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真正的音樂
自從話劇開始演出之後，華陰老腔的名聲藉著話劇的宣傳越來越響亮，前來邀請演出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張德林他們已經去了香港，深圳等地演出，還跟着話劇團的人去了全國各個地方巡迴演出。
老腔保護中心的電話也被打爆了，很多人都想藉著這股風過來學習老腔。
只是很多人只是一時頭腦發熱，堅持不了幾天就退出了培訓班。
現在培訓班裏面張川算是一個經常在學習的學員，他是張家人，能學到真正精髓的東西，平日裏在劇場還有張玉勝的親自教導，在家裏有張德林的教導。
堅持到最後，學習老腔的幾乎沒有年輕人，年齡最小的也要四十多歲，現在虎溝村裏面很多四五十歲的婦女也開始學習老腔了。
農田承包出去了，家裏的孩子也大了沒有負擔，老腔學成了出去演出還能掙點錢，多少是個收入，虎溝村的男人要養家，看不上演出掙的錢。
張冬雪後來拜了張德林為師，真正的開始學習老腔，會唱的劇目也逐漸多了起來。
「以後會不會組建一個全是女演員的老腔戲班？」記者問到。
此刻，正是中央電視台的記者過來採訪。
中央電視台要製作一期關於華陰老腔的紀錄片，節目組直接駐紮在了虎溝村，採集素材錄像。
「我有這個想法，但是還要看機會。」張冬雪緩緩道。
記者們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老腔火了，但還沒有真的火起來，面臨的困難依舊很多，傳承困難是其中最大的問題。
不僅如此，山寨老腔死灰復燃，有些以前唱秦腔的人，看到老腔火了之後，專門買了老腔的光碟模仿，甚至找了幾個演員都是跟老腔藝人們長得很像的。
有時候外出演齣節目，老腔藝術團還要先寄視頻過去「驗明正身」，人家才會給簽合同。
傳播在艱難地走着，傳統的老腔劇目已經陷入了困境之中，傳播越來越困難，經常唱的劇目觀眾已經聽過了，聽幾百遍不會膩，幾千遍，幾萬遍總會聽膩的。
但是想要將老腔發展下去，符合現代音樂的發展，不是劉興武可以搞定的了。
送走了紀錄片工作組的人，老腔藝人們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張禾也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劇場的工作當中。
搞完演出，張禾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劇場，手機響了起來。
將手裏鑰匙暫時放下，張禾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韓樂安。
「張先生，好久不見了。」韓樂安微笑道。
「韓總監，你好。」張禾笑道。
「還什麼總監啊，我現在是自由職業了，跟幾個歌手合作做音樂。」韓樂語氣輕快，看起來過的還不錯。
有能力的人在什麼地方都有飯吃。
「恭喜韓總監了。」張禾笑道。
「我這次打電話是有一件事情拜託你。」
「請講。」張禾心中疑惑，韓樂安能有什麼事情找他。
「上海台的節目《華夏之星》，這個你應該聽過吧？」韓樂安緩緩道。
「聽說過。」張禾回應道。
如今音樂類的綜藝節目十分火爆，各個地方電視台都出了類似的節目，上海台的《華夏之星》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同類節目中目前收視率最高的。
節目裏面邀請在音樂圈有名的一些歌手上台演唱，他們推陳出新，將一些老歌改編，或是創作一些新的歌曲，帶給觀眾新鮮感。
歌曲類節目越來越多，能做的好的定然有其獨到之處。
張禾知道這個節目，平常沒事的時候還會守在電視機前看一看，裏面的歌手都很有實力，是真正的音樂人。
「申楚潔你應該聽過吧？」韓樂安問到。
「聽過，怎麼了？」張禾疑惑道。
申楚潔是一個專業的女歌手，參加過全國歌手大賽，後來在一場選秀節目裏面拿到區冠軍，正式出道，發佈新專輯，到現在已經成為了業界知名的一位女歌手，是一個很有實力的唱作人。
「我和申楚潔是老朋友了，她的很多歌曲我都有參與製作，這次她即將參加節目比賽，需要作出一首新的曲子，她想要找尋中國民間古老的音樂元素，我直接就想到了你們。」韓樂安笑道。
「張禾，申楚潔希望能和華陰老腔合作，一起作一首歌曲。」
張禾想也沒想，當即道：「韓總監，不必了，老腔現在挺好的。」
「你是有什麼顧慮嗎？」韓樂安疑惑道。
以前的張禾可不是這個樣子，有什麼機會就要衝到最前面抓住，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居然拒絕了。
「老腔是爺爺們一輩子追求的東西，是祖先留下來到寶貴財富，我不想讓它被侮辱。」張禾緩緩道。
「這件事你就不用再說了，我不會答應的，韓總監，我還有事，就先掛了。」張禾說罷掛掉了電話。
