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敲山

九劍看到蘇寒內心的敬意，不及阿滿口中那句話帶來的震撼那麼強烈，嚇得重重拍了一下犟驢的屁股，然後酸溜溜道：「若是她們知曉你結婚了，估計會把華夏給掃蕩了。」

阿滿看着九劍，神色警惕，發現此人見到自家丈夫之後，便熱情似火，絲毫不恪守婦人之道。

面對阿滿的敵意，九劍無法解釋，只是報以微笑。

阿滿卻是覺得對方是在挑釁。

當着我的面，竟然跟我笑，類似於網絡上，那些小三上門挑戰原配的破落事。

蘇寒瞥了一眼船艙外的犟驢，搖搖頭。

這兩個二貨估計又開始打賭了。

不過每次賭約，九劍會贏得透徹。

犟驢瞪着蘇寒，顯得極為開心，蹦蹦跳跳，差點將老船的甲板給蹬穿了。

九劍罵道：「別失心瘋，時間沒到，你老老實實做你的驢。」

犟驢呼氣，衝到九劍面前，想要一嘴巴咬死他。

九劍冷笑，呵呵道：「你可是發過誓，做三天驢，如果違誓，永遠娶不到婆娘。」

犟驢喘著粗氣，最後妥協。

九劍又看着蘇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曾以為他葬在天墓，沒想到活着出來。

突然，

九劍盯着蘇寒，臉色巨變，失聲道：「你的修為呢？」

蘇寒笑了笑，沒有回答。

九劍臉色變幻，回憶起當日本源世界震蕩的畫面，頹然嘆了一口氣，道：「狗日的老天，真不是東西。」

蘇寒廢了。

失去意境，便失去了力量，再也不能跟從前一樣，逍遙自在，蘇寒做武王時，得罪過的人實在太多，難怪要坐在南海邊一個小城裏苟且。

九劍眼神黯淡，道：「這樣，挺好。」

蘇寒沒有解釋，而是走到甲板，靠着圍欄，聞着海面吹來的咸濕味道，目光落在了遠方。

九劍並肩而立，默然不語。

阿滿望着丈夫的背影，心中湧出一股莫名憂傷，然後轉身去做飯。客人來了，總得吃飯，她作為女主人，得拿出好手藝招待，不能抹了男人的面子。

船行半天，已經遠離陸地百公里，夜幕降臨，夕陽沉入了海面。

四人圍着一桌子，旁邊還跪着一條犟驢。

犟驢面前放着一個盆，曾是阿爸養狗時留下的，裏面隨意丟了一些玉米，以及從海上打撈的水草。

這就是犟驢簡單的一餐。

犟驢瞪眼，想要抗議，但是無人理會。

他突然覺得以後再也不想跟九劍打賭，每次吃虧都是自己。

阿爸顯得特別拘束，因為九劍從天空飛來，在小城裏算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就連那頭犟驢，也能飛行，莫不是海底的妖獸，上來禍害人間。

阿滿坐在蘇寒身邊，乖巧給他剩飯，夾菜。

九劍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子，心中感慨。

或許，

這才是生活。

也許，

武王留在小城，過普通人的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九劍閑聊幾句，特意沒有將華夏的事情告知，因為以現在蘇寒的實力，不知道反而是好事，於是詢問阿爸南海漩渦的神話故事。阿爸聽到漩渦兩個字，臉色巨變，欲言又止。

阿滿好奇道：「你怎麼知道南海有漩渦？」

九劍看着阿滿，心中感慨。

阿滿長得很漂亮，氣質雖然不比那些萬族公主高貴，卻有種讓人舒心的感覺，人家走的是村姑路線，偏偏給人寧靜致遠。尤其是那雙剪水的眸子，讓人感到格外心疼。

大概武王便喜歡阿滿這種適合過日子的女人。

阿滿不待九劍說話，便道：「我倒是知道南海有一個漩渦，應該差不多到了。不知道是否你說的那個。」

九劍心神一震，驚喜道：「當真？」

阿滿點頭，剛要解釋，蹙眉道：「不過漩渦很危險，吸力很強，一旦靠近，船根本堅持不住。所以每次路過，只能相隔二十公里觀望，如果你想要進入漩渦的話，恐怕我們無能為力。」

