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真到假時假為真

第715章 真到假時假為真

第715章真到假時假為真

「昔賈太傅曾有言於孝文皇帝曰:投鼠而忌器。孝文皇帝納之,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

韓龍說到這裏,站起來對着馮永行了一禮,「韓仇此人,雖自有取死之道,但也算是淮陰侯之後。」

「君侯身份貴重,若是讓其死於士卒之手,有損氣度。某斗膽求君侯,讓其自盡,以全其屍,也算是某盡了一份同姓之誼。」

馮永聽了這話,臉上現出為難之色。

媽的,我哪想着這麼便宜了那個老小子?我本是想着讓他去南鄉挖礦來着……

只是韓龍這種牛人跟在自己身邊,總是要多一層安全保障。

比起自己的性命安全,少出一口氣也沒什麼。

所以就當是給他個面子好了。

唉,只是如此一來,就相當於自己至少損失一百緡。

馮君侯心裏嘆息著,卻不得不點頭,「我本就沒著讓士卒殺他,既然韓壯士開了口,那我便允許他自盡就是。」

「多謝君侯。」

馮永擺擺手,「此人是韓壯士擒獲的,既然韓壯士都開了口,我自然要給這個面子。」

與韓龍說完話,親自把他送出去后,馮永又讓人把霍弋叫來。

霍弋得令,進入帳內后,還沒等說話,馮永就悄悄地問了一句:「霍將軍,你久在宮中,熟知規矩。」

「可知道我若是讓人自盡,按禮節需要給對方準備什麼東西?」

霍弋一怔,心道這是誰又得罪君侯了?

不過他心裏這般想着,嘴裏卻是回答道:「回君侯,只需要準備一盤清水與一把長劍即可。」

馮永點點頭,「既如此,那就讓人準備清水與長劍,給那賊首韓仇送去。」

霍弋領命。

誰知過了一會,他又進入帳內,「君侯,那賊首說想要見你一面。」

「有什麼好見的?」馮永有些不耐,正欲說不見,忽然又想起一事,遂改口道,「也罷,見一見也好。」

韓仇很快被帶了進來。

看到對方面色從容,衣冠整齊的模樣,再想起自己今天所遇到的驚險。

馮永禁不住地說了一句:「先生陣前邀我時,可曾想到會有此時?」

韓仇淡然一笑:「某不過是欲借先祖兵法一觀,然君侯用兵如神,以先祖所傳兵法敗吾,猶沾沾自喜,不亦悅乎?」

我悅你阿母啊!

馮永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武安君兵法,乃是武安君所傳,何時就成了淮陰侯所傳?」

這老傢伙左一口先祖,右一口兵法,實在是令人惱火之極。

韓仇恍然:「如此說來,君侯當真知道《武安君兵法》了?」

馮永一口差點咬到舌頭。

我丟雷樓某哇!

「我沒有,我不知道,你莫得胡說!」

馮永連忙否認。

霍弋悄悄地退了出去。

韓仇看到帳內再沒其他人,自顧自地找個地方坐下,「君侯,這裏也沒外人。再說了,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

「即便這個關係到你的師門秘密,只要出了這個帳子,誰也不會知道你說過什麼,你便實誠地告訴我一聲又如何?」

馮永絲毫不為所動,「我說了,沒有。」

韓仇也不在意,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也罷,既然君侯不願意對某說真話,那我們便換個方式如何?」

「什麼?」

雖然潛意識裏不想和這老傢伙說話,但有一件事鯁在馮永心裏,他不問個明白,心裏就不舒服。

所以只得繼續與這老小子虛與委蛇。

「君侯只要願意為我解惑,我便告知君侯一事。此事事關涼州,君侯知道后,說不得能對涼州做些什麼。」

馮永聽了,心頭就是一跳,「當真?」

韓仇微微一笑,「雖說君侯用兵有方,但曹魏勢大,想要打下涼州,只怕也要費不少力氣吧?可若是得了我這個消息,好歹也能多兩分把握。」

馮永倒是個穩賺不賠的好交易,反正你也快要死了。

裝着沉吟一下,馮永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我如何知道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那就看君侯如何衡量了。反正我是必死之人,性命全操於君侯之手。我所圖者,不過是臨死前欲知個究竟。」

