些惱怒。在多狸開口責難之前,木恩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說

:「大巫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妙啊。」

多狸沒有答話。

木恩刻意忽略多狸不耐煩的表情,繼續說:「斗膽一問,哈梵大巫可是因加冕儀式法力喪失嚴重才變成這樣?」

多狸凜冽的視線掃向他,木恩圓臉上掛着笑,並不為所動。半晌,多狸發出一聲冷笑,譏諷道:「木大商人真是無事不曉啊。」木恩還想跟一句什麼,但多狸用力握了一下手中的鎖鏈,鏈條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里,他立馬看了過去,看到鏈條上隱約透出的冰色,微驚。他再抬眼,見多狸的雙目已

經透出絲絲狠辣,他忙改說正事:「大巫,我此次前來是為神狸與鬼不收的交易一事。」

多狸將雙手負於身後,「這筆交易是你牽線,現在有何話可說?」

「我這不是剛聽說么,那幫人和墨門的人結了仇,還交了手?真是的,墨門中人有仇必報,他們居然殺墨門武者,就不怕給神狸帶來災禍?」

「我神狸從不懼怕墨門,談不到災禍與否。不過你倒是要小心些,墨門的人最恨勾結外族之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恐怕有些麻煩。」

「是啊。所以我就是來問問,墨門可有什麼動作?」

「暫時未知。」多狸對此顯得有些冷漠。

木恩點點頭,「沒動作就好。交易的事放在我身上,墨門這邊就得有勞神狸好漢多費心,告辭了。」

「等等。」多狸叫停他。

木恩沒有說話,好整以暇地看着多狸。

多狸冷笑道:「隨隨便便就進我族大巫的寢帳,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木恩打了個哈哈,道:「是是,木某在海上自由慣了,一時忘了禮數,確實逾矩了。」

多狸眼神一凝,這木恩,簡直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她手中冰血鏈驟然放光,一道光芒射出,正中木恩左臂,那裏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血骷髏。

木恩一陣劇痛,愕然叫道:「多狸大巫,這……」

多狸卻笑了起來:「哎呀,我在草原上自由慣了,這條鎖鏈又是新得的,失手了!」

木恩艱難地笑了笑,這回沒再說話,捂著流血的胳臂,躬身離去。多狸在他背後說道:「如果你能找到治療我父親的靈藥,我會允許你再次進入這裏,否則……後果自負。」木恩一語未發,走出營帳好遠,才看了看手上的血骷髏,自語道:「西曜血巫的聖器……有意思!」隨後伸手一抹,骷髏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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