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快滾

第696章 快滾

第696章快滾

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利益,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在這個野蠻的時代,強權就是正義。

滿嘴的仁義道德,換不來大漢的尊嚴。

只有冰冷的刀鋒,勇敢的士兵,才能保證大漢的地位。

馮永很明白這個道理。

禿髮闐立可能總結不出這個道理,但草原上本就是弱肉強食,所以他同樣明白誰的拳頭大誰就能當老大。

「那是什麼?」

在春天的日頭下,一片雪白反射著耀眼的光,伴隨着沉重而整齊的腳步齊齊向前走來。

「君侯屬下最有名的營隊,陌刀隊。」

部曲解釋了一聲,「這才是君侯手裏最出色的士卒。即便是騎軍遇到他們,也不敢輕攖其鋒,不然,人馬俱碎便是其下場。」

話間剛落,只見陌刀隊兩翼又展開兩支騎軍,如同雙臂一樣把陌刀隊護在中間。

禿髮闐立獃獃地看着,不說別的,就自己族中的精騎遇到馮郎君手裏的騎軍,只怕也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更別說那銳不可擋的陌刀隊。

恍恍惚惚間,只覺得有人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同時馮郎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禿髮闐立,你愣在這裏想什麼呢?」

禿髮闐立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地就是一個激靈。

他轉過身去,這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馮郎君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只見馮郎君雖然沒有披上重鎧,但是緊衣窄袖,外頭還罩了一層皮甲。

他的身後不遠處,有數位將軍在候立,人人皆是頭戴頭盔,身着鐵甲。

特別是有一人,手中還握著一條長長的馬槊,看上去卻不像是漢人。

「原來是馮郎君,」禿髮闐立有些結巴地說道,「方才看到馮郎君麾下軍士驃勇,讓人心神動搖,一時間沒注意到馮郎君到來。」

馮永哈哈一笑,摟住他的肩膀:「只是平日的校閱罷了,看一看這些兒郎們在這個冬日裏有沒有偷懶。」

禿髮闐立看到馮永那渾不在意的語氣,身子禁不住地微微一震,忍不住地試探問道:「君侯麾下虎狼之師,乃是世間少見。」

「莫說是曹賊,即便是大漢之內,亦是難得一見吧?」

馮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此話過矣!去年平襄一戰,你眼中的虎狼之師可是未曾出力。」

