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痛如潮水

這個時候期待奇迹是一種奢望，但大家卻一邊默默地祈禱，一邊默默地接受，接受歐陽藍已經註定了的命運，同樣也接受他們自己不同的命運和歸宿。

心電儀上刺耳的警報聲打破了整個病房的安靜，心電圖由微弱的曲線終於變成了毫無生氣的一條殘忍的直線，猶如一把利箭，刺穿了每一個人的心。

醫生和護士接到警報開門進來，他們對歐陽藍做了一番檢查后，搖了搖頭后，低頭輕嘆道：「走了。」

「走了」這兩個字，判了歐陽藍的死刑，也判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死刑，悲痛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地灑落，李淑蘭和歐陽紫撲了上去，抱着歐陽藍的遺體，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嚎叫着，她們緊緊抱着，抱住那些來不及表達的愛和關心。

泛濫的眼淚已經表達不了每一個人內心的悲痛，失去靈魂般的軀殼，跟隨着摯愛的逝去轟然倒塌，再堅強的人也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一天前還通話過，昨晚還擁抱過，幾個小時前還玩耍過，怎麼突然就走了呢，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祁東斯傷痛欲絕，整個人站在那裏，搖搖晃晃，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歐陽藍和自己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畫面，那些期待的夢想，在這一刻無情地破滅，歐陽藍的離去，帶走的不止是他的心，還有他的整個世界，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的世界早已經和歐陽藍共築一起。

歐陽藍眼角的一顆淚珠，在剋制了很久之後，終於還是悄悄地落了下來，祁東斯看到這一幕，內心再次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相信歐陽藍仍然知道發生的一切，只是這顆淚珠，看上去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遺憾，那麼的不舍。

滴滴滴……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里的寧靜。

「小霏，幫我拿一下手機，看是誰的電話。」劉辰迷糊著雙眼，對懷裏的李蓉霏說道。

李蓉霏伸出手拿過了床頭柜上的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沒有備註。

沒有備註的號碼，大概率是祁東斯打來的，劉辰起身接過手機一看，果然是祁東斯，他滑動屏幕接起了電話，「喂，怎麼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怎麼了？」

「歐陽藍走了。」電話中傳來祁東斯低沉沙啞的聲音。

劉辰沒聽明白，驚訝道：「什麼？歐陽藍走了？她去哪裏，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祁東斯沉默了一會兒，強忍着哭泣說道：「她死了。」

「死了？？？」劉辰震驚得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什麼死了，你說清楚你，別開玩笑。」

「她死了，就在半個小時前。」

「祁東斯你亂說什麼呢，你們在哪裏現在？」電話中可以隱約聽到祁東斯的哭泣聲，劉辰有些慌了。

「市立醫院。」

「我馬上過來。」劉辰掛了電話，隨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跑。

李蓉霏被劉辰突然的舉動給嚇到了，忙問道：「你慢點，發生什麼事了？」

劉辰一邊穿鞋子一邊說道：「快跟我去市立醫院，歐陽藍出事了。」

「出事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劉辰很清楚地聽到了祁東斯在電話中所表達的意思，但在親眼看到之前，他不相信，他寧可裝作不知道。

「等一下，我還沒化妝呢，等我一下。」

「化什麼妝？別化妝了！」劉辰突然失控地大聲吼道，化妝在那種場合下是非常不合理的，劉辰當即喝止了李蓉霏要化妝的想法，可憐李蓉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蓉霏被劉辰的怒吼愣了一下，她從劉辰眼中看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放下手中的化妝品，跑到門口玄關處的鞋架上拿起一雙白色帆布鞋穿上，跟着劉辰匆匆下樓。

劉辰載着李蓉霏飛速地趕到了市立醫院，他拉着李蓉霏的手直奔歐陽藍所在的病房，當他來到病房門口，感覺到了裏面出奇的安靜，這種絕望的安靜讓劉辰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最後停下來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戶，他看到了祁東斯正站在病床邊，紅腫的雙眼極其落寞和悲傷。

推開門，歐陽藍緊閉着雙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曾經圓潤的臉蛋變得異常消瘦，臉色和雙唇蒼白得如同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身上的導管和儀器已經全部被撤去，就這樣孤零零地躺着，眼角殘留的淚痕可以看出她是帶着遺憾走的。

