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誰的天下(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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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說實話,你若還是這樣糊塗,你就永遠見不到他。韓越柔,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再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管了。」千葉鬆開了手,韓越柔順勢跌在了地上,千葉把那一卷黃紙丟在她身上,冷冷道,「你爹還對你說了什麼?」

韓越柔目光迷茫怔忡不安,輕聲地慢慢把韓國舅在那日暴雨時出現在家裏的事都告訴了千葉,她知道的並不多,只知道韓國舅要做什麼,至於多少人怎麼做他都不知道。

「我爹說,皇上死了,就會有人來我這裏拿遺詔,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也許是大臣也許是那些江湖人。」韓越柔緊緊盯着千葉,怕她不信自己,「千葉你相信我,我只知道這些。」

千葉一腳踩在了那黃紙上,眼中滿是恨意:「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拖到今天才說,如果你早些說,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不僅不是你的錯,更是你的功德。你爹是個瘋子,想憑一張破紙就實現野心?他活着的時候掙扎了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張紙就行嗎?你爹是,你姑姑也是,難道你也要變成瘋子?」

「不許你說他們的壞話!」韓越柔忽然來了精神,爬起來沖向千葉,一旁的侍衛們怎麼容得她動手,可是千葉把他們攔下了。

千葉反而一步步逼近韓越柔:「那你告訴我,他們是什麼,是誰把你害成這樣子?你的榮華富貴是他們給的,如今的落魄撂倒也是他們給的,他們死了一了百了,你呢,不僅活着繼續替他們受罪,還要繼續替他們犯罪嗎?你曾經是多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可今天那些家中不過爾爾的小姐夫人們,都能攔路羞辱你,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

韓越柔恨透了,咬牙切齒地說:「你不過是和她們一樣,把我當做下賤之人,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千葉搖頭:「除了你勾引我的丈夫外,其他一切的事,與我都不相干。我從來沒有高看過你,也沒有真正輕視過你,因為我沒資格去別人的人生里指點江山。傷了祥泰的人不是你,可你明明能出面避免這一切,你爹給了你作惡的機會,其實也給了你向善的機會,當然他可沒這麼好。」

韓越柔被逼得節節後退,再次跌倒在地上,雙手撐着地,痛苦地尖叫着,幾乎嘶啞地嗓子哭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好命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千葉彎腰撿起那捲黃紙,冷然道:「你去做對的事,不就好了?」

千葉走到一旁,拿過一盞蠟燭將遺詔點燃,那黃燦燦的紙在火苗中迅速燃燒,什麼遺詔什麼野心什麼瘋子,都化成了飛灰。千葉道:「這件事,推在你父親手下的餘孽身上就好,有了這道不真不假的遺詔,會把你哥哥卷進來,不知如何才能洗清罪過和嫌疑。出了這道門,再沒有什麼遺詔,記着了嗎?」

韓越柔滿臉淚痕十分狼狽,獃獃地看着千葉。

「你的心思不正,可你比起真正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罪人,要強太多了。你過去的生活太過滿足,對你而言這世上就只剩下得不到的,眼睛裏只盯着得不到的看,人當然就扭曲了。」千葉冷靜下來,對韓越柔道,「現在你一無所有了,該把目光放在可以得到可以珍惜的人和事情上,誰也不會攔着你重新開始,往後走什麼路,總是你自己選的。」

「皇上……會死嗎?」似乎對韓越柔而言,這是最後的希望。

「他不會死。」千葉堅強地說,「可就是死了,季氏皇朝也不會動搖。至於你,無論如何你今天說出來了,若是不說,若是救兵沒及時趕到,皇上連救的機會都沒有。雖然你說晚了是錯,可你到底說了,那就是對的事,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你,但不是這為了你,是為了你哥哥。你哥哥他,才是真正從沒做錯過任何事,卻一次次為你們承擔罪過的人。」

說完這些話,千葉吩咐隨行的侍衛,派人駐守韓府,不是為了監管這家的人,而是怕餘孽會再來騷擾他們。

臨走時,韓越柔喊住了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臣服在千葉的腳下,她含淚懇求道:「若要治我的罪,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千葉,我只求你保住我哥哥,他就要做爹了,千萬別讓他的孩子沒有父親,我求你。」

聽說韓繼業就要做父親,千葉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可她沒有應答韓越柔的話,只道:「你哥哥會好自為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走出韓越柔的閨閣,千葉對留下的侍衛道:「怕她會自盡,你們盡量看着,若實在看不住,我也不會怪你們,但能救下的話,別讓她自尋短見。」