「丞相親手所訓的虎步軍,可比我那些兒郎們厲害多了。」

禿髮闐立聽了,臉色又是一變。

「好了,不說這些了。昨日你到來,光顧著喝酒,竟是沒有好好招待你,正好今日我要宴請軍中諸位將軍。」

「不如你也跟着入席吧?我給你介紹一下軍中的將軍。」

馮永摟着他向營外走去,一邊說道。

禿髮闐立有些反應不過來,懵懵懂懂地跟着馮永回到城裏。

宴席間,馮永主坐,禿髮闐立客坐,句扶、公孫徵、文實、劉渾、霍弋皆按次序而坐。

張嶷沒有來,因為平襄需要人鎮守。

而且此次平隴西羌胡,算不上什麼大戰事,霍弋這幾個月來一直跟着張嶷學習,這一次正好讓他過來實習一下。

至於最下邊的,則是隴右的一些羌胡部族君長。

當禿髮闐立得知劉渾乃是胡人出身,不但能與眾將平坐,而且還甚是得馮永看重,他的眼中止不住地有些露出驚愕之色。

「劉將軍算起來,可是封了侯的人物呢。」

馮永看出禿髮闐立的心思,解釋了一聲:「前些日子,因為立下了大功,所以朝廷封他為關內侯。」

劉渾一聽,連忙起身:「這都是蒙君侯不棄。」

馮永擺了擺手,「宴席之間,無須這般客氣,快坐下。」

然後舉起耳杯:「此杯,乃是預祝我們旗開得勝,早日解狄道之圍,破枹罕羌胡!」

「飲勝!」

馮永喝的是蜜酒,倒是在冬日裏練兵的句扶,劉渾,霍弋幾人,更喜歡飲烈酒。

更別說那些羌胡首領。

酒過三巡之後,一聲樂聲起,大廳的門被推開了,一陣冷氣挾裹着胭脂香粉湧入。

只聽得鶯鶯燕燕,嬌聲軟語。

馮永笑道:「有酒無色,只怕大夥飲得不盡興。這些伎姬,皆是去年我去巡視漢陽郡時,各族君長獻上來的美姬。」

說着,他點了其中兩個出色的,「去,給禿髮部的少君長斟酒。」

兩女抿嘴一笑,先是對着禿髮闐立拋了個媚眼,這才款款各自落坐到禿髮闐立身邊。

一人倒酒,一人拿起舉起杯湊到禿髮闐立嘴邊。

「少君長,且請飲酒。」

雖然漢話說得半生不熟,但勝在夠嬌滴滴。

禿髮闐立只覺得兩人身上皆是噴香無比,讓人禁不住地有些心神搖曳。

更重要的是,兩人身上的衣物竟是細絨毛衣,靠上來時,禿髮闐立只覺得手背接觸絨毛,暖和非常。

「伎姬居然能穿這等衣物?」

禿髮闐立禁不住地向她們身上多看了幾眼。

伎姬感受到禿髮闐立的目光,吃吃地笑了起來。

雖然身為族中的少君長,但族裏的女子比起這兩個穿着高檔衣物的胡女來,當真是地下天上。

他再看在座的各位,只見那些羌胡首領身邊皆有一女在斟酒,反倒是馮永和那些漢將身邊,空無一人。

就連胡人出身的劉渾,亦是自斟自酌,看上去極是喜歡杯中之物,卻是對美色不感興趣。

他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方才勸他飲酒的胡女半是撒嬌半是嗔怪地說道:「少君長不飲,莫不是嫌妾不會勸酒?」

感覺到美姬在耳邊嬌聲軟語,禿髮闐立終於忍不住地張開嘴。

馮永看到這一幕,微微一笑,這才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只待宴席散去,兩女扶著禿髮闐立回到房中。

屋中早就備好了熱水,兩女又服侍他沐浴。

看着桶邊丟下的衣物,原本眼中有些醉意的禿髮闐立終於忍不住地撿起來,細細地摩挲。

「這等珍貴衣物,居然被你們這般丟在地上,實是不該!」

宴會上感受得不真切,此時拿到手裏,這才覺得這衣物當真是難得一見,禿髮闐立的眼睛都亮了。

「哎呀,阿郎,這算什麼?我們這些姐妹,哪個沒有幾件好衣物?都是馮君侯賞下來的呢!」

浴桶水霧蒸騰,玉臂繞過來,「君侯還說了,一年四季里,都會有不同樣的衣物。去年秋日和冬日,發了不下十件上等衣物呢!」

「只要我們做得好了,家裏和族裏,同樣少不了好處。」

胡女毫不羞澀地說道。

禿髮闐立聽到這話,心頭一動:「什麼好處?」

「好處多了去。族裏缺了糧,君侯自會安排救濟,不讓族裏會餓死人。」

「只要族裏把無用的羊毛交上去,每年還可以換回來不少的厚毛料。」

「君侯還說了,到時候會派人過來教族裏種地,教我們如何在一個地方養牛羊,不用再到處去辛苦尋找水草。」

「只要族裏安定下來,就可以方便君侯派醫工過來看病……」

聽着女人娓娓道來,禿髮闐立心裏就越是震驚:「此話當真?」

「自不會假!幾年前有一個部族的大人,叫木兀哲,現在改了漢名,叫端木哲。他領着部族投靠了馮郎君,現在族人都轉成了漢人。」

「現在他可是馮郎君最信任的人,聽說每天能喝三碗茶,就連我們族裏的大人,也都是羨慕得很呢!」

「上回有人看到他,光是身上穿的衣物,就買下一百頭羊。」

……

禿髮闐立聽到這裏,忍不住地問道:「只要依附馮郎君,就能得到這般多的好處?」

「那端木哲是佔了先,所以才得了這等好處,現在隴右哪個部族不想依附馮郎君?」

胡女有些遺憾地說道,「現在只有出兵跟隨馮郎君,而且還要立下功勞的部族,才有可能轉成漢人一樣的待遇。」

「不然就只能按馮郎君的安排,種地放牧,每年要上交不少東西,但也比以前好過多了,不致於餓死凍死。」

禿髮闐立眉頭一挑,心道論起驍勇善戰,你們羌胡還比得上我們鮮卑?

「難道還有部族不願意出兵?」

「不是不願意,而是輪不上啊!」胡女搖頭道,「就如這一次,馮郎君發出徵調令,哪個部族不想跟來?」

「可是馮郎君非勇士善戰者不要,而且還專門派了漢人下去挑選,可不是誰想跟來就來的。」

禿髮闐立聽了,頓時感覺有些壓力:這麼聽起來,這隴右的羌胡,看來皆是欲從馮郎君出征立功。

奢求之心一起,禿髮闐立就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自己部族那四千騎軍,與隴右十數萬羌胡比起來,卻不知能不能佔得上風?

