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此生要保護的人(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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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天,祥泰沒能遇見團團,皇帝在文賢山莊略坐片刻便回宮了,雖然他什麼話也沒留下,可是得知皇帝來過,團團相信他很快還會再來,之後的幾天一直默默等候,可惜皇帝沒有那麼多閑暇。

轉眼七月初,韓繼業要到東海去一趟,來回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知道妻子有了身孕,岳母在他很放心,只是擔心妹妹和她們一家相處不好。臨走前來見了妹妹,說的都是些叮囑的話語,韓越柔則欲言又止,心裏十分不安。

她等待的事一直都沒發生,不知道是永遠不會發生了,還是他們在等待更好的時機,但哥哥此去東海,至少在他回來之前是太平的。可萬一……這些日子,這個念頭反反覆復在她心裏翻騰,但如今這世上,她連一個可商量的人都沒了。

隔天,韓繼業一清早就整裝出發,一家子人把他送到門前,如今家裏養了十幾個下人,雖比不得從前,也是有模有樣的了,郡主和她的母親姨娘們重新穿上了綾羅綢緞,日子豐足了,過去的那些事也就沒人再提起了。

「繼業,路上小心,早些回來,我一個人害怕。」

見嫂嫂說這些話,是每一個妻子都會對丈夫撒的嬌,韓越柔心裡冷笑着,她這輩子,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

韓繼業把家人都看了眼,向妹妹遞過一個安心的眼神,便策馬離去。

家門前的人散了,郡主見韓越柔發獃,可如今心滿意足的人看誰都順眼,笑盈盈對她說:「今天我們要去廟裏燒香,一起去吧,悶在家裏也沒意思。」

韓越柔怕自己拒絕,惹得嫂嫂以為自己故意不待見她,便勉強答應了。

同是這一日,皇太後設宴召見門閥世家的千金小姐,要從中選幾人留在宮裏,皇城中熱鬧非凡,一掃過去幾年的壓抑沉悶,但只有皇帝一個人高興不起來。

大臣們知道今天是特殊的日子,都沒敢拿事情來煩他,可難得有閑暇,祥泰不願去過問選妃的事,逼着身邊的人想法子,當宮裏的人還當皇帝在聽政殿裏批奏摺,可祥泰早已離開皇宮,往文賢山莊來。

團團從課堂里飛奔而出,看到四皇子終於來了,小姑娘笑得花兒一般,說臨風軒里那盤棋還沒下完,一直等着他。祥泰替她向先生告了假,兩人命書童送茶和點心來,在臨風軒里下棋說話,好不愜意。

但是沒多久,惠梨竟然抱着初初來了,這孩子好些日子不見母親,在家人的照顧下一直沒在意,可今天突然回過神,爹和娘不見了,於是在家哭得翻天覆地,不見爹娘怎麼哄也不好,惠梨只能騙她說帶她出來找,抱着小侄女漫無目的地走,走着走着就到文賢山莊了。

「姐姐快來幫我,我要輸了。」團團很高興,推著惠梨坐下,讓姐姐替她接着下棋。至於初初,一心找娘的孩子到了陌生環境,倒是好奇起來,抓了一把黑白子坐在邊上,自己就玩了起來。

只是好景不長,眼看着惠梨要替團團扳回一城,可初初突然不高興了,跑來桌邊嘩啦一下把棋盤上的棋子都退散了,她又回過神要找千葉,哭得傷心欲絕,祥泰完全不知該怎麼辦,倒是團團有法子,拿各種各樣的東西逗小侄女玩。

祥泰和惠梨站在屋檐底下看,見初初不哭了,祥泰鬆了口氣:「小孩子都是這麼長大的嗎?」

惠梨笑道:「皇上很快就要做父親了,蓮貴妃娘娘是不是快生了?」

祥泰頷首道:「這個月末。」

惠梨道:「可惜我看不到了,皇上,再過兩天,我就要跟容將軍去西北了,先提前恭喜你。」

祥泰神情一怔,容恆要回西北他知道,可是惠梨也要走了……他心裏暗暗笑自己,難道惠梨一輩子不嫁人?不論是去西北還是南方,她都早晚要走的。

此刻寺廟中,郡主帶着家人與韓越柔前來燒香,一家子人跪在佛龕前行禮祈願,聽着大師吟誦經文。

韓越柔腦中一片紛亂,梵音也不能讓她平靜下來。但聽嫂嫂在一旁祝禱:「菩薩,請保佑我家繼業此去能平安歸來,保佑我腹中的胎兒順利出生,家裏發生過那麼多的事,是仇是怨都已經了結。往後我們全家上下,必然多行善事多積德,也好為故去的人償還冤孽。菩薩,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求您千萬千萬不要報應在他的身上。」

韓越柔看着嫂嫂尚未顯形的身體,他們韓家的血脈正在她的腹中茁壯成長,新生命會帶來希望,他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當初她對哥哥說,成王敗寇,輸了就一無所有,會成為階下囚,她會被惡人蹂躪糟蹋,但他們輸了,可是皇帝仁慈,並沒有讓他們吃太多的苦。但是這一次,若再輸了……

佛光籠罩,韓越柔心中的紛亂消失了,她忽然起身往外跑,驚得郡主問她要去哪裏,可韓越柔卻已經遠遠地跑出去了。

韓越柔不會騎馬,只能丟下嫂嫂和她的家人,把家裏的馬車帶走了,一路飛馳要趕去神山侯府,然而今天宮中擺宴,京城裏高門貴府的馬車絡繹不絕,如今的韓府可不是從前的國舅府,再也不會有人為他們讓道開路。

