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薛舉

第1章 薛舉

「啊,這裏就是以前的皋蘭山么。」李文淵從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說道。

「是啊,在匈奴語中皋蘭山是河邊的大山的意思。據說這個名字從始皇帝掃滅六國時就存在了。」同行的朋友笑着說,同時把車上的裝備取了下來。

「好了,難得離開導師身邊出來放鬆放鬆,你就不要再說教了。」李文淵接過朋友手裏的裝備,大咧咧的往身後一背,邁步走向了附近的帳篷。

他來是因為參加一個弓箭愛好者協會組織的皋蘭山圍獵的活動,說是圍獵其實只是主辦方事先將一些目標物事先放在山林里,然後前來參加活動的人兩兩一組依次進入山裏,射中目標后在旁邊留下有自己名字的箭矢,取走上面的一個標識物,最後取得最多的標識物的小組獲勝。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文淵和朋友吃過了早飯,就開始各自收拾進山的裝備。聽到李文淵那邊叮叮噹噹的偶爾有金鳴聲音,朋友一扭頭問道:「你還帶的鐵箭啊?這回活動對體力要求還是挺高的,你沒問題么?」

李文淵背上箭壺和弓,活動活動身體發現並沒有什麼阻礙行動的地方,才一支一支的確認箭矢然後放進箭壺,聽到朋友問話,抬起頭來笑着說:「這麼久了習慣了,研究了這麼久歷史,還是最想親身體驗鐵箭的感覺。」

「你還說,這次你放下課題出來參加圍獵活動可把導師氣的不行,回去估計要訓你很久了。」朋友幸災樂禍的說。

「沒關係,那段隋唐史的論文我早就做好了,回去在潤色潤色直接交給導師就好了。」看着朋友也穿戴整齊,李文淵率先推開了屋門,來到了集結出發點,領取了地圖和食物清水,跟朋友一起進入了皋蘭山。

在黃土高原山中的清晨竟然凝起了露水,濕潤的空氣浸潤着乾涸的肺部,讓人想要敞開胸懷深深地呼吸幾口。李文淵和朋友在樹下小憩了一會,繼續向前走着,終於看到了第一個目標,李文淵張弓搭箭後手一松,鐵箭如流星趕月一般命中了目標。或許是因為箭勢過猛,弓靶掉到了下面不遠的小平台上。

朋友本身是山裏的孩子,即使在大學學了這麼久身手卻沒有變得遲鈍,當下攀了下去,讓李文淵先繼續向前搜索下一個目標,反正有地圖又不會迷路,自己會把他的標識物帶過去的。李文淵一看自己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對朋友說了句小心行事,就沿着事先定好的路線繼續向前搜索。

天色相比之前又微微亮了一些,四周卻下起了濃霧,可見度不過區區十數步。李文淵擔心貿然前進會失足跌落,便不再前行,在原地掏出水壺和地圖,一邊確認路線,一邊等待朋友過來會和,順便等待濃霧散去。

等了許久,直到日頭已經升起,濃霧散盡,卻還沒等到朋友,李文淵不禁擔心了起來,這時卻聽見附近有人的怒吼聲,還有動物的咆哮聲,聽起來是個大型猛獸的聲音,不過李文淵作為地地道道的生長在城市的人,卻聽不出是什麼野獸。當下收拾好東西,留了標記告訴朋友自己的去向,隨後趕向了聲音的方向。

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發出聲音的地方,卻看到一個穿着一身鐵甲的人持劍倚樹而立,旁邊是一匹倒在血泊中的馬匹,還有一頭體型壯碩的野獸。李文淵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頭野豬,獠牙上還向下滴著鮮血,身上也有不少傷口,應該是穿着鐵甲的人用劍傷的,但是那人總歸是不如野獸的蠻力無窮無盡,很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而野豬卻是被接連或砍或刺的攻擊弄得滿身傷口,不禁運起了蠻力縱身撲向了對面的人。李文淵見勢不好,從背後抽出鐵箭抬弓便射了出去。

