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追憶
過了許久,朝青暮與城雪總算是恢復的差不多,這才從寒潭內出來。
雲外仙君也是分別囑咐了一番,讓朝青暮先行回華年閣待着了,而他,則是把城雪領去劍閣了。
「你叫城雪?」雲外仙君領着城雪走,頭都沒回地問道。
「是。」城雪答道,低垂着眼眸,跟着雲外仙君的腳步。
「一直未結丹,是為什麼?」雲外仙君停住了步子,回頭問道,一雙深邃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人心,直接取得心底最深處的答案。
城雪感受到凜冽的氣息,當即抬眼對上雲外仙君的眸子,沒有絲毫閃躲,冷靜異常,又或者說,是冷漠,且充滿戒備。
「我不知道。」他如是說道。
「不知道?」雲外仙君尾音上挑,半眯着眼,「究竟如何,你心中需有定數,不過是心生魔,魔蝕心罷。」
語畢,雲外仙君又轉身朝前走去了。
依舊是那番清明冷冽的模樣,疏離之感使人望而卻步。
城雪整個人身子一僵,一股寒意從背後爬了上來。
心魔……
————————
劍閣。
城雪跟着雲外仙君走了一路,一路上二人除了中途的那段對話之後,整個路程都默契得一言不發,靜得異常瘮人。
「吱呀——」
雲外仙君推開門,門內的黑暗在一瞬間被陽光填滿,各式各樣的長刀短劍都被不同的架子支了起來,陽光之下,劍上寒芒熠熠生輝。
「選吧,本該是結丹后才可來劍閣挑選,你的靈力儲存已經達到了金丹的水平,故可以挑選。」雲外仙君率先進入到劍閣內,四下幫城雪做參謀。
城雪聞言,面上聲色未動,心裏卻是一陣平靜不下來的驚愕。
不該是現在才對……本不該是現在才對……
「這把如何?」雲外仙君取下一把長劍,「折柳,玄階中品,可隨修為增長提升品階,木系軟劍,長處在於攜帶武器不容易被發覺,短處則是遇異火易斷。」
城雪忙把自己的思緒壓下,抬頭望了望雲外仙君手中的那把軟劍,一寸一寸儘是青翠,流光溢彩,靈氣逼人。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擺了擺腦袋。
雲外仙君便把手中的折柳劍放下,四下尋找其他適合城雪的佩劍。
「這個如何?」雲外仙君又拾起兩把短劍,「困淵,玄階下品,可隨修為增長提升品階,水系短劍,長處在於左右交替出劍狠厲,短處則是只能用於近身戰鬥。」
雲外仙君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若想拿它當飛鏢用,也是可以當做遠程武器的。」
城雪:「……」
城雪沒有說話,看着雲外仙君手裏的兩把短刀,仍是搖了搖腦袋。
相反,他撿起在角落裏積上了厚厚一層灰的一把劍。
那把劍似乎是在歲月長河中被遺忘的那一個,也有可能是心甘情願地落入塵埃,遮蔽往日的光輝。
總之,它就是脫離了世俗紛爭的那一種,不沾染半點塵世的煙火。
嚴肅,而又莊重。
城雪輕輕拭去那把長劍上堆積的灰塵,就像是在做什麼莊嚴的儀式一般,小心翼翼,虔誠莊重。
這把劍,雲外仙君是不記得的。
似乎是自他接收「雲外仙君」這麼一個稱號以來,它便一直待在那裏,久而久之,被灰塵掩蓋,自然是更加難以注意到了。
「師父,我拿這把劍可以么?」城雪問道,把長劍攢在手中。
「拿過來給本君看看。」雲外仙君答非所問。
城雪這時候倒是格外乖巧,把長劍遞到了雲外仙君手裏。
雲外仙君還沒接過,首先施了個去塵訣上去,把長劍吹了個一塵不染,方才接過劍來。
城雪:「……」
褪去了一身塵土之後,這才露出了它的真正面目。
寒光逼人,刃如霜雪,渾然無跡,鋒利無比。
與其他劍不同的便是,這把劍周身泛起近似水墨色的光芒。
哪怕看上去溫和,也無人敢褻瀆。更何況,這把劍,本就不是什麼溫和與寬容的代名詞。
「若是喜歡,便拿去吧。」雲外仙君把長劍遞給城雪,「任何靈根都能駕馭,玄階上品,可隨等級提升而進階品質,劍名以及此劍的長處短處皆不知。」
城雪接過,朝着雲外仙君道謝。
「不論你拿的什麼劍,長劍也好,短劍也罷,都要知道,劍,不是用來殺人的工具。」雲外仙君面色沉了沉,神情嚴肅。
「弟子明白。」城雪點點頭。
「本君之前問你選擇劍修是為了什麼,你說,這樣子就可以保護重要的人。」雲外仙君說罷,又補充了一句,「莫要忘記了曾經說過的話。」
「我會記得的。」城雪回應道。
「最後,你殺誰本君都管不著,但你若是拿你師兄師姐開刀,就算是逃到魔界,本君都勢必追殺到底。」
「弟子知曉。」城雪沉聲道。
他把劍別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的確是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只有城雪知道,這把長劍將會如何陪伴自己,一直走到最後。
它的姿態光輝,輕輕搖曳,最終幻出清影萬千。就連最後的最後,在穿心的那一劍刺過之時,它都被他緊緊地攢在手裏。
雲外仙君帶着城雪出了劍閣,叮囑了幾句關於門派大比的事情,便讓他回房歇息去了。
城雪便也依他所言,走回了無名閣內。
事情,還是不可扭轉么?
眼前幻化出一個紫色的少女身影,傾城絕色,可謂是絕代佳人。
城雪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冷漠而清冽的眼神,真的和那一日一模一樣。
「我的心魔,果然是你啊,姐姐。」城雪眼裏的光芒悲哀又凄涼,冷笑了聲,揮手把眼前的「朝青暮」打散了。
不過是心魔罷了,不過是被姐姐殺了的概率更大了些罷了。
他曾握著這把無名之劍,為了她的一句「會等你」,尋了兩界。
可笑的是,當他找到那個說要等他的人之時,還被她一劍刺穿了心臟。
「就算是這樣,我也對你恨不起來啊,姐姐。」城雪雙眼空洞,沒有絲毫色彩。
「那就叫你,追憶。」他說罷,長劍似乎是生了靈智一般,劍柄處烙下兩個字。
「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