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真假難辨

第944章 真假難辨

第944章真假難辨

看到馮永着急,陸瑁反而不急了。

但見他重新入座,捋著鬍鬚,慢條斯理地說道:

「喛,君侯何須着急自辯?這傳言是真是假,老夫倒也不也肯定。然君侯善用兵,總不是假的吧?」

陸瑁說着,微微一笑,「君侯欲學我大吳操船之法,我大吳亦欲學君侯的用兵之道啊!」

「特別是吳地缺馬,故領騎軍之將,更是難尋,不若這樣,我大吳也派些人至君侯軍中,學用騎軍如何?」

馮刺史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陸瑁。

不是說君子容易欺之以方么?

這位老哥看起來,心思卻是轉得快得很。

想來也是,畢竟是陸遜的親弟呢,家世底蘊就在那裏。

馮刺史打了個哈哈:

「這個事情嘛,後頭再詳談。對了,陸公遠道而來,也是辛苦,不如先下去休息一番。」

「待明日,我再擺上宴席,給陸公洗塵。對了,陸公乃是江南人士,定是不知涼州風情吧?」

「別的不說,就是這烤全羊,就是一道極上等的佳肴啊……」

看着馮刺史顧左右而言他,陸瑁自覺早已看透了此人的伎倆,當下心裏就是一陣冷笑。

不過對方說得了有幾分道理,畢竟自己是初來乍到,而且此番吳國有所求,自然不能心急。

而且正好也趁此機會,多了解一番對手,多做些準備,於是他便順驢下坡:

「也好,那就有勞君侯費心了。」

「好說好說。」馮刺史哈哈一笑,然後再看向張白,「吾與張公神交已久,光有書信往來,卻無緣一見。」

「今張郎君再到涼州,正好與吾好好交心一番。」

張白連忙站起來,拱手行禮:

「君侯但有所令,張某豈敢不從?」

一直在觀察馮刺史神色的陸瑁,看到對方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張白的目光似有不善,當下心裏就是一驚。

這馮明文好生厲害,居然這麼快就想到了自己是從張白身上打探到消息。

只是吾乃是有心,但張郎君卻是無意。

吾這一番有心算計之下,沒想到竟是讓張郎君受了馮明文的誤會。

想到這裏,陸瑁心裏不由地一陣愧疚。

唉,看來後面回到大吳,自己得向陛下說些好話,若是能讓陛下

不再打壓張家,也算是補償了。

陸瑁心裏正在紛擾,已有接引的侍女過來,恭聲道:

「陸公請。」

陸瑁當下只得起身,跟着侍女向外走去。

待走出門口轉身的時候,他又趁機回頭看了一眼,但見馮刺史似乎正含怒按案而起……

回到驛館后,陸瑁心有所思,來回走動,一直頻頻看向張白的舍房。

哪知直到夜幕降臨,這才看到張白面色陰沉地回來。

陸瑁暗道一聲不妙,連忙出門迎接上去:

「堅義如何回來這般遲?臉色又怎麼這般難看?」

張白看到陸瑁,勉強一笑:「無事,只是路途勞累罷了,歇息一番就好。」

說着,徑自走入自己的舍房。

陸瑁緊跟着入內,同時左右看看,確定無人,這才反手關上門。

「堅義,那馮郎君可是與你說了什麼?」

張白呆坐着,苦笑地看向陸瑁:

「陸公這回是真害苦了我!」

陸瑁臉上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坐下來:

「此話何解?」

張白「呵」地就是一聲冷笑:

「陸公是真不知耶?假不知耶?」

陸瑁咳了一聲,低聲問道:

「可是因為那鐵甲騎軍之事?」

蕭關一戰後,誰都知道馮明文手下,有一支戰力恐怖的騎軍,三千可抵十萬魏軍。

三千破十萬,對於吳國來說,其實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畢竟八百破十萬的也不是沒有……

但當三千騎破的是十萬魏軍時,那其中的意義就大大不同了。

誰不知道魏軍精騎天下第一?

現在十萬魏軍被蜀人三千騎給破了,那蜀人的精騎,究竟強到何等程度?