穿着鐵甲的那人見野豬使出全身蠻力向自己撲了過來,想也不想就向旁邊一滾躲開了野豬的合身一撲,卻在慌亂中失了手中的長劍。那人翻身從地上站起來從腰中抽出一柄短刃,再看向野豬,卻發現碩大的豬頭被一支鐵箭貫穿,死死的釘在了自己之前倚靠的樹榦之上,已然是氣絕了。

看着插在樹上的鐵箭,那人不禁倒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李文淵所在的方向,雙手一抱拳說道:「不知是哪位壯士出手搭救在下?在下是金城校尉薛舉,還請好漢露面,讓薛某報這救命之恩啊。」

李文淵一箭射穿了野豬頭,自己也是暗自驚奇,這鐵箭射弓靶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對活物卻有奇效。正在暗自驚奇間,聽得那個穿鐵甲的人自稱是金城校尉薛舉,這可奇了怪了,自己跟隨導師正在研究的就是薛舉墓。用自己導師的話說此人雖然後來好殺,但也算是在亂世中保住了河西走廊一方百姓的平安,使其免受了胡人的襲擾劫掠。

李文淵又一轉念,史書雖說薛舉好殺,卻也說過薛舉相貌瑰偉,算是毀譽參半的人,這個人也是隋唐歷史愛好者?這個薛舉是他的網名?也對,誰會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真名呢?聽他說的那文縐縐的話,心中又是暗笑又是起了爭鬥之心,自己好歹也是歷史研究生,不妨也配合他演一演戲,看誰先忍不住。

想到這裏李文淵將弓背在身上,從樹後走了出來,也學着薛舉雙手一抱拳,朗聲說道:「薛將軍,在下李文淵,隴西郡人士。還請將軍恕山民魯莽,薛將軍自稱金城校尉,可有憑據?」

薛舉聽聞李文淵的話哈哈一笑,說道:「哈哈,你這人不似尋常山民愚鈍,竟懂得要觀人腰牌印綬。罷了,你救我一命,給你看看倒也無妨。」說罷從腰間解下腰牌,拋給了李文淵。

李文淵伸手接過腰牌,頓時覺得極具質感,和自己導師在薛舉墓里清理出來給自己看的那塊紋路字樣完全一樣,可是那塊腰牌才剛剛清理出來,勉強辨別的出金城校尉薛舉的字樣,並沒有對外發佈過相關信息,這塊牌子哪裏來的如此之像啊。想到這裏李文淵心中頓覺不妙,當下也顧不上別的了,攥緊了腰牌問道:「你真的是金城校尉薛舉?現今是什麼年月?」

薛舉被李文淵問的一怔,轉而答道:「現今是大業六年,怎麼,李兄莫非隱居久了,故作此桃源一問?」

李文淵此時腦中早已是一片空白,聽到薛舉的話,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大業六年,大業六年。」

薛舉平素里快結交豪傑為友,先前見李文淵竟能一箭射穿野豬頭,又沒入樹榦數寸有餘,心下便生出了結交之意,便安撫道:「李兄隱居山裏已久,何不與我去金城一觀,我身為校尉也可為李兄謀的一官半職,豈不比這山野之中的寡淡生活熱鬧許多。」

李文淵聽他說到這裏,才找回了邏輯,心下也是一熱,暗自想這薛舉說這裏是大業六年,看其穿着倒也合乎常理,不妨去他說的金城看上一看,如若是假的一看便能看出漏洞,如若是真的,這薛舉倒也是個梟雄人物,可以暫時追隨於他,再弄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當下說道:「我本隴西人士,來此山中訪友未得,身無分文下在此打獵謀生,入山之前,尚為開皇年間。故不知大業年,還請薛將軍不吝賜教。」

薛舉和李文淵一邊處理野豬屍體,又埋了那匹馬。這期間薛舉與李文淵互報了生辰,故意虛報幾歲,稱薛舉為兄長,薛舉大為暢懷。薛舉將那野豬兩條後腿切下來架在火上烤,期間給李文淵講了很多當下的時事要聞,李文淵終於對自己所處的年份有了個大概印象,同時也真的確認了自己確實穿越到了隋朝。

李文淵走到之前釘死野豬的樹榦,將自己的箭矢取了下來,收回箭壺之中,坐在火邊思考着未來的路。他這回進山打獵,除了身邊的弓箭和一壺鐵箭,再無他物,既然自己穿越了,定不能白來走一遭,自己一定要留下痕迹,在接下來打造一個更強悍的盛唐!