「所以說與不說,其實對君侯其實沒有絲毫影響。但君侯就不一樣了,若是能藉此圖謀涼州,那就是佔了不少便宜。」

韓仇似乎篤定了馮永會答應他的條件,一點也不着急。

果然,馮永僅僅是想了一下,馬上就點了點頭,「成。不過我也有些問題要問你。」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那好,我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大夏縣給君侯送過來的軍情里,明明說了是明日才到,為何會提前到來?」

馮永聽到這話,臉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先生是半路截了公文吧?」

大夏縣與馮永的往來通報中,每次至少會派出三批次的傳信使者,就是為了防止出什麼意外而導致斷了聯繫。

句扶最後一次送過來的軍情中,三個傳令兵只到了兩個,雖然不知道有一個是迷路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但馮永自然要按最壞的情況去準備。

韓仇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道:「沒錯。更何況,大夏城又怎麼可能知道君侯遇險,這才調集這麼多兵力前來迎接君侯?」

這一回輪到馮永慢條斯理了,只聽得他悠悠地說道:「先生看到的是明日才到,但我看到的,卻是今日日落前就到。」

「至於他們調集這麼多的兵力過來,自然是我的意思,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

「不過啊,」說到這裏,馮永臉上的笑意更濃。「本來我是想抓幾隻黃羊,只是沒想到誤打誤撞,打到了一隻狼。」

韓仇聽到這裏,臉色都變了,失聲道:「陰書?」

馮永點頭,「沒錯,正是陰書。」

所謂陰書,乃是從陰符發展而來的保密手段。

陰符是姜太公發明的,最初是用竹片,後來又有木片,銅片等。

方法是竹片截成不同長度,臨戰前與將領事先約定好,不同長度代表着不同內容。

如一寸表示大勝,五寸表示缺糧等。

只是這種方法所能傳達的意思太少。

戰爭越發展到後面,這種手段就不夠用了。

所以從陰符的保密手段里發展出另一種更高明的手段,那就是陰書。

陰書就是把一份公文分成幾份,再各派幾人送出去。

除非敵人能同時截獲全部信使,否則根本不知道完整的內容。

這種方法正是如今傳遞機密軍事情報的主要方式。

不過馮土鱉作為一隻非法穿越者,他驕傲地表示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低級。

萬一對方真的把信使全部抓住了呢?

更重要的是,就算對方沒有截住全部信使,只截獲一部分,那麼目的地也同樣不知道前線傳回來什麼信息。

「不可能,我看你們兩地往來,皆是完整的公文,不是陰書。」

韓仇提高了聲調,再沒有初入帳內的從容。

如果馮永所說的是真的,那麼就表示他從一開始就掉入了對方的設計,而根本不是在最後關頭才功虧一簣。

本來以為自己只是運氣不好,誰知現在卻突然被對方告知,自己從一開始就輸了。

這讓自詡計謀過人的韓仇格外地難以接受。

「是完整的公文啊,三位傳令士卒皆是帶着同一份公文,沒有什麼遺漏。」

馮永微微一笑,「只不過公文在外人看到的意思和我看到的意思,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然韓先生以為,我為什麼要會在被狼群騷擾之後讓士卒多休息半天時間?」

雖然在一開始是覺得狼群找到了哪裏的死屍坑。

但第二天讓人去營地外尋找時,很明顯沒有發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那狼群的表現就顯得有些古怪,再加上那股不知來源的血腥味,說不定就是有人故意引過來的。

作為一隻特別惜命的土鱉,再結合陳式送過來的軍情,提醒他附近可能會有潰兵。

馮君侯當場就下令讓句扶立馬帶人回頭掃蕩,所有的陰謀詭計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都是渣渣!

哪知韓仇卻是誤會了:「君侯不是在等我么?」

這一回輪到馮永意外了,你都知道我在等你了,你還敢一頭撞上來?

腦子有病?

