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章 十世之身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看到了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他張了張嘴，卻是猛然吐出一道灰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瘋了，像是痴了癲了狂了一般，氣血長嘯，捂著自己的胸口撲通一聲跪在那裏，接着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倒在地上。他身子不斷的抽/搐著，臉上滿都是極具痛苦的神情。

這一瞬間他感覺這一世完全像變成了一場夢境，他身下的像是棉花一般，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經離他遠去，腦海里什麼都沒有了，逐漸的，他好像飛升了。

轟！

就在這一瞬間，天空之中突然爆發出一道極端恐怖的力量，這一道力量瞬間將楚凡身前的這個人轟成了粉碎，什麼都沒有留下。

其他九個人都是獃獃的，獃獃的看着這一幕……

楚凡不知道多了多長時間，有可能是一秒鐘，但也有可能是十萬年那麼久。當他醒來的時候，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恢復，他獃獃地坐在那裏，像是沒有了魂魄。

記憶像是鐮刀一般割裂着他的記憶。

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只看見，只看見那一道熟悉的面孔，手中握著一柄可怕的匕首，狠狠扎進了自己的心臟。那種力量甚至連自己的神魂都絞碎了，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道臉龐，那其上的冰冷讓他由衷的感到恐懼。

為什麼！

他一遍遍問著自己，一道面容在他面前劃過，那其上帶着的笑容讓他心如刀絞，這一刻他突然捂著自己的心臟，哇的一聲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他像一座石刻，坐在那裏，仿若能坐到天荒地老。

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誰也知道楚凡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往昔的點點滴滴，這時候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劃過，每一次想起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被碾壓成了三萬六千片。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原來，自己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宿命的輪迴！

不知道多久之後，他站起身來，像是失了魂魄，跌跌撞撞的走出這片奇異的空間。當他邁出這裏的時候，來到了一條街上。他的出現沒有引起驚奇，但是有人看見他的時候卻是驚訝。

「這個人還真是潮流啊，你看他一頭白髮，用什麼染料染過的啊？我也想弄一次。」

「是啊，那種白色還真沒見過，要不我們去問問他？」

「算了吧，看他那樣不是神經病就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快走吧，別一會惹上麻煩。」

楚凡把這一切都聽在耳中，但是他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說。他像一隻孤獨的遊魂，在這街頭上，像一個來自異時空的遊客，沒有終點，沒有起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可悲的是，他想死都死不成，這是不是最悲哀的呢？

他掐了一片楓葉，看着上面歲月的印記，其上的脈絡昭示著之後的故事，但是為什麼當時竟沒有被慧眼識破呢？現在想來，如果當時看破這後面的一切，我是否又會在哪裏等待呢？

人與人的相遇總是最美麗的平凡，卻有人願意為這平凡沉淪，哪怕是花費一輩子的時間。楚凡在想，他的等待，他的努力，他所有的一切，是否值得呢？

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當你站在巔峰的時候，我希望站在你的身邊，而不是只在下方遠遠的仰視你，為你祈禱。

這一刻所有的聲音全部消失了，只有這一句像酥油一樣的清香，在耳邊久久繚繞。

楚凡這一生為無數人奮鬥着，他拯救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但他現在很想問自己一句，那些供奉着你神牌的人家裏，是否也住着一個像丁香一樣的姑娘？

突然這時他手中緩緩出現了一片三葉草，三葉草緩緩搖動，散發着碧綠的光芒。楚凡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異動，現在只有你還陪在我的身旁吧？

他輕輕和這三葉草說這話，沒有了神壇上的肅穆，淡淡的笑着，卻是多了幾分人間的清逸。他總是幻想着這樣一副畫面：那一天，我坐在神壇上，看着下面的仙人們載歌載舞。

我和朋友閑聊著天，突然我看到了一個姑娘，明眸善睞，窮盡這天下所有的讚美也不能表達她的美麗。

她似乎也在偷偷的望着我，那悄悄泛起笑意的眼瞼出賣了她的心思。但她向這邊看來的視乎，我卻急急地低頭，不知我那偷偷抬起的眼角，有沒有泄露我滿滿的愛意。

再後來，我們牽着手，在鋪滿天靈花的小路上緩緩地走着。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緩緩的，她緩緩的歌聲緩緩的在這變的緩慢的時間之中響起。我，緩緩的，緩緩的將唇輕輕印在了她的嘴角。