於是就有無知之人傳言,那是馮文和召喚的陰間鬼騎,專食陽間血肉。

君不見,那馮文和在南中有鬼王之稱,南中夷人多知其喜喝人血,好啖人肉。

若欲求得一方平安,則需獻上三千女子,以女子陰氣,化其殘虐之性。

要不然,當年南中為何遷了一大批女子去了漢中呢……

當然啦,這傳言太過誇張,委實有些不可信。

但馮文和手下有一支有類鬼騎的騎軍,那是幾乎是肯定的。

只是世人多不知其詳。

因為知其詳的……基本都去了陰間。

這就更為馮鬼王麾下那支「鬼騎」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陸瑁能知「鐵甲騎軍」的稱呼,自然是通過張白。

畢竟吳國誰不知道張家與馮鬼王關係密切,聽說張白前兩年還親自來過涼州。

「除了此事,還能有什麼?」張白長吁短嘆,「陛下派吾為副使出使蜀國,明面上是說吾熟悉涼州。」

「但吾難道不知這是陛下欲令吾勸說馮君侯,促成求馬一事耶?」

這個話對孫權有些不太客氣。

但從張白嘴裏說出來,陸瑁也不好說什麼。

因為當年的「暨艷事件」,張溫被牽連其中,實則是陛下欲藉此打壓吳郡四姓之一的張家。

這是誰都心知肚明的事,真論起來,確實是陛下做得有些不對。

雖然誰也不敢明面說出來,但對張家的遭遇,大夥還是很同情的。

更重要的是,這一回張白出使涼州,那可是擔了大風險的。

此行順利還好說。

不順利的話,那就更是有把柄落到皇帝手裏,到時張家所掌握的紅糖利益,不知道要吐多少出去。

張白娶的陸郁生,雖是陸績之女,但卻是陸瑁撫養長大,情同父女。

所以張白對孫權的怨氣,也不怕在陸瑁面前表露出來,但見他略有埋怨地說道:

「若只是此事,吾倒還可以儘力一番,只是為何陸公你要橫生事端,再與那馮君侯提起鐵甲騎軍之事?」

「這下可好,馮君侯不但對吾有所遷怒,更是對大吳求馬的誠意,有所懷疑,這可如何是好?」

陸瑁聽了,亦是「嘖」了一聲:

「此事亦不能全怪我,誰叫那馮文……咳,我是說,誰叫那馮明文不按常理行事?」

「照吾想來,馮明文對此事,要麼是直接答應下來,要麼就是借故推脫,或者少給馬匹。」

「到時吾就是拼着與那『巧言令色』爭論一番,也要為國謀利,哪知此人……」

說到這裏,陸瑁又是「嘖」了一聲。

而且看此人白日裏的表現,這鐵甲騎軍,怕不正是其要害所在?

事到如今,陸瑁又豈能輕易放棄?

他甚至很是心動。

吳軍不善陸戰,此世人皆知。

若是能得彼手中練軍秘法,到時還用怕那魏賊?

哪知張白的一番話,卻是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那鐵甲騎軍,乃是馮君侯師門秘寶,聽說漢家天子,為了求得那秘法,竟是欲令太子與馮家長女聯姻。」

「照吾想來,此法當真是漢國之重器,豈會輕易讓我吳國習之?」

陸瑁聞言,大吃一驚:

「竟有此事?」

張白欲言又止。

「堅義,汝似尚未言盡?」

張白看了一眼緊閉着的門口,這才把聲音放到僅有兩人聽到的大小,示意陸瑁附耳過去。

陸瑁連忙俯過身子,只聽得張白聲如蚊吶地說道:

「何止?聽聞為了馮君侯手裏的秘術,皇后連自己的親妹妹都送到馮君侯身邊……」

饒是陸瑁平日裏養氣頗深,此時聽得這一句,亦是差點禁不住地失聲叫出來。

這麼刺激的嗎?

但見他猛地一張嘴,然後又猛地緊緊閉上。

在衣袍下面,他的身子已是綳得緊緊的。

「堅……堅義,這等事情,可不敢亂說。」

陸瑁有些哆嗦地提醒道。

張白搖了搖頭,只見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頭:

「陸公,你覺得,以我們張家與馮君侯的關係,這等事情,我敢隨意捏造嗎?」

陸瑁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為何此事沒有傳聞?」

「傳聞?」張白嗤然一笑,「這等傳聞,誰敢亂傳?不要命了?陸公豈不聞蜀地李家乎?」

事實上,馮郎君與張家小娘子的事情,都快是十年前的傳聞了。

誰會閑到拿一個傳聞說十年?

所以這個事情,現在懂的都懂,不懂的,誰又敢亂嚼皇家的耳根?

但關鍵是陸瑁不知道啊,他也不可能專門去打聽十年前的舊聞不是?

何況馮文和和張小四的傳說,究竟有什麼樣的內幕,這世間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全部的真相。

當年都算得上是真真假假的傳聞,現在就更是一筆糊塗爛賬。

更別說馮文和現在名聲如日衝天,早就不怕這點緋聞。

就算是有人嚼十年耳根,這個事到了現在,反而是張家小娘子慧眼識英雄,非君不嫁。

一番英雄佳人的故事是少不了的。

畢竟隨着大漢各地建起學堂,南鄉的俠義小說和說書,也漸漸傳入百姓當中。

掌握著輿論的馮土鱉,感覺很爽!

