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女中諸葛

第721章 女中諸葛

第721章女中諸葛

馮土鱉好歹是將門之後,咳,就當是將門之後吧,而且又經歷了一系列戰役。

膽子還是有的,反應也是夠的。

當下他就急聲喊道:「四娘,是我啊!」

哪知匕首來勢不變,同時還伴隨着一聲怒叱:「負心狗賊!」

馮君侯嚇得差點魂飛魄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右邊躲去。

「咔嚓」一聲,匕首尖再一挑,門棱上碎屑紛飛。

馮永看得真切,知道這是南鄉特有的精鐵所打造。

心頭大罵:誰特么的這麼大膽,敢拿老子的精鐵去討好老子的智妃?

再看到張星憶怒氣沖沖地揮着匕首再次刺來,馮永又驚又怒:「四娘欲謀害親夫耶?」

「呸!不要臉!誰是親夫?」

張星憶一聽,因為發怒而滿是紅暈的臉更是紅艷欲滴,嘴裏罵着不要臉,手上卻是緩了一緩。

馮永這才得以喘了一口氣,連忙再往旁邊退去,「四娘,有話好好說。」

馮土鱉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話,張星憶頓時想起方才在席間某個狗賊對自己所說的話,滿腔怒火頓時又起。

「在我面前說着替你家細君謝謝我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好好說話?」

「你家細君」四字,咬得極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手緊握匕首,再次逼上前來。

只是現在已經失了先機,馮永又豈會讓她輕易如願?

當下不退反上,就欲空手奪白刃。

張星憶嘴角噙著冷笑,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左手格擋,同時右腳虎虎生風就踢了上去。

看到獨家手縛之術居然被破,馮土鱉頓時瞪圓了眼:「不可能!」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再失先機,馮土鱉只得狼狽而退。

沒道理啊!

這小娘皮看起來怎麼知道老子的招數一般?

明明我只教給過關姬一個人……

想到大肚婆,再看到張星憶那得意的神色,馮永恍然大悟:我十有八九是被自家細君給坑了!

要麼就是四娘設法從關姬那裏掏走了馮家秘技!

想通了歸想通了,但對於怎麼解決眼前的危機卻毫無用處。

眼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又要刺過來,馮永爆發出強大的求生欲:「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四娘,」

神情悲切,凄凄慘慘,「天意弄人。」

張星憶身子頓了一頓,卻又是咬牙再欲上。

「君恨我生早,我恨君生遲。」

張星憶眼中隱隱閃著光,手上動作又慢了兩分。

「一別行千里,來時未有期。月中三十日,無夜不相思。」

「無恥!」

張星憶咬牙罵了一聲。

嘴裏雖是這麼罵着,只是一聽到這文,頓時就想起那首「人面不知何處去」的《桃花吟》,她的心頭尖尖就是顫了幾顫。

此二篇文簡直是呼應得絕配。

張星憶只覺得身子有些酥軟,力氣如同消失了一般。

馮永哪裏看不出她的變化,當下迎上去,探手,握腕,輕而易舉地就奪下了她手裏的匕首。

張星憶有些踉蹌地倒在他的懷裏。

「我就應該殺了你……」

張星憶嗚嗚地哭着,卻是把他死死地抱住。

馮永長吸了一口氣,把匕首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終是摟住她,喃喃道:「對不起……」

張星憶哭得更大聲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卻是沒有聲息。

馮永的腿都麻了,他盡量地側了一下身子,看到張星憶緊閉着雙眼,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不願意從懷裏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彎下腰去把她抱起,然後小心地放到榻上,正要抽身離去。

哪知張星憶突然伸出手拉住他,「別走。」

「還以為你睡著了。」

「哭太久就迷糊了過去,你動的時候就醒過來了。」

張星憶一邊說着,一邊從榻上坐了起來。

她哭過以後,情緒倒是平靜了許多,還用手背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

馮永這才坐到榻邊,探手入懷,拿出一個東西,放到她手裏:「送你的。」

「這是什麼?」

張星憶接過這個小物件,只見它如手指大小,通體潔白光滑,看起來似乎是經常被人把玩,上面還刻着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字。

