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新生（一百一十三）

我們依然是在朝着生命二號據點的方向行進，不過路程卻要比我所想像的短了很多，才行了不到十來分鐘，段曉曉便說道：「我感覺到了，就在附近。」

我們現在的位置甚至連秦淮山脈的邊兒都碰到，距離我們的下水道營地也就不足幾公里的距離。

我有些意外，心說難不成在我們回來的時候，月靈一行人也已經跟着返回了？但是他們在半途卻遭遇了意外？

我本能地就認為他們現在肯定是被困在某個地下層之內了，但是段曉曉在我停車之後，卻把手指向了車輛側方的一處廢棄的城鎮內。

說實話，在東口省內，像現在這樣還能從外觀看出原貌的城鎮已經不多了，現在我們眼前的這個鎮子雖然不大，可是保存度卻相當完好。

不過我還是試探著問道：「是在地上還是地下？」

「肯定不是地下。」趙有匡立即說道：「這裏沒有地下層。」

「所以你現在又對這裏了解了？」我有些懷疑地說道。

「當然了解，我不了生命二號的地下層，只不過因為那裏是由秦瑤管理的罷了。」趙有匡說完之後，又指了指城鎮中心的位置說道：「這個地方我們以前還曾經試圖改造成居住地，不過……這個地方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所以我們最終還是放棄了。」

我皺了皺眉，心說這不就是普通的城鎮么？如果不是東口省氣候寒冷再加上災后無人打理，我相信這樣的城鎮還是會有很多的。

然而趙有匡接着便說道：「這裏原來是藍鳥公司的一個員工社區，但是……既然是藍鳥公司的社區，你應該也知道裏邊的內容肯定不簡單，至少和表面看起來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在災變前來過這裏？」我問道。

「當然沒有，這個社區在災前是全封閉式的，外來人員禁止入內。」

「那你怎麼知道在災變前這裏的情況？」

「因為現在這裏也依然有很多痕迹被保留了下來，你進去之後看過之後就明白了。」趙有匡說道。

我又看向段曉曉確認問道：「就是這裏嗎？」

段曉曉果然也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平靜。

要知道段曉曉身上之前可是冒出來過很多虛影的，也就是說在她體內其實是曾經潛伏了很多的意識殘留體，我不知道這其中是否也有芊芊的一部分……但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有芊芊的可能性還是相當高的，因為現在的段曉曉又和我之前所熟悉的性格不太相符合了。

也不知道段曉曉現在是否具有使用能量的能力。

段曉曉點頭完畢之後，便徑直朝着裏面走了進去，我本來考慮是否要開車進入其中，不過我很快便觀察到這城鎮內部完全就是一片狼藉的狀態，別說汽車了，我感覺連摩托行進起來都很不方便。

最終我和趙有匡便只能隨着段曉曉步行朝里前往。

讓我意外的是，現在就連趙有匡都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彷彿從來都沒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你怎麼會這麼平靜？」我看着趙有匡奇怪地問道。

趙有匡笑了笑：「因為我知道一切已經接近尾聲了。」

「尾聲？什麼意思？」

「嗯……至少東口省的危機已經接近尾聲了，關於芊芊的故事，我以前其實聽過很多，她並不是一個不講事理的小孩子，相反，因為她所經歷的事情，所以她要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

「這麼說你見過她？」

「只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那個時候我只是作為蠱蟲病毒顧問前去的。「趙有匡說道。

趙有匡本來就是從緬甸出來的，雖然沒有蠱師的頭銜，但是我相信她對於蠱術的了解程度不會比其他的緬甸蠱師差。

因此我並不懷疑趙有匡這句話的真偽。

趙有匡繼續說道：「段曉曉能變成後來的樣子，是多種原因促成的。」

「不就是藍鳥公司么。」我說道。

「不……沒這麼簡單。」趙有匡搖了搖頭：「在起源計劃後期，芊芊身上的能量已經出現了無法逆轉的增幅，如果不加以控制，肯定會發生災難。」

「可是災難還是發生了不是嗎？」

趙有匡搖了搖頭說道：「那不一樣，至少當時的人們不知道後果，他們也只能儘力去挽回。」

「所以照你這麼一說……我還得感謝那些起源計劃的人了？」我有些火大地說道。

「那倒不是，我要強調的是，當時起源計劃里的很多人也並沒有料到這個結果，如果他們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我相信大部分的人也不會繼續把起源計劃進行下去的。所以……起源計劃里雖然有很多人是罪大惡極的，但也不排除另外一部分情有可原的人。」

我有心想罵人，但被趙有匡的話攔住了，她繼續說道：「我希望你可以原諒這一部分人。」

「我做不到。」

「不……你一定能做到，就好像……就好像芊芊原諒我們一樣。」

「你知道我剛才在清明夢裏看到的內容了？」我驚訝地問道。

「不……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但是至少我們現在都還沒死，所以芊芊肯定被你說動了，不是嗎？」

我仔細看着趙有匡的臉龐，心說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竟然這麼短的時間，用這麼少的線索就推斷出了我在清明夢裏看到的情景。不過她也沒有完全才對，芊芊並不是被我說動的，而是被她自己的另一面說動的。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另一面」已經和我融在一起了，所以……似乎也可以說是我的功勞？

「那你覺得芊芊讓我們來這裏有什麼目的？」我問道。

「再明顯不過了，她是想要讓你幫助她和月剛做一個了斷而已。」

「你認為月剛會死嗎？」說實話，我現在其實並不希望月剛死，因為假如我們之後還是需要前往緬甸解決事情，那月剛如果活着，肯定還是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的便利。