九劍對阿滿的回答，已經心滿意足，拱手道：「那多謝嫂子帶路了。」

一聲嫂子，化解了尷尬。

阿滿嬌羞一笑。

再行四十公里，老船便停下來。幾人站在甲板，看向遠方，但見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映入眼帘，好像不是南海里的漩渦，反而天空窟窿。

饒是九劍見過大千世界不少奇觀，看到漩渦后，依然忍不住驚嘆。

阿滿見過好幾次，心情還算平靜。

蘇寒則是盯着漩渦中心沉默不語。

他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在漩渦核心處，其實是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藏的是萬族聖賢修行的負面情緒，納的是萬族心魔。

如果漩渦里有一條龍的話，那麼這是一條黑龍，惡龍，招惹不得。

用萬族的負面情緒衍生一條真龍，這得是多麼狂妄的實驗。

如果成功了，地球將萬劫不復。

萬族將陷入災難。

九劍心裏不踏實，看着漩渦里，眼皮子一直在跳動。

犟驢呢，兩眼冒光，覺得漩渦下方，莫不是有個驚世大墓，等待自己去挖掘。

老船落下錨，定在海面。

阿爸看着漩渦，似乎想到了往事，眼睛閃過悲傷之色，很快隱藏下去。

阿滿似有所感，走過來，拍著阿爸的肩膀，安慰道：「我一直會留在你身邊。」

阿爸笑了笑，搖頭道：「你長大了。」

九劍深呼吸，盯着漩渦，說道：「我與顫魔斗曾去過崑崙，本打算奪走那塊豐碑，不過卻聽到了劍王與靈王的對話。他們在討論南海漩渦的事情。」

停頓片刻，像是刻意說給蘇寒聽，又道，「說南海漩渦有大機緣，如果鑽進漩渦里，可以奪天地之造化。」

「於是我跟顫魔斗便快速敢來，在出海時，已經有九波人前往。」

「這是個是非之地。」

九劍扭頭，望着蘇寒，「我跟顫魔斗過去就好，你們先回去吧。」

阿滿聽見機緣二字，欲言又止，望着丈夫。

蘇寒搖頭，笑道：「那我不參與了。」

他說不去，那就真的不參與。

九劍心中苦笑，如果是曾經的武王，區區一個漩渦，怎麼可能攔住他的腳步呢。

現在，

他真的變成了一個凡人。

九劍莫名失落，不過很快摒棄情緒，坐在了犟驢身上，說道：「咱們走吧。」

犟驢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便竄上高空朝漩渦飛去。

老船折返。

蘇寒回頭望去，巨大的漩渦，彷彿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口，隨時準備將進入的人吞掉。這個漩渦連通了萬族，其中在地球，便鏈接崑崙，從崑崙傳來一道道極為恐怖的負面情緒，似乎比往年要更多。

三年來，崑崙重新掌控華夏，負面情緒達到了極致。

這表面風光的聖賢世界，如果南海漩渦出現問題，

意味着，

聖賢世界將會變天。

蘇寒心神微動，深深看了一眼漩渦，然後跺了跺腳。

老船顫抖，泛起了漣漪。

漣漪擴散，進入了漩渦。

轟！

漩渦深處，發生了狂暴的震蕩，

然後，

崑崙一座山峰倒塌，大殿頃刻間搖晃不止，然後地面裂開，露出一個深邃的黑洞。

諸王現身，面露駭然。

這是敲山，算是一種警告。

如果崑崙死性不改，

蘇寒或許會教他們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