「那個韓仇身上之物,我找人問過了,這是古物,上面刻的字是小篆韓字,算是我的戰利品。」

馮永挪近她身邊,「此次出去,沒有給你帶回來什麼好東西,就把這個送給你吧。」

張星憶臉上終於第一次露出歡喜之色,嘴裏卻是說道:「噫,把死人之物送我,一點誠意也沒有。」

說着,小心地藏到懷裏。

馮永看她沒有嫌棄,這才敢握住她的手,「四娘,這些日子,謝謝你了。」

此次自己出征,遇到了意外的險情,雖說是有驚無險,但若是沒有張星憶,這個事情定然會被關姬知道。

關姬懷有身子,最是忌諱情緒不穩定,她要是知道了馮永遇險之事,情急之下,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

張星憶哼了一聲,「阿姊身子不便,所以我才幫忙,和你有什麼關係?」

「是,是。是我說錯了,四娘素來心善,又懂得體貼人,當真是世間難尋的好女子。」

馮永連忙奉承道。

張星憶嘴角微微一翹,嘴裏卻是不肯放過他。

「當年和你初次見面,我便說你巧言令色,還被叔母罵了一頓。如今看來,我果是沒有說錯。」

馮永厚著臉皮,「我方才所言,乃是真心贊四娘,怎麼就成巧言令色了?四娘心思機敏,說是女中諸葛亦不為過,難道聽不出真話耶?」

張星憶被此人哄得心頭歡喜,又是哼一聲:「說的什麼怪話?女中諸葛又是何意?」

馮永湊上去,陪着笑臉低聲道:「這丞相才智絕倫,天下能與匹敵者,廖廖無幾。女中諸葛之意,便是說四娘才智無雙,可為女相是也。」

張星憶雙眼彎成了月牙,「呸」了一聲,「我豈敢用女中諸葛這等名號?說出去不怕被人笑成夜郎自大?」

她眼波流轉,看向馮永,眼中充滿懷疑,「你這人,這般哄我,莫不是又有事求我?」

每當此人有事求自己,就是這副模樣,從來就沒有變過。

「平襄之事,決於四娘,我不找四娘,還能找誰?」

馮永又是一記馬屁拍上,「我回來時,看到平襄欣欣向榮,這一切,皆是四娘規劃有方,足見四娘之能。」

張星憶臉上的笑容終於再也掩飾不住,雖明知此人是奉承自己,但心頭仍是有些飄飄然起來。

換作他人,她自不會這樣,但偏偏此人在她心裏又與別人大不一樣。

她鄙夷地看了一眼馮永,「有事就說!這諂媚的模樣,讓人生厭!」

馮永連忙湊過去,「其實這事四娘也是知道的,就是韓仇透露的郝昭之事。四娘你說,此事是真的可能性有多大?」

「還有,我最為疑惑的就是,韓仇既然這般仇恨大漢,他又為何會告訴我這個消息?

張星憶早就從往來的密信得知此事。

所以她也考慮了不少時日,此時聽得馮永問起,當下便開口道:「郝昭欲死之事,我覺得應該是真的。」

「畢竟若是郝昭身死,涼州那邊即便是想瞞,最多也不過是能瞞個兩三月,最後總會打探出來。」

「韓仇想要用這個騙阿郎,沒有多大意義。我們所要擔心的,就是他為什麼要對阿郎說這個。」

馮永點頭,「我亦是這般想。只是我這行一路想一路,卻是死活想不出他為何要幫我們。」

張星憶沉吟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韓仇與大漢有仇,他現在欲幫大漢取下涼州。那就說明,對於他來說,大漢取下涼州,比大漢取不下涼州的好處還要大。」

「現在他已經死了,那麼這個好處肯定不是在他身上,最有可能是在誰身上?」

說到這裏,張星憶目光灼灼地看向馮永。

馮永皺眉,「他的親朋好友?還是認識的人?總不能是曹賊吧?」

張星憶「嘁」了一聲,「你在隴西使驅狼吞虎之計,難道就沒想過別人也可以用這一計?」

「驅狼吞虎?他要驅誰?大漢?」

馮永隱隱地抓到一點眉目。

「我猜測而已。」張星憶捋了一下鬢髮,「韓家北支現在控制了一個胡人部落,又輔軻比能不斷進犯幽州。」

「北邊胡人想要壯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中原內亂,他們好從中取利。」

說到這裏,張星憶又看了一眼馮永,眼中透露出來的意味似乎是在問:明白了么?

