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1章 活人載體（三）

我起初有些費解為什麼月靈要芊芊對自己的妹妹做這樣的事情，要知道一旦體內被強行注入靈能，那將意味着月塵將徹底失去普通人的身份。

但我很快就想起來月塵之前，也就是在被帶到藍鳥公司內部前的時候，本身就是身患重病的，以至於都沒有去正常上學，而是一直在家裏進行休養。

感覺月靈應該是為了讓自己的妹妹體質得到大幅度增強，她才迫使芊芊做了這樣的事情。

這個解釋應該還算是比較合理的，畢竟月靈的思維和普通的人有很大區別，她或許無法察覺到這種變化會給月塵本人帶來的巨大影響。

灌輸的速度相當快，沒多久，芊芊便離開了月塵，而同時月塵自己也睜開了眼睛。

我並沒有覺得月塵的臉色比之前好到哪裏去，但是能看的出來，月塵的精神頭明顯比之前旺盛了許多，她一看到月靈，便興奮地歡呼起來。

清明夢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清明夢內的一切景象都變成了一種不真實的馬賽克圖案，我知道繼續在這裏邊待下去也無濟於事，便迅速收回自己身上剛剛發散出去的一部分靈能，接着清明夢場景便徹底消失，我重新回歸到現實之中。

升降台已經完全停了，估摸著應該是升了大概有十多米高度的樣子，艾米手裏的能量機槍只是時不時點一下，她告訴我下方的怨念靈體並沒有拚命追來，感覺他們不太想見陽光一樣。

沒錯……

現在天亮了。

現在在我們升降台頂端的弧形位置被包裹了一層近似於半透明的塑料殼，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幹嘛的，便直接用蠻力撞破了。

塑料殼破裂，我便趕忙拉着段曉曉和艾米跳了出來。

我這才發現這升降台的末端居然被人隱藏了起來，明顯是不想被人發現。

塑料殼再外圍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房間，我不知道其他的升降台終點在何處，但我敢肯定距離這裏也不會太遠。

我記得剛才隨着我們一同升降的還有另外一個枱子，我便將目光朝房子外邊看了出去……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也是遊盪者在秦淮山脈內的某一處營地，和我們這間隱蔽屋子並排的地方還有不少其他的同樣大小的房間。

看來每一個房間都是一個升降台的終點。

這營地內此時空無一人，但不同於那種遊盪者被動員走後才留下的空蕩營地，這個營地更像是那種原本就沒有遊盪者定居的點。

這裏應該不是作為普通聚居地來使用的，因為營地內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生活用品，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些近似於工廠的設備。

說白了，如果提前知道這裏有地下層的話，那這邊的設備完全可以稱之為整個「工廠」的地面區域。

現在穆雲被我弄丟了，我也沒法確定他對於這個營地的了解情況，但我卻可以肯定，這個營地跟其他的營地必然有很大不同。

我之前一直認為這個地下層是無限潛藏也地底，和地面的一切事物都是斷絕聯繫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如果趙有匡一直在暗中支持地下層的活動，那就說明這個營地就是趙有匡為數不多的幾個不可告人的地面部分，或許一些重要的物資運送都是經由此地運往地下的，這也可以很好地解釋那些升降台的存在。

從太陽升起的高度來看，現在應該也就是早晨八九點鐘的樣子。

白天和黑夜帶給人的感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我自從離開了黑暗憋悶的地下，就感覺自己的思考能力得到了一個質的提升。

雖然對於段曉曉本人的情況十分疑惑，但我卻很清楚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我迅速確定了一下我們現在的方位，有了太陽，那就沒必要糾結方向感了，接着我又盡量找了個相對比較高的地方朝四周觀察了一下。

當然……

主要的目的還是在於尋找之前天黑時，於秦淮山脈上空出現的那團帶電的雲霧，以我之前的經驗來看，這團雲霧所到之處，通常都會是月靈能量的主要集中區域，甚至於月靈本人可能都在其中。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這團雲霧竟然找不到了。

難道是因為白天陽光出現的緣故？

陽光對於一切蠱物都是具有強大壓制性的，即便強如我的體質，也依然沒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免疫。

其他的蠱物更是如此，他們雖然在後來的「進化」過程中，對陽光有了更多的抵抗力，但是比起夜間，白天行動的蠱物威脅還是要減小許多。

以此推類，現在那些以寒氣為驅使的生物，包括月靈本人，以及她所創造出的雲霧或許也應該遵循這一規律。

所以……現在的雲霧消失，並不代表伏都教對秦淮山脈的圍攻結束了，因為緊接着我便聽到了新一輪的炮擊聲，以及漫山遍野的喊殺聲。

「他們好像距離更近了！」艾米也聽到了，她在我下方沖我說道：「我們要不要回去和其他的人匯合？」

我猶豫了一下，尋思著自己救秦瑤的行動已經徹底宣告失敗了，至少在我的努力範圍內，我是對秦瑤的救援沒有絲毫辦法了。

那麼……既然這次的任務目標失敗，我也沒必要繼續拖延下去了。

好在我雖然沒找到秦瑤，但我卻一樣獲取到了一些我之前想知道的重要信息，現在的當務之急的確是和我們攻打山脈東部的作戰人員匯合。

而對於在匯合之後選擇撤退還是繼續堅持，那就得重新考慮了。

我立馬從高處跳下，接着便看到段曉曉現在已經變得神志不清了，我皺着眉朝她眼裏看去，現在竟然已經可以持續性地看到月靈的身影在她瞳孔中晃蕩了。

我皺了皺眉，艾米見我眼神不對，忙問我怎麼回事，我便試着讓艾米對段曉曉的瞳孔進行觀察，可是艾米卻說她什麼都沒看到。

就在我以為自己是不是因為想太多而產生幻覺的時候，段曉曉竟然對我說話了。

嗯……

之所以意外，是因為段曉曉的聲音現在已經不是本人了，而是換上了月靈的聲音。

「肖辰……你為什麼要打亂我的計劃……」月靈說道。

我和艾米都嚇了一跳，從艾米的反應來看，現在的聲音也並非是從清明夢裏傳遞而來的，而是直接出現在現實中的。

我急忙示意艾米不要說話，因為現在這種情況下，跟我對話的擺明不是月靈本人，而是她的一個意識殘留體，更要命的是，這個意識殘留體所藉助的「宿主」並非普通的蠱物和物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一旦出什麼差錯，很難保證段曉曉本人不會受到危害。

