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法老道
H城在這個季節理所當然地會很冷，儘管近兩天沒有下雪，道路也被掃出了小徑，但被堆積在樹根的雪堆高高聳起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誠然，牆根的雪是沒有人理會的，這個季節能冬眠的都冬眠了，不冬眠的也都避寒去了。所以更顯得小白情深義重的了。畢竟在這時候，小白竟還能把好好的雪堆弄出了個結結實實的坑，為裏面狼狽的小傢伙撐起了暫時的避風港。
可不是避風港么？剛才被她們一時談及談論又刻意緘默的小黑竟然在這時候出現在她們寢室樓下。撇去滿身的狼狽的不提，現在它微微支起腦袋，只用濕漉漉的眼睛凝視她們，眼裏有膽怯，有懇求，有希望亮起的微光。哪怕是一言不發，也讓秦蒂這樣對貓不感興趣的人都憐惜不已，更別提汪雨了。
汪雨心疼地蹲下，仔細查看小黑身上的傷，還新鮮的很。不見大片的血跡，但身上有血乾涸的跡象，基於它現在連動都艱難，估計是小白幫忙舔的。毛髮也毛糙凌亂不已，甚至還打着結，完全沒有秦蒂早上初見它時的油光水滑。
小黑只任由汪雨順毛，時不時發出輕飄飄的叫聲，汪雨再也忍不住，扭頭看向秦蒂。
秦蒂知道她的意思，這種情況是不大可能送回去的，可她們也不可能帶回寢室，畢竟這是有明文規定的，哪怕秦蒂身邊有翠翠也只敢讓它半夜再回來。現在帶上受傷的小黑，肯定是又多了許多麻煩。
可她們又不能扔下小黑不管，不管小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又是怎麼得到小白的幫助的，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處理它身上的傷。
「我們還是先找個獸醫給它看看，處理好身上的傷吧。我先找一下附近有沒有寵物店。」
秦蒂不理會汪雨欲言又止的神情，在手機上搜起了附近的寵物店。
汪雨知道她不大喜歡貓，只好上前抱起小黑，耐心地等著。
大學周邊當然是各色場所一應俱全的，學生們也有在附近租房住的，養只寵物陪着是常理，秦蒂也常常在天氣好的日子裏碰見手牽手的小情侶身後跟着活潑有趣的小貓小狗。
好在今天是周末，並沒有多少人。
哪怕是有所準備，秦蒂還是被溫柔的醫生說出的診斷嚇到了，「有多處骨頭斷了，頭骨也有些變形，應該是被反覆摔打所致。好在你們送來得及時。」
秦蒂沒有說話，從小黑的情況就可以看出它後來又被下強手了，否則就以那時候那點高度，那短暫的時間應該是不會這麼嚴重的。可那時候是阿雨勸着她們不要去干涉的，現在小黑這樣，她肯定也很難受。
汪雨確實不好受，她可以從小雪頻繁換貓的行為中猜測些什麼，但萬萬沒有想過會這麼嚴峻。只能強忍着難受道謝，「謝謝醫生，這樣的話可以先把小黑寄放在這裏嗎？我們住在寢室不方便…」
會當獸醫的人當然是對動物多少有些憐惜的，見到這樣的情況也有些不舒服，但既然人家都說了是在寢室樓下遇到的，他也做不出遷怒的事情來，只好答應。
易盛從電腦桌上抽出一張名片，「我姓易，這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今天算是處理完了，你們可以明天再來看它。」看着兩個女孩情緒低落，猶豫着又乾巴巴加上一句「貓的恢復能力很強，你們不用擔心。」
秦蒂失笑不已，這醫生還有點意思，明明她們剛進來的時候他看到小黑的情況時很生氣，現在在她們解釋清楚之後又能迅速轉換。伸手接過名片，邊道謝邊拉着一步三回頭的汪雨走了。
一拉開厚重的門簾，乾冷的寒風立刻就一擁而上，秦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腦子也清醒了些，但汪雨卻沒那麼快從袖手旁觀的愧疚中走出來。
「阿蒂，你說為什麼呢？小黑多乖啊，小雪也很聽話，為什麼杜老師就容不下一隻小小的貓呢？」
秦蒂又哪裏知道呢，她認識杜老師還是因為上學期和阿雨去杜老師任職的小學支教，那時候杜老師本身管理學生很有一套，可以說恩威並施，賞罰分明了，最重要的是對她們多有照顧。誰能想到…
但是阿雨這樣話里直指是杜老師苛待貓也有些不好吧，畢竟杜老師的丈夫在她們學校任教，很有人緣的樣子。秦蒂打斷汪雨的話「也許是誤會，畢竟那時候小黑的情況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嚴重，也許是後來才被路過的人…」
汪雨低聲回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還無法接受她會這樣，也對自己當時的袖手旁觀有點愧疚。再說了要是真是別人做的也很過分，小黑還那麼小，現在被打成這樣。」
汪雨有些說不下去了，她想像不出來有人會這樣對待這麼弱小的動物。早上的時候她聽見叫聲也沒認為事情有多嚴重。畢竟在家的時候哥哥養的小花是稍不順心就尖叫，劉姐做的飯菜不合它胃口要叫，給它順毛手法不夠好也要叫。她雖然喜歡貓，但也是常常躲著這嬌小姐的，因此對別的乖順的貓總是更喜歡些。
「我知道，阿雨你是最最溫柔的，當然看不過去有人欺凌弱小。可是就像早上你說的，我們那時其實是沒有立場去干涉的，難道我們帶着小黑衝到杜老師家去質問嗎？現在我們能做的只能是提供給小黑恢復的機會了。」見阿雨仍是眉頭緊鎖，秦蒂故意粗著聲音「我看這易醫生看着年紀不大，手法還是很老道的。」
汪雨被秦蒂這粗聲粗氣的樣子逗笑了，無奈地摸著秦蒂的頭「阿蒂你可別這樣，小心以後聲音就這麼粗了。」
秦蒂鬆了口氣，「怎麼可能，小仙女當然是輕聲細語的了。」說着聲音又變得尖細嬌軟。
汪雨失笑不已，平時她總是仗着自己比阿蒂大幾天就以姐姐的架勢對她，現在倒反過來讓她來開解自己。其實她也明白，現在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著小黑恢復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