馮永心頭一跳:「讓大漢與曹賊相爭,自然就沒人去管北邊胡地。」

張星憶點點頭:「沒錯。現在漢弱而賊強,所以若換作是我,助大漢拿下涼州,也不失為一條上計。」

「甚至還可以鼓動軻比能與大漢南北呼應,夾擊魏國。」

「因為只有逼得魏國不得不使出全力與大漢相爭,他們才有機會和時間去統合大漠之地。」

「若是他們大膽一點,甚至可以在利用完軻比能后,再想法子瓦解掉軻比能所領部族。」

「如此一來,他們所控制的拓跋部族,才有機會不斷壯大,成為真正能威脅中原的勢力。」

「不管當年的匈奴也好,鮮卑也罷,在統一大漠時,都曾威逼大漢求和。」

「若是韓家北支也能有此等勢力,阿郎你說,他們會如何做?」

馮永悚然。

還能如何?自然是入主中原!

想到這裏,馮永眼皮就禁不住地亂跳。

更重要的是,這個局根本沒辦法破。

涼州是一定要取的,魏國是一定要滅的。

關鍵就在於,是大漢先統一天下,還是大漠先統一?

「四娘,得聞你言,當真是令人有如行於夜路,突見曙光之感。」

馮永又握住張星憶的手,衷心地說道,「四娘之才,勝我多矣!」

張星憶聽到他這個話,神情似笑非笑,眼中卻是閃過狡黠之色,也不知她心裏在想什麼。

馮永自然沒有注意到張星憶的這些細微變化。

他解決了心頭的一個問題,又敬佩地問道:「既然四娘有此等才能,不如再幫我想個事情?」

張星憶柔聲說道:「阿郎既這般看重妾,有話直說便是,何須這般客氣?」

馮永又把李恢之事跟她細說了一遍。

「四娘,在你想來,這個事有無蹊蹺之處?」

馮君侯很是謙虛地諮詢道。

「我的看法,倒是與你們有些不一樣。」

張星憶思索了一陣,開口說道。

馮永心裏咯噔了一下,自己三個人難道當真想錯了?

「阿郎前面所想的,妾也是贊同。但若是李都督身體不好,要辭去庲降都督之位,那麼張翼必定是繼任之人,馬太守沒有一點機會。」

張星憶斷然說道。

「為何?」

馮永奇怪地問道。

馬忠不但得先帝公開稱讚,同時也是丞相重視之人,平定南中又獨領一軍,怎麼能說沒有一點機會?

相反的是張翼卻沒有那麼好的表現機會。

張星憶微微一笑,「阿郎可知,當年先帝入主益州后,丞相與法正有過一次爭執?」

馮永搖頭。

「當時益州初定,先帝命丞相、李嚴等五人制定《蜀科》,以嚴法治蜀,引起了蜀地世家豪族的不滿。」

「而法正則以當年高祖皇帝入關與民約法三章之事向丞相進言,認為蜀地初定,宜緩刑弛禁,不宜用峻法。」

「丞相則以為,蜀地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舉,威刑不肅,由來已久。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

「並以寵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之理,力推嚴法。」

說到這裏,張星憶放緩了聲音,「阿郎不覺得,如今南中與當年的蜀地頗有相似之處?」

馮永眉頭一挑。

「李都督乃是建寧人士,丞相違大漢制度,讓其在本鄉任職,本就是對南中寬厚的表現。況復南中夷人當時初安,不宜過於逼迫。」

「但如今不同,南中已安定數年,但其法仍循舊年,長此下去,只怕夷人不懼漢法。」

「故若是待李都督之後,再派執法嚴峻的張翼前往,讓南中夷人亦知漢家法度,則成必然之勢。」

「如此一來,可以為大漢在南中行郡縣之治鋪平道路。」張星憶低聲道,「故李都督欲病辭都督之位,只怕未必不是看到這一點。」

「甚至,」張星憶沉吟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還有可能是丞相的安排。」

馮永終於醒悟過來:「李都督是寬,張翼是嚴……」

「最後再派個寬嚴並濟的都督,則夷人自服矣!」張星憶微微一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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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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