「小娘子,我可以進去了嗎?」

趙廣探頭探腦地站在門口,悄悄地問向守在門口的帶刀女婢。

正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關姬耳力極佳,聽到這話,開口說了一聲:「讓他進來。」

帶刀侍婢這才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趙廣輕后輕腳地走進去,堆起笑臉:「小弟見過阿姊。」

關姬眼都沒睜開:「你怎麼還沒回蜀地,又轉來這裏做什麼?」

趙廣期期艾艾地說道:「阿姊,小弟經過冀城時,被大人打了一頓,就把小弟趕出來了,大人讓小弟快滾,說沒有小弟這個兒子……」

關姬冷笑一聲,終於睜開眼:「怎麼?趙老將軍打你打錯了?」

趙廣臉上的清淤未散,眼角還有一條小傷口,看來這一頓打挨得不輕。

「沒有,沒有,這都是小弟罪有應得。」趙廣快要哭出來了,「阿姊,只是小弟這一回,當真是沒臉回蜀中。」

「那與我何干?」

關姬不冷不熱地說道。

趙廣看到阿梅正蹲在關姬的腳邊,輕輕地幫關姬揉腿,當下連忙也小跑過去,想要幫忙。

然後被關姬一腳踹開,「作死啊?說,來找我做什麼?」

趙廣皮實,一骨碌爬起來,「阿姊,小弟這一回過來,是想請阿姊幫個忙,能不能給兄長帶個話……」

「不能!」關姬一口回絕了,「你的兄長早就安排好了,讓你回蜀中休息一陣。再說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成親。」

趙廣一怔,「成親?成什麼親?」

關姬看向這個懵懂無知的傢伙一眼,怒其不爭地說道:「那黃家蠻女,我雖是不喜,但你既鍾情於她,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娶了她?」

趙廣一聽,臉上一紅,吞吞吐吐地說道:「小弟,小弟怕……」

「怕什麼?怕她打你?」關姬又是一聲冷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是,你自小就打不過她。」

「黃家阿姊才不會打小弟。」

趙廣卻是不樂意聽這個話。

「那你怕什麼?」

趙廣低頭不語。

去年北伐,黃家阿姊還曾鼓勵自己,要立下功業。

誰知如今功業沒立下,卻是遭到去職,哪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她?

「你可要想好了,黃家蠻女年紀也不小了。這兩年一直在錦城養身子,現在應該調養得差不多了。」

「若是你想要娶她,那就趁早,不然你可以拖下去,人家可沒辦法拖下去。」

「等再過幾年成了老姑子,她就是身子再好,想要生孩子,風險也就越大。而且你不娶,說不得魏將軍就要安排她另嫁他人……」

趙廣聽到這裏,打斷了關姬的話:「黃家阿姊才不會嫁別人……」

關姬呵呵一聲,乾脆再閉上眼不去管他。

反正這個事情也輪不到自己管,趙馬氏估計早就安排好了,只待趙廣回去,成不成親,只怕也輪不到他說了算。

不過是暫時降了職,了不起過個一年半載就能再回到軍中。

只是看到這傢伙要死要活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廢為庶人,永不敘用了呢。

若不是自己懷了身子,千萬不能動氣,說不得就要再暴打他一頓。

趙廣卻是厚著臉皮湊上來,陪笑道:「阿姊,我成親的時候兄長若是不在,那有何意思?」

「且不如讓我也去一趟隴西,看看能不能幫兄長什麼忙?待兄長事情一了,說不得還有機會參加我的親事呢。」

「胡鬧什麼?」關姬聽到這話,頓時惱了,「你自己出了事,不乖乖回蜀地,再去找你兄長,想要拖累他嗎?」

朝廷看似平靜,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阿郎這個時候盡量遠離朝堂,就是為了避免沾上事情。

「你沾上了這事,就給我老老實實地獃著,敢去隴西,我就是拼着得罪趙老將軍,也要打斷你的腿!」

關姬說到最後,變得聲色俱厲起來。

趙廣囁嚅了一下,不敢再說話。

關姬看到他模樣,終是有些心軟:「再說了,你兄長身為護羌校尉,哪有可能走得開?」

她嘆了一口氣,「不是早跟你說過了,這次又不全是你的錯,只待風頭過去,阿郎自會再幫你想法子。」

趙廣聽了,臉色一垮,咕噥一聲:「可是蜀中的那些人又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月氏城是從我手裏丟掉的。」

一直意氣風發的趙家二郎,此時想起回到蜀中面對別人的眼光,只覺得明媚的春色都變得灰暗無光。

「趙家二郎,被人稱為不負英雄之後,興漢會的第二號人物,什麼時候需要看別人臉色行事了?」

關姬「呸」了一聲:「快滾!」

PS:重感冒啊,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像是掛了鉛球一樣,又沉又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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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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