侍衛們領命,而千葉再往外走,便見郡主和她的母親等在院門外,對於發生的變故感到驚恐不安。

千葉想到郡主已經有了身孕,便放下方才對待韓越柔的氣魄,溫和地對郡主道:「怕有逆賊來騷擾你們,我留下侍衛保護你們,過陣子消停了,他們就會撤走。表嫂有了身孕,要好好保重,若有需要什麼不能周全的,派人到神山侯府找我。」

郡主見千葉是這個態度,更稱呼自己表嫂,立刻就放鬆了,歡喜地說:「多謝長公主,這下我們就放心了。」

千葉沒再說什麼,離開韓府後就連夜來了文賢山莊,這裏已是里三層外三層地把守着士兵,每一刻都有人巡邏,倘若一直是這樣,祥泰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經歷了那麼多事,誰都會有懈怠的時候,就連自己和定山都離京出遊了不是嗎?祥泰能成長到今天已經很不容易,他偶爾想要逃開束縛,並沒什麼錯。錯的是作惡的人,覺不該責怪受害的人。

定山見千葉歸來,關心地問:「怎麼又來了,你該回去歇著了。」

千葉則把韓越柔的話告訴了丈夫,定山立刻要帶人徹查整座京城,此刻想來,他們會突然決定回京,彷彿預感到了這一切似的,千葉一路上不安,都以為自己是想念初初,誰知道一回來,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你要小心,明日早朝,我會去。」千葉果斷地做出了決定,「這個時候,哪怕他們不服我,也要強硬到底。」

定山頷首:「我明早來接你,別太辛苦。」

夫妻匆匆一別,千葉便到祥泰的屋子裏來,重傷的人依舊昏迷不醒,團團和初初已經被送回家,楚歌在家中照顧她們,惠梨寸步不離地守在祥泰身旁,但她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不再哭泣,只是配合太醫的要求,幫忙一起照顧。

「累嗎?」千葉問。

「不累,顧不上累,太醫說今晚能撐過去的話,就有希望,雖然後面還會發生很多變故。」惠梨堅信自己的信念,「可他一定會活下去的,嫂嫂我相信皇上一定不會死。」

千葉沒有阻攔,只道:「保重身體,明日我要去宮裏,那裏不能亂,嫂嫂把這裏交給你了。」

惠梨的笑容那麼堅強勇敢:「嫂嫂和哥哥放心去,這裏有我和太醫們在。」

這一晚,御林軍和京城衙門將整座城市又翻來覆去查了幾遍,雖然弄得百姓惶恐不安,但是隔天清晨就傳出消息,城中餘孽已全部掃清,更因捉了活口,順藤摸瓜查下去,還能打擊到更多遠在京城外的勢力。官府發出公文告知百姓,可照常生活,不必恐慌,人們總算鬆了口氣。

而朝堂之上,定山將千葉接來,於聽政殿上垂下珠簾,今日皇帝不坐朝,是安國長公主與皇太后共同垂簾聽政。

然而大臣們叩拜行禮后,千葉卻命人撤去她面前的珠簾,徑直站在玉階之上,高髻華服將她襯得雍容華貴,目光凌厲地俯視群臣。

「皇帝遇刺身負重傷,眼下正和老天爺爭命,這件事瞞着諸位大臣,只會惹來猜忌和動蕩,不如對你們都說清楚,大家心裏都有個明白。」千葉盛氣凌人,當日她從受災地歸來時,滿身塵土和傷痕,都能震懾群臣,何況此刻鳳袍在身光華萬丈,柔弱的女子,正要撐起一座江山。

「即日起,本宮將與太后共坐朝堂垂簾聽政,望諸位大臣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來日皇上康復歸來,論功行賞必定是各位可世代傳承的榮耀。但若……」千葉的目光沒有弱下半分,冷靜堅定地朗聲說道,「皇上若不幸駕崩,如今皇長子已出世,便是子承父業,擁立皇長子為新君。屆時,本宮與太後會輔佐新君到他長大成人,自然這都是后話。可這段日子裏,若有人生出異心,企圖攪亂天下太平。」

千葉的目光徐徐掃過每一張臉,冷冷地說:「殺無赦!」

定山此刻眼望着千葉,他想起多年前彼此袒露心事,說起人生的抱負,定山說他的抱負是天下,後來又說,是百姓的天下,此時此刻他才明白,也許該是千葉的天下。

他淡淡一笑,朗聲先於眾人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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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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