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4章 青銅仙鶴

京都是首善之都，可謂是人文薈萃，積累上千年的底蘊，比世界上最深的海溝，還要更加深不可測。

夥計不會以貌取人，更不會看蝶兒下菜，小覷了眼前任何人，說不定街上隨便誰，都有天大的來頭。

想想也是，類似打眼的事情，他在這行里待久了，即便沒有親眼見過，也肯定聽過不少，掌柜更是屢屢交代，無論誰來了店裏，都得當爺供起來，萬萬怠慢不得。

「哎呦喂！這位女士，可真叫您說着了，這件秦始皇陵青銅仙鶴，是當之無愧的寶貝啊······」

所以當夥計聽到，童顏提及寶貝時，頓時就活泛了起來，且發現林熙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堆雜項，心中微動之餘，知道林熙看上了物件，又有生意上門兒了。

不過他以為的物件，並不是那本《永樂大典》，甚至《永樂大典》的存在，都被他可以忽略了，眼不見心不煩。

在他的認知里，那本破爛甩在那裏，已經有半年時間，從來沒有人問津，而且殘缺成那樣，有人看上眼才怪。

在那堆雜項當中，最為引人注意的，就屬那尊青銅仙鶴，他理所應當的認為，林熙看中的青銅仙鶴。

只見那青銅仙鶴，通高78厘米，通長100厘米，下有踏板，長約50厘米，寬約30厘米，厚約1厘米，踏板兩側的鏤空雲紋，呈長方形對角分佈狀，銅鶴站立於青銅踏板上，長曲頸下仲至地面作覓食狀，喙中含一銅質蟲狀物，翅端羽毛垂收於尾后，腿爪細長，爪趾與踏板連於一體。

整體來說，鶴體高大，造型逼真，所表現的內容，是仙鶴從水中捉到蟲蝦后，尖喙離升水面的瞬間，並殘留有少量白色彩繪

青銅仙鶴的真假，其實已經呼之欲出，若真的是老物件兒，林熙早就下手了。

聽着夥計的介紹，童顏卻有些疑惑，她不懂所謂古董，看不出那青銅仙鶴，到底寶貝在哪裏？

只聽她好奇問道：「你說它是寶貝，它就是寶貝了么？我咋有點不相信呢······」

夥計小跑着步伐，跑到青銅仙鶴旁邊，殷勤的幫忙介紹，聲怕錯過了生意：「這位女士，您還真別不相信，雖然說這尊青銅仙鶴，看起來是有點普通，卻是秦代的青銅器，而且是從秦始皇陵里，好不容易流落出來的······」

稍作停頓，夥計指著青銅仙鶴，滿嘴跑火車：「您瞧瞧這工藝，瞧瞧這造型，是不是可以看出來，集多種鑄造技術於一身，以及秦代工匠的藝術塑造技巧？作為工藝形象，收藏價值大了去了······」

為了做成這筆生意，夥計真是磨爛了嘴皮，把腦袋裏能想到的，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唯恐怕童顏不相信。

甚至他有種錯覺，這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專業的推銷話了，不免有點洋洋得意，看來跟着掌柜的，自己還是有長進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變成了苦瓜臉，因為他說的這些，童顏不僅沒聽進去，反而還一臉懵懂：「可是據我所知，秦始皇陵不是沒挖掘么？怎麼會有物件流出來呢······」

聽到這句話，夥計瞬間打了包票，這絕對是個門外漢，過來瞎湊熱鬧的，自己跟她解釋，完全是對牛彈琴。

轉而他又想到，童顏對青銅仙鶴的興趣，有可能做成這筆生意，只好強行按捺了情緒，再度做出解釋。

夥計殷勤賠笑道：「女士，您的這個問題，那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容我慢慢跟您說，您就知道這尊仙鶴，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童顏也來了興趣，反正林熙在發愣，她閑着沒有事做，索性當做故事聽，聽個有趣也好。

夥計清了清嗓子，重新組織了語言，娓娓道來道：「東方華夏,千年文化；精深博大,花開百家，在咱們這歷史上，墓葬文化豐富非常，皇帝陵墓對歷史的意義，更加是非同凡響······」

「就拿目前出土的皇帝陵墓來說，無論從建造規模，還是文物豐富程度，秦始皇陵絕對是空前絕後的，不過我們說的秦始皇陵，通常只是他的主人——秦始皇的陵墓，的確沒有考古挖掘······」

「不過除了主陵以外，皇陵附近地區，還有許多陪葬坑，這些陪葬坑裏面，要麼是殉葬人員，要麼是陪葬冥器，要麼是陪葬的功臣，規模同樣很不凡，世所皆知的兵馬俑，就是出自這些陪葬坑······」

說到最後，夥計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青銅仙鶴上，給出最後結果：「這尊青銅仙鶴，就是出自陪葬坑的，跟兵馬俑是樣的，您說值不值錢······」

童顏似懂非懂，左手扶著下巴：「原來是這樣啊！可是你看仙鶴上面，那些白痕是什麼啊？難看死了······」

也許是早有所料，夥計滔滔不絕，再度解釋：「這您就不知道了，出土這尊仙鶴的陪葬坑，以前可能是一沼池，長期處於濕潤環境，導致表皮受了侵蝕，留下了這些白痕，但並不它的價值······」

然而童顏的關註定，卻不是在價值上面，而是獨闢蹊徑道：「沼池？是沼氣的那個沼池么？咦，這麼噁心的東西，難怪沒有人要······」

夥計是徹底無語了，感情他說了這麼久，真的是對牛彈琴，眼前這小姑奶奶，何止是個新兵蛋子，純粹是兩眼一摸黑，根本一竅不通啊。

白費了這麼久的唇舌！

不過為了這筆生意，他還是忍耐著性子，繼續唾沫星子亂飛：「您這話就錯了！古時候的沼池，可跟現在的沼池不同，那個時候的沼池，是都城附近所建的水池，池中有台榭水禽假山，可以舉行歌舞祭天等活動······」

「據《透甲開山圖榮氏解》中說：降北有陽石山，中有神農池。黃帝時，遺雲陽先生養龍於此。帝王歷代養龍之處，國有水早，不時祀池請雨由此可見，一池清水，便將天上人間聯繫起來，因此於都城附近，帝王通常建有苑囿，囿中有台，有池沼，可跟您說的那個沼池，完全是不同的概念，這東西可乾淨著呢······」

或許夥計也知道，這麼跟童顏說下去，終歸不是個辦法，索性撇過頭去，問起林熙的意見：「這位先生，我看您談吐不俗，想必是腹有詩書，您說我這個解釋，是不是那麼回事兒······」

早在夥計跑過來，跟童顏解釋時，林熙就已經回神，只是看夥計賣弄，懶得打斷而已。

現在夥計來問他，顯然讓借他的手，說服童顏下決心，買下那尊青銅仙鶴，不禁心中暗笑：「就這市井間的夥計，都有這副精明頭腦，看來這琉璃廠，真是名不虛