見馬車不得不停在路邊,心急的人只能跳下馬車自己走,偏偏被路過的馬車上的人看到了她,有年輕女子喊了聲停,後面四五架馬車都跟着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數位年輕的夫人和小姐,都指著韓越柔竊竊私語,有人上前道:「這不是韓家的姐姐嗎,怎麼一個人在街上跑,家裏的下人呢?」

從前,韓越柔是三公主之外,京城裏最尊貴的小姐,任何世家貴女王府郡主都比不過她。進宮的路她先走,宴席的位次她坐上首,賞賜的東西都是她挑剩下的,而她一直跟着的瑾珠,更沒少欺負別人。

雖然韓越柔沒欺負過人,可瑾珠已經沒了,這些小姐們想出口惡氣,當然要衝着這位落魄的千金小姐來。

「我有急事,不能相陪了。」韓越柔匆匆敷衍了一句,就要繞過她們離開。

可是幾位小姐卻不讓,有人刻薄挖苦着:「今日太後為皇上選妃,韓姐姐才貌雙全,怎麼不去應選?」

後面有人譏笑:「進過瑾珠公主府的人,太後會要嗎?還沒進門呢,就送皇上一頂綠帽子不成?」

類似的話語,韓越柔聽不過不少,即便不是相同的言語,可她從前跟在瑾珠身邊,沒少聽她這樣刻薄別人,雖然她沒說過,可她也沒阻攔過,甚至一直是站在瑾珠那一邊的,這些人恨她,也不足為奇。

「我要趕路了。」韓越柔還是要走,不想再與她們糾纏,可是有人上前來踩她的裙子,她一個踉蹌倒下去,又被人推了一把,直接滾到了地上。

眾人一陣鬨笑,有人啐了一口道:「亂臣賊子的女兒,還有臉在路上走,我是你早就一條白綾弔死了。」

卻是此刻,從遠處過來一駕馬車,因這邊幾架馬車堵住了路,那邊不得不停下來,有人從帘子後頭探出臉來,眼尖的人看見,喊了聲:「是長公主?」

韓越柔心頭一驚,忙朝這邊看過來,那帘子已經被挑起,果真是千葉和梁定山。

她顧不得滿身塵土,迅速爬起來跑向千葉,護著千葉和定山的侍衛見有人撲來,紛紛上前阻攔,韓越柔驚恐萬狀地喊著:「千葉,千葉你聽我說。」

千葉夫妻本該入冬前才回京,可她實在太惦記初初,夫妻倆離京沒多久,就陷入了對女兒的思念里,原想着不帶女兒出門能自由自在些,出了門才知道,寧願把小麻煩帶上,也不能把她丟在家裏。終於下定決心,先回京城看看,若時間寬裕,就帶着女兒再次離京。

千葉下了馬車,讓阻攔韓越柔的人退下,韓越柔一下沒站穩,又跌倒在地上,千葉走上前,定山神情嚴肅地護在一旁,他自然是對韓越柔無法放下戒心的。

只見韓越柔哭道:「千葉,快找人去保護皇上,我爹安排了殺手,要殺皇上……」

千葉心頭一緊,忙回身喊丈夫:「定山,你快進宮去。」

而此刻,靜謐的文賢山莊里,正回蕩著初初的哭聲,連團團的招數也用盡了,小娃娃除了爹娘誰都不要。

祥泰命跟隨的內侍去山莊各處打個招呼,別驚擾了旁人靜修,本就沒跟幾個人出來,這一走就剩下他們幾個了,大大小小正圍着初初轉悠,祥泰忽然感覺到氣氛的異常。他抬起頭,從四面八方閃出十來個蒙面人,每一個手裏都拿着寒光凜凜的長刀。

「惠梨,帶着團團和初初退進去。」祥泰額頭上青筋凸起,他手中沒有兵器,這裏也沒有任何能拿來對抗的東西,接下去發生什麼,他不知道,可無論如何都要護住惠梨姑侄。△≧△≧

「還等什麼?殺!」蒙面人中的一個人開了口,迅速沖向祥泰,祥泰的功夫尚能抵禦幾招,可是他還要顧著惠梨。

安寧的臨風軒突然變成了修羅場,祥泰一個人抵禦十來個刺客,惠梨護著妹妹和小侄女,渾身都僵硬了。

好在這裏有了動靜,外頭護送惠梨來的山寨兄弟迅速闖了進來,但如今不是過去處處都要戒嚴,跟着惠梨來的不過六個人,而這些來殺祥泰的,都是武林高手。

「那裏面是梁定山的女兒和妹妹。」忽然有一個人這麼說,他們不再圍着祥泰纏鬥,徑直往臨風軒里闖來。

惠梨一點功夫也不會,妹妹和侄女都還這麼小,她只能把她們護在身下。而來的人要殺祥泰,卻明白這幾個人抓活的比死得好,拎起惠梨就要帶她走,惠梨奮力反抗,拿棋盤砸在刺客的腦袋上。

吃了痛的人登時惱怒起來,揮起長刀救刺向惠梨,眼看着自己就要命喪刀下,祥泰突然撲了過來擋在了惠梨身前,只聽得一聲悶響,祥泰臉上神情一滯,重重地倒在了惠梨的身上。

「祥泰?祥泰……」惠梨緊緊抓着懷裏的人,她滿手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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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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