夜深人靜，街旁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着，照耀着路面。
寂靜的馬路上空無一人，已經很晚了。
張禾將手機塞進兜里，將劇場的大門鎖好，隨即開車離開了這裏。
綜藝節目張禾是不想再參加了，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張禾可不想華陰老腔一腔熱忱的撲過去，得到的卻是不公正的待遇。
藉著老腔的噱頭，你們想，我們不願意。
電話那邊，韓樂安一臉苦笑。
「韓總監，怎麼樣？」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嗓音渾厚，中氣十足。
「拒絕了。」韓樂安平靜道。
「為什麼？」女人再度問到。
韓樂安將手機放下扭過頭去，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那個女子年紀大約三十歲，長發扎在腦後，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氣質幹練，眼睛炯炯有神，下巴微尖，整個人很有氣勢。
她就是女歌手申楚潔，此刻兩人正在一個咖啡廳之中。
「張禾說不想讓老腔被侮辱。」韓樂安說到。
「不被侮辱。」申楚潔的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
「老腔好像參加過湖南的一個綜藝節目，被改的面目全非，可能是這個原因吧。」申楚潔很聰明，轉眼就想到了關鍵。
兩個人拿出手機，直接將那一期的視頻調了出來，現場看了一下。
看完之後，韓樂安的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這改的是個什麼東西！把老藝人們當吉祥物嗎？」韓樂安怒聲道。
他是專業的音樂人，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節目的想法，只不過是藉著華陰老腔的名號，標題上也大言不慚的打出來。
說是華陰老腔的融合，不能說不對，只是這個合作太生硬了，太不走心了，太敷衍了。
「看來張禾果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和我們合作，華陰老腔從這件事之後也沒有參加過任何綜藝節目了。」韓樂安臉色恢復了平靜，緩緩道。
「韓總監，你和我合作這麼久了，你應該知道我想做的是什麼音樂。」申楚潔神色真誠。
「我明白。」韓樂安點了點頭。
申楚潔是真的想做一個好的音樂，她擅長的是搖滾樂，老腔就是中國最古老的的搖滾樂，一旦融合起來，碰撞出的火花一定能讓人震驚。
這個融合不是隨便讓老藝人們像吉祥物一樣坐在舞台上就行，而是真正的融合，創造出屬於真正的中國搖滾樂！
韓樂安有這個信心，申楚潔也有這個信心。
申楚潔站起身道：「我們走吧。」
「去哪？」韓樂安輕聲問道。
「去華陰，我要親自去請老藝人門出山。」申楚潔的聲音傳了過來。
韓樂安心裏一動，也站了起來。
兩個人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華陰，親自去請老藝人們，讓他們看到，兩個人是真的要做一個好音樂出來。
兩個人第二天就啟程趕往了陝西，聯繫張禾失敗，兩個人也沒有繼續打擾，直接找了熟人，打聽好地方就過去了。
下了飛機之後，直接坐上安排好的車子，車子從機場駛向華陰。
進了縣城，隨後進入雙河鎮的地界。
村中的路早已修成了水泥路，一個巨大的招牌矗立在路邊，上面寫着「華陰老腔發源地」的字樣，背景則是老藝人們唱老腔的照片。
路上的風景是關中平原幾千年未曾變過的黃土地，一片片農田在路的兩側。
見到這一幕，申楚潔的內心也被觸動了，好像來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方，這裏才能做出真正屬於中國的搖滾樂出來。
車子一路行駛，抵達了老腔保護中心的門口。
此刻，老腔保護中心已經不是以前破破爛爛的樣子，門樓也被修整一心，大門兩側掛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寫着機構的名字。
作為文化局的下屬單位，老腔保護中心擁有巨大的自主權，一心一意為華陰老腔這個非物質文化遺產服務。
車子停在門口，門房看門大爺看到了，出來問詢。
「你們找誰？」大爺問到。
「你好，我們從北京來的，我們找張德林老爺子。」申楚潔下了車，主動問到。
氣質不一般，不是普通人，大爺見多識廣，笑道：「張德林不在。」
申楚潔的臉上閃過一絲遺憾之色。
韓樂安剛下車，他微笑道：「劉興武在吧？我找劉主任也可以。」
知道劉興武的名字，看樣子是個老朋友，大爺回應道：「劉主任在，你們要是晚來一分鐘就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