我微微吸了口氣，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這才緩緩說道：「我沒有打亂你的計劃，我只是想救人……」

「救人？救誰？」月靈問道。

「秦瑤。」我試探著說道。

之所以提到秦瑤，為的就是看看這個時期的月靈意識是否知曉秦瑤的存在，結果不出我所料，月靈對秦瑤的名字很陌生。

這就可以洗去秦瑤的嫌疑了，至少她和月靈之間是沒有任何瓜葛的，我如果可以真的再次找到秦瑤並且把她活着帶回去，那我也可以放心讓她給我的大部隊們做思想管理工作了。

我繼續試着說道：「我還要救趙有匡！」

月靈立馬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殘留下來的意識對於月靈本人的還原度還是相當高的，因為現在段曉曉臉上的笑容和月靈幾乎如出一轍，看的我渾身都有種發寒的感覺。

「趙有匡……」月靈笑了好一陣子，這才慢慢說道：「這個女人不需要任何人救，她向來都是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如果說有朝一日你去救她，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被騙了。」

我剛想說話，月靈便繼續說道：「這個女人，就連魏冬梅都不是對手，你知道魏冬梅為什麼會傻乎乎地跟着我們去島上的蠻荒之地嗎？」

「是被她騙了？」我皺着眉問道。

月靈點了點頭，一臉鄙夷地說道：「這也算是她自己的報應，她害了那麼多人，最後又被趙有匡害，這完全是狗咬狗。」

我頓了頓，剛想問是怎麼害的，月靈又搶先我一步問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來救誰了，別擔心，只要你說出名字，我就會放走她。」

這個時候，我犯了一個相當白痴的錯誤，因為……我竟然選擇了相信她的話！

我竟然連月靈的一個意識殘留體都鬥不過！脫口而出說道：「段曉曉！就是那個島上和我們在一起的無辜女孩兒！她和這些事情是沒有關係的！你可以放過她嗎？」

「肖辰！」艾米喊了我一嗓子，但是為時已晚，我剛才那句話就像連珠寶一樣掉了出來。

場面一時間變成了絕對的靜默，我和艾米，面對着正半坐在地上的段曉曉，三人像雕塑一般看着彼此。

一分鐘過後，段曉曉突然站了起來。

或者說……

是月靈站了起來……

「所以……你發現了對嗎？」月靈的表情相當可怕，像極了那種回來複仇的冤魂一般。

「發現什麼？」我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同時不忘將艾米擋在身後。

我並不想讓這個時候的月靈看到艾米的存在。

不過月靈的注意力現在根本就不必擔心，她只是在死死盯着我。

「你發現段曉曉的作用了？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月靈咬着牙說道。

「她……他是段龍的……」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為什麼還要阻止我！」段曉曉被月靈控制的臉龐已經扭曲了起來，恍惚間我又出現了幻覺，好像是月靈的面部印刻到了段曉曉的臉上一樣。

與此同時，一陣極其強大的能量衝擊也對着我迎面撲來，我甚至都感覺自己的麵皮和頭髮都被吹得朝後浮動了起來。

「為什麼！你枉費我那麼大的期望！卻做出了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月靈的語氣越發陰狠：「你！背叛了我！」

……

這個時期的月靈意識正是我剛剛在清明夢裏看到的情況，那時候的月靈精神狀態應該是最為糟糕的，所以她現在初選如此反應我還可以理解。

但現在並不是我糾結於月靈對待我態度的時候，而是在於她這個意識殘留體要對段曉曉做什麼！

我本以為月靈一步步逼近我，是為了攻擊我，但我卻在段曉曉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肉眼可見的巨大變化，她臉上的血色正在快速消退，同時身上不斷有能量朝外散發出去，感覺像是月靈在有意將段曉曉體內的能量拔除掉一樣！

「月靈！你在幹什麼！」我急忙說道：「你不能這樣做！你把段曉曉殺死！你自己也活不了！」

我本來想用這句話威脅月靈，讓她放棄這個念頭，可並沒有奏效，我反而遭到了月靈的恥笑，她說段曉曉的死，並不會威脅到月靈本人，而且段曉曉作為段龍的女人，根本就是殘暴的餘孽，理當消滅。

我實在是不敢想像月靈對段曉曉竟然是這樣的態度，可事實擺在眼前不容反駁，我知道自己現在沒有退路了，段曉曉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和我有莫大關係的，我必須得拼一拼！

我先是回頭讓艾米繼續退後，自己則迎著月靈逼近的步伐走了上去。

月靈應該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做，居然還稍稍停頓了一點，接着就見她側頭問道：「你在幹什麼？」

「如果你要殺死她！那你就連我也一起殺掉好了！」我說完之後，便將手直接引導到了段曉曉的胳膊上。

我立馬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傳來一陣巨大的抽力，我體內的能量也開始有了被抽離身體的跡象。

這麼做……既是為了救段曉曉，也是為了測試一下月靈對我本人到底是怎麼看待的。

如果她真的只是在單純利用我，那她現在應該是不會在乎我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