人手當然是越多越好了，而至於他的忠誠度問題就更好解決了，這月剛就是體質普通的平常人，不可能弄出大動靜。

趙有匡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說道：「如果這裏的問題能夠解決，芊芊對我們的仇恨可以放下，那他的死活就不值得我們關注了。而且現在芊芊指名要你帶他回去，再加上這傢伙是起源計劃的主謀，我認為……他存活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突然想到了如果月靈看到自己父親的死亡會是什麼表情……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很可能會……面無表情。

這時我們已經深入到了這城鎮內部很長一段距離，段曉曉走路很慢，因為她基本上每走十幾步就會停下來一陣子。

她並不是在休息，看起來更像是在進一步感應附近的能量分佈。

我雖然有些焦急，但也只能耐著性子跟在後面，因為無論我怎麼問話，段曉曉始終是一聲不吭，到了後來我也不多嘴了，免得干擾了段曉曉的判斷，進一步拖慢我們的進程。

不過話說回來，芊芊給出的時間還是比較寬裕的，如果月剛真的就在眼前這片廢棄的城鎮之中，那我們在一天內找到他並且將他帶回去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就這樣走走停停又過了足有一個鐘頭左右，段曉曉的速度才終於加快了起來，同時她也開始對我的問題予以回應了。

「還有多遠？」我問道。

「就在附近。」段曉曉的聲音居然也有些興奮的樣子：「肖辰哥哥！我們就要見到月靈姐姐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眼前黑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墮入到清明夢之中了，不過那種螺旋墜落的感覺並沒有出現，我只是覺得腳下有些飄飄忽忽的，彷彿自己只要朝上一蹦就可以飛起來一般。

「你有沒有頭暈？」我忙向趙有匡確認道。

趙有匡果然也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表情依舊淡定：「肖辰，這裏以前雖然表面上是藍鳥公司的員工社區，但其實暗地裏就是為起源計劃人員建造的庇護所，這裏發生過什麼事情，恐怕也只能從這裏留下的痕迹來推斷了。」

「不用，我們可以看到更直觀的內容。」段曉曉這時突然回頭沖我們說道。

然而她這次回頭，以及她這次的語調，都讓我完全確信她現在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沒錯，剛剛和我們說話的人就是芊芊。

就好像她之前附着在我、月塵和劉勇三人身上一樣，現在被附着的人卻變成了段曉曉。

趙有匡也同樣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不過她這人很精，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沖我使了個眼色，同時壓着嗓子說道：「小心……她來了……」

我點了點頭，心裏並沒有我所想的那樣慌張，這有可能是因為我和芊芊的近距離「會面」次數已經太多的緣故。

另外，早在段曉曉最開始攔住我們車輛的時候，我就已經隱隱預感到這肯定是芊芊的能量在她身上作祟了。

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芊芊不直接附着在我身上完事，還是說她並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我之前的「假死」徹底把她的「邪惡」能量從我體內趕走了？

芊芊說完之後便繼續朝前緩慢行進起來，接着我便看到四周的景物開始出現了變化。

我看到了一副很奇妙的場景，只見周圍那些倒塌損壞的建築一點點恢復成了嶄新的模樣，街道上的髒亂也全都不見了。

我簡直像是在坐着時光機回到過去一般，這種感覺可要比清明夢真實多了，也要震撼多了。

漸漸地，街道和房屋中也開始陸續出現了藍鳥公司的員工，這些人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在表面上是員工社區的秘密基地內來回奔波著。

等於是我和趙有匡，還有被芊芊控制的段曉曉共同穿越到了這片廢墟的過去！

這時正好有幾個藍鳥公司的員工從我對面走了過來，我沒有躲閃，這幾個人便徑直穿過了我的身體……

我心裏立馬有數了，看來我現在所看到的確不是真實的，這一切甚至也可以理解為一個發生在現實中的清明夢。

這裏現在所展示的情形明顯是在災變之前發生的，因為我看到很多人都在使用手機。

社區里的所有人都穿着我所熟悉的藍鳥公司制服，而且我在這些人里也的確見到了一些在之前其他清明夢內看到的熟面孔。

幻境雖然憑空出現，但是我依然能看到趙有匡和段曉曉就在我附近，段曉曉依然在前面帶路，她的速度現在已經趨於平穩了，簡直像是在散步一般。

我們跟着她一路朝前繼續行進，很快便停在了一處寫字樓門口。

這寫字樓門口停著一排大巴車，從車上陸續下來了一些人，更關鍵的是，這些人中還包括了大量的小孩子！

「看來是一部分初代實驗體。」趙有匡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皺着眉在這些小孩子裏搜尋熟悉的面孔，然而我卻一個都沒找到。

要知道我所見到的初代實驗體數量已經不少了，而且基本上但凡是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我幾乎都有印象，而現在這些小孩子都是陌生面孔，可想而知這整個初代實驗體的數量得誇張到什麼地步。

「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裏聚斂來的這麼多孩童？」我說道：「難道就沒人管？」

「都是被騙來的患病兒童。」趙有匡說道：「那個時候已經是蠱蟲病毒爆發的前夕了，藍鳥公司敢這麼干，就說明他們那個時候已經知道結果了。」

我點了點頭，看來這些孩童其實就和月塵被送入起源計劃的原因是一樣的，只不過月剛知道原因，而其他的家長則完全是被蒙蔽的。

另外，按照趙有匡的說法，現在這些幻境發生的時間其實就是在芊芊被送到島上的前不久，那也就是說，芊芊現在並不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