劉辰緩緩地走了過去，走到了病床前，望着安詳沉默的歐陽藍，輕聲地呼喊道：「小藍，小藍……」眼淚不自覺地滑過臉龐，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想要伸手撫摸一下，可伸出的手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最後他用力握成了拳頭，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低頭失聲痛哭起來，昨晚在機械廠外面還好好的，想不到將她交給馮俊和陳子強的那一刻，竟是彼此的最後一眼，走得如此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如霹靂穿心，還有好多好多話還沒有說啊，怎麼就走了呢。

李蓉霏被整個病房裏的氣氛和場面給震撼住了，在來的路上，劉辰從未跟她說過發生了什麼事，看到歐陽藍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看到所有人都在哭，看到劉辰如此悲痛，她震驚了，她明白過來了，之前在電話中隱約聽到的「死了」，說的就是歐陽藍。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的腦海中，各種有關歐陽藍的畫面情節混亂旋轉着，當初和劉辰一起被歐陽藍叫到市局做筆錄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這個一身正義卻又不失可愛的警花，幫助劉辰找到了親生父親，讓他得以和家人團聚，自己也曾幼稚地防著歐陽藍和劉辰的親密關係，為此吃了許多莫名其妙的醋，如今這一切，都隨着歐陽藍的離去，變得如此遙遠。

回憶在某一個情節突然斷了線，眼淚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李蓉霏悄悄走到劉辰身邊，一邊流淚一邊輕撫，悲傷中夾雜着遺憾和惋惜，再也沒有機會去彌補。

在李淑蘭和歐陽紫出去辦理相關手續的時候，劉辰突然轉過身衝到了祁東斯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領口向後推去，此時的祁東斯已經沒有了力氣，劉辰輕易地就將他推到了牆邊，憤怒地質問道：「昨晚不是讓你拿着葯去救她的嗎？你到底做了什麼？？？」

陳子強和馮俊見大哥被劉辰推到牆邊，上前勸阻，但被劉辰野蠻地推開，大家都處於情緒崩潰的邊緣，劉辰也是，陳子強和馮俊並不怪他。

李蓉霏見狀，上前拉着劉辰的手臂勸道：「劉辰，你冷靜點，鬆手。」

劉辰緩緩鬆開了手，祁東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嗆了幾口，說道：「我拿着解藥回去，按照你說的那樣給她……給她注射，一開始的狀態跟董天華一樣，沒想……沒想到她後來……吐血了，然後一直沒有……沒有醒來……」說起那些情節，祁東斯的情緒十分低落，幾度哽咽。

劉辰能夠體會到祁東斯現在所遭遇的打擊和悲傷，不比任何人少，沒人想要發生這樣的事，尤其是祁東斯，對於歐陽藍的事情，他更是感到奇怪，「在董天華身上試驗過不是沒有問題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是這個解藥有問題嗎？」

「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你是她男朋友，你怎麼能不知道？？？」劉辰咬着牙質問道，他見到祁東斯頹喪無力的樣子，既氣憤又心疼，作為歐陽藍的男朋友，祁東斯有着重大責任，但這件事太過蹊蹺，祁東斯也是這次意外事故的受害者。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祁東斯背靠着牆壁，慢慢地滑了下去，最後蹲在地上，再次掩面痛哭起來，他內心的傷痛如潮水一般襲來，一陣比一陣猛烈苦澀。

劉辰紅着眼睛回到了病床邊，繼續守護著歐陽藍的遺體，但每一次腦海中浮現出那些一起經歷過的畫面，都讓他感到無比的劇痛，從心頭蔓延至全身。

「我不會讓你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劉辰凝望着歐陽藍，心中暗暗發誓。

劉辰相信讓歐陽藍出事的肯定是那瓶解藥，但為什麼解藥在董天華體內沒事，在歐陽藍體內卻發生了致命的反應，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而且和董天華有着很大的關係。

祁東斯看似頹廢，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做一件事，就是為歐陽藍報仇，他在歐陽藍出現昏迷不醒並且吐血的情況后，就意識到是這瓶解藥有問題。

李淑蘭和歐陽紫辦理好相關手續后回到了病房，李淑蘭一直都在哭，雙眼紅腫得嚇人，她坐在女兒的床頭，輕輕撫摸著女兒蒼白的臉龐，回憶著這二十多年來的一幕幕，除了眼淚，還是眼淚，幾乎已經哭乾的淚水，還是順着固定的軌跡往下落。

在巨大的悲痛之下，她還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將這個噩耗通知給丈夫歐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