相思樹底說相思，思朗恨郎郎不知。

不知道多了多少年，他像一台永遠不會感到疲憊的機器，就這麼走着，從來沒有停下過腳步。像那沒有腳的鳥兒，當停下之時，便是生命終結之日。但是他比著鳥兒要可悲，即便是他停下來，生命也不能終止。

這種能讓人瞬間死過一千次的痛楚，沒日沒夜的在他心間翻騰著。便像他前世的修行，兜兜轉轉，都只是為了今生能與那一抹笑顏相遇。就為了你那盈盈地一笑，我不想再逃，即便後面是毀滅，即便後面是天地大劫，我也不後悔。

他漫無目的地走着，這一天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穿着紫袍，神色複雜，他第一次停下來。

「死了。」那人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楚凡漠然，繼續低着頭，像垂垂老矣的老翁。花白的頭髮微微吹起，露出他滿是皺紋的臉龐。

「她，有些異動。」紫袍人有說了一句，這一刻，天地轟然大變，像是天地主宰降臨一般。楚凡豁然回首，這一刻他恐怖的氣勢直接降整片空間炸裂，這個宇宙根本容不下他這種力量。

一世苦笑一聲，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半晌之後，楚凡再度轉身，但是這一次他不在沉默，不再頹廢。他變得和以前一樣，光芒熠熠，眼神之中的兩團火像是能將這整個世界都點燃。

他第一次認真端詳著這株三葉草，雙瞳之中綻放着紫金色的光華。

他端坐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的時間匆匆而過，但是他絲毫不在乎。

這一天，原本在他眼中繁奧雜亂的葉脈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順着那一道道葉脈，終於看到了真相。

那是一株小草，在狂風暴雨的摧殘之下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但也同時在堅強的對抗。

暴雨更加猛烈，逐漸的，它稚嫩的身子撐不住這可怕的打擊。它的身子越伏越低，他已經絕望了。

但是就在它意識即將陷入黑暗的一瞬間，一隻大手卻是將它輕輕托起來。接着便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順着葉子流入自己體內，似乎被這溫暖打動了，它竟然生出了依賴之心。

漸漸的，它開始長大，但是長到半尺的時候卻不再長了，它開始修鍊。每日總會有一道溫和的聲音，像是天籟一般在它的耳邊響起，訴說着他的喜怒哀樂，訴說着他的孤獨寂寞。

不知道多長時間，終於在這一天，它化形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嬌艷不可方物。它欣喜若狂，它想找到那道聲音，想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但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一瞬間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翻，所有的景象都在這一刻完全顛覆。她所在的世界，完全破碎掉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化成一個嬰兒，出生在一個普通人家裏。

她名字叫做：韓依依！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楚凡這時候突然眼淚奪眶而出，他一直以為自己對韓依依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多，可是他沒有想到韓依依同樣為他付出了這麼多。十萬年的輪迴，十萬在的等候，終於在這一刻成就。

但是好景不長，她被奸人以大法力植入了心魔種子，致使在最後功虧一簣！

楚凡抱着這一株三葉草，嚎啕大哭，肝腸寸斷。他的眼淚化作甘露，一滴滴滴落在這三葉草之上。之後，仙跡展現！

那原本什麼都不會說，什麼都不會做的三葉草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下一瞬間，楚凡只感覺懷中一沉，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驚呆了。

依舊是那一抹溫和而眷戀的笑容，依舊是，那微微搖曳著的葉尖！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努力掙扎，多想走出你設的思念局面，卻反而把自己困得更緊。就這樣，我慢慢的下沉，下沉，一直沉到你的今生里。抬頭見，在雲彩里一次次看的你的笑容，我捨不得閉目，笑着任眼淚流成和。

那一世，你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在途中與我相遇。

這一世，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着你的溫暖！

如果你看到一個男人抱着一株三葉草慢慢的遊盪，請你對他報以微笑，因為他，曾經救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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