兩人吃罷燒烤的的野豬腿,又收拾好了東西,薛舉將捆好的野豬屍體向肩上一抗,在前面帶路下山。當天晚上薛舉將翟長孫接到自己家中,喚來自己兩個兒子,對李文淵說:「賢弟,這兩小兒是我犬子,我想讓他二人拜你為師,學習箭法如何?」

李文淵順着薛舉的目光看了過去,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男孩一雙虎目,看得人不敢直視,唯恐惹禍上身。另一個年紀小一點的,則是捧著書安靜地看着,看到李文淵在看他,禮貌的點了點頭。這應該就是薛舉的兩個兒子薛仁杲和薛仁越了。知道歷史的他連忙推脫道:「薛大哥,小弟我也只是箭術平平,怎敢誤人子弟,只怕誤了令郎的前程。」

薛舉哈哈一笑:「賢弟不必過謙,那一箭射穿豬頭,又沒入硬木數寸的本事我生平還從未見過。我這倆小兒也早已過了洗筋伐髓的年紀,只是我身為金城校尉,平日也曾外出剿滅流寇,難免有仇家。賢弟教他們一些防身的手段,我也好安心啊。」

李文淵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原來是要我做這兩個孩子的保鏢啊,倒還可以,這也是個親近薛舉的機會,當下便答道:「若僅僅是防身之術,倒還略懂一二,承蒙將軍不棄,我定傾我所能教導令郎。還煩請將軍明日弄些弓來,也好看看令郎拉得開幾石弓。」

薛舉點點頭說:「這不是問題,明日我差兵丁送來些便是了。」

當晚李文淵就懷着奇怪的心情回到了薛舉為自己安排的屋子準備休息。屋內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薛舉還差一位丫鬟送來了十吊錢,不是大業年間後來鑄造的白錢,是千枚四斤二兩的開皇五銖錢。若是平民百姓每月數吊便可衣食無憂,這薛舉一出手就是十吊一月,倒還真是應了史料記載的家產數萬,喜結交豪傑於邊朔。

李文淵接過了五銖錢,見來的丫鬟還沒有離去的意思,便問道:「還有什麼事情么?」

那個丫鬟深施一禮,緩緩說道:「老爺讓我過來侍奉先生。」

李文淵一愣,這薛舉出手可以啊,才剛送來了財物,這又要送女色?不過這個小丫鬟從進門來就一直低着頭,心下也是好奇,便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先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

丫鬟答了聲是,便抬起了頭,說道:「奴家本家名早已忘記,進府後夫人給奴家起名喚作秋娘。」

先前李文淵聽得秋娘聲音似百靈般悅耳動聽,心中便有將她留下之意,也不枉穿越一回,看到了秋娘的臉后更是堅定了這份心思。秋娘的長相併不是那種看起來十分驚艷的美,而是那種如春風般和煦的沁人心脾的美麗,越看越迷人。

李文淵點了點頭,說道:「也好,你就留下吧,明日卯時喚我,我要給兩位公子準備些練習箭術的東西。」說罷也不管秋娘的怪異目光,徑自脫去了衣物,沉沉睡去。實在是太疲憊了,上山打獵,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莫名其妙的救下了薛舉,莫名其妙的事情太多了,心力憔悴下實在是管不了許多了。

秋娘見李文淵倒頭便睡,心中暗暗的鬆了口氣,又有幾分失落。她是奴籍,今日看到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和老爺關係不錯,若是能再近一步或許可以擺脫奴籍,用回自己本身的姓氏。

懷着複雜的心情,秋娘吹滅了燭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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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落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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