不過想到方才他提起的陰書,馮永恍然,「先生是想趁著大夏縣的援兵到來之前,攻下我的營地?」

韓仇仍是一臉的落寞,「可惜卻是沒有想到君侯居然早設下了陷阱。」

「吾觀那公文,寫的正是君侯與大夏縣當下之事,如何會是陰文?」

這一問,卻是撓到了馮永的癢處。

「先生可記得我給先生的回帖?」

「自然記得。那回帖上,卻是某從未見過的文字,想必是君侯師門獨有的上古文字?」

師門自然應當是的,但上古嘛,卻是未必,未來還差不多。

不過這不是重點。

馮永點頭道:「除去那等文字,我還有一種符號,想必先生在截到的公文里,也曾見到。」

韓仇大驚失色,「君侯竟是用獨創的文字來傳遞公文?」

他正是看到公文上的獨特符號,這才猜想着這是馮永獨有的記號,卻是沒有想到這等符號竟也是一種文字。

馮永的師門,究竟有着怎麼樣的遠古傳承?

「雖不中,亦不遠矣。」

馮永得意洋洋。

密碼本這種東西,豈是你們這些土著所能了解的?

一封正常的公文上,其實裏頭還需要再加以破譯,這才能正確解讀。

最簡單的,就是在每一頁的末尾,添加個阿拉伯……唔,馮氏數字。

要是寫着「2」,那就表明要隔兩字讀。

要是寫着「23」,那就表明先隔兩字,再跳三字,如此循環。

在南鄉算學還沒有普及的現在,這種方法就足夠隱秘了。

因為你連馮氏數字都不認識,還想破譯?

但馮永為了在戰時能更保密地傳遞重要情報,乾脆搞出了密碼本。

比如說張牧之為首的參謀團,有相當一部分的任務就是負責破譯密碼和轉化密文。

如何對照密碼本,只有學堂出來的學生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把需要傳遞的密文轉化成另外一種意思的公文,同時還不能讓別人懷疑,也要頗費一番思量。

這就是為什麼只有學堂最優秀的學生才有資格進入參謀部的原因。

所以韓仇所看到的公文,雖是寫着大夏縣那邊明日才會過來匯合,但實際上乃是今日落日就會趕到。

聽到馮永的解釋,韓仇一臉的茫然。

因為他根本就聽不懂。

不懂什麼叫馮氏數字,什麼叫密碼本,更不知道什麼轉換密碼。

他唯一所能知道的,就是這些手段都是陰書的改進。

「某輸得不冤。」韓仇最後終於嘆氣道,「君侯謀算,世人難測。」

說到這裏,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眼中爆發光彩來,「此等鬼神難辯的陰書,世間未聞,莫看來就是《武安君兵法》上所載了?」

我丟!

終於可以在韓仇面前裝了一回逼的馮君侯,當場就是一噎。

這老傢伙,死到臨頭了還念念不忘他家先祖的兵法?

只是馮永想到自己還有事要問他,看到這老頭這模樣,顯然那個平空捏造出來的兵法比他的性命還重要。

估計在死前得讓他念頭通達了,不然後面也不好問他話。

算了,就當做個好人了。

想到這裏,馮永點了點頭:「算是吧,不過我把它改進了一番,加了獨特的符號。」

果然,只見韓仇拍案驚嘆道:「原來如此。」

然後又長嘆一聲:「只恨不能一聞《武安君兵法》之妙。」

夠了啊,老頭!

別得寸進尺,我忍你很久了!

馮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陽……,唔,陰,陰,陰陽相剋又相生!」

韓仇一下子爆出光彩來,喝彩道:「我知道,『陰陽相剋又相生』這一句。」

「此句正是《射鵰豪俠傳》裏,西戎渠帥不解《武安君兵法》之處,所以對黃夫人進行逼問。」

我還歐陽鋒呢!

馮永抹了抹冷汗,暗道幸好老子學過三十六計,勉強能念出半句。

至於後半句,則是看電視的時候,黃蓉對歐陽鋒的糊弄,印象深刻之極。

「原來《射鵰豪俠傳》隱去了最重要一句。」

韓仇喃喃重複了一遍,連連點頭,「有理,有理啊!一封常見的公文,裏頭卻是隱含着外人所不知的軍情。」

「常見則不疑,常見則不疑,君侯果真是以常見之事,隱己意圖,妙啊!」

說完還讚歎地看向馮永。

馮土鱉生怕他再問下去,連忙說道:「韓先生,若是再無疑惑之處,可能為我說說,你欲對我所說的涼州之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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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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