所以現在陸瑁心裏想的就是:也對,畢竟心狠手辣小文和,誰沒事會去說這種事,白得罪他……

只聽得張白有些感嘆地說道:

「說起來,其實此事,也是有起因的。而且這個起因,陸公應當也聽說過。」

陸瑁一聽,奇道:

「吾怎的不知?」

但見張白解釋道:

「陸公可知『花容月貌』一詞?」

「自然知道,聽聞此詞乃是馮君侯贊張家小娘子……」

陸瑁說到這裏,猛然頓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張白。

張白點了點頭:

「當年馮君侯自漢中回錦城,在錦城外的一處桃林,正逢張家小娘子,兩人一見傾心,暗生情愫。」

「於是馮君侯便寫了一首詩,詩云: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由此,張家小娘子『花容月貌』之名,傳於世間。」

「蕭關一戰後,世人只知道馮君侯大受封賞,卻是少有人注意,漢國朝廷還封了馮府三個媵妾名額。」

「只是直到現在,馮府也不過是一妻二妾……」

說到這裏,張白意味深長地看着陸瑁,不語。

陸瑁早已目瞪口呆。

過了好久,陸瑁似乎才回過神來,但見他神色變幻不已。

自秦滅六國以來,世間禮儀早就失缺。

世人只道妾室低賤。

但陸瑁自小好學,年青時為了學習,州郡辟舉都不願意前往。

所以熟讀經典的他自是知道真正的媵妾是怎麼一回事。

古時媵妾,乃是親姐妹同嫁諸侯,姐為妻,妹為媵妾。

姐若不幸亡世,妹則是法定的正室,此舉是為了最大可能地保證兩家聯姻不出意外。

真正流傳長久的世家,現在仍保留有這種傳統。

若是真如張白所言,漢國皇家為了馮明文手裏的鐵甲騎軍,皇后連自己的親妹都捨得送出去。

那麼……

「那麼就只能說明,此法確實是當世之寶。」

陸瑁猛地站起來,喃喃自語。

原本他還只是想着以此為借口,阻止馮永開口索要吳國操船之術。

可是如今聽得張白這番話,欲得此法獻給吳主的想法竟是開始有些強烈起來。

貪念一起,就難消除。

接下來的日子,陸瑁雖得馮刺史熱情招待,但心思卻有些恍惚。

當他得知馮刺史不再要求習得吳國操船之術,只是要求以馬換船,讓吳國派人至漢中,幫大漢造船時。

他終於忍不住地開口道:

「君侯,吳漢戮力討賊,東西親如一家,吳有操船之利,漢有鐵甲之鋒。」

「若是吳能習得漢之鐵甲,則可北上合肥與魏爭鋒。」

「漢能學得吳之舟船,則可從漢中順流而下伐賊。」

「如此東西夾擊,魏賊必滅矣,豈不美哉?」

馮刺史一聽,臉色就是一變,又打了個哈哈:

「陸公滅賊之心甚堅,令人佩服。」

陸瑁一聽,知其又欲迴避此事,當下連忙緊緊地抓住馮刺史的衣袖,大聲道:

「君侯,這些日子,吾早已打聽清楚,鐵甲騎軍,乃是漢之重器,君侯不欲外傳,吾能理解。」

「但操船之術,難道就不是我大吳的重器耶?我大吳皇帝屢次領軍北上,皆因無精騎之利,不得與魏賊相爭,只能無功而返。」

「若是能有君侯手中這等精騎,又何以至此?」

你放屁!

隴右之戰的時候,老子打魏賊可沒用騎軍!

孫十萬人不行,能怪到自己的將士頭上?

「陸公啊,不是我不願意給,只是你也說了,這鐵甲騎軍成軍之法,乃是國之重器,給不給豈是由我說了算的?」

馮刺史一臉誠懇地看着陸瑁,「這個事情,應當是由吳主去尋大漢天子與丞相說才對啊。」

「再說了,你能保證,吳主當真願意拿吳國操船之術來換嗎?」

陸瑁一聽,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我當然敢保證!

想起為了遼東,陛下許出去多少利益?

公孫淵殺使投賊時,陛下發誓要坐船親征遼東。

朝中諸臣連連勸誡,陛下皆不改其意。

最後還是自己連續兩次上奏章,剖明利害,這才讓陛下改變了主意。

由此亦可見陛下求馬之心。

只是馮明文說得也有道理,這等大事,還是要先奏明陛下。

陸瑁點了點頭:

「那也成,若是此事能成,君侯到時可不能藏私。」

馮刺史含糊地說道:

「陸公還是先問問吳主之意吧。」

陸瑁一看馮明文這模樣,就知他心裏定是大不情願。

他生怕夜長夢多,連忙派出信使回吳國。

只是他卻是留在涼州,只待兩國國主達成協議,他一定要馮明文當着他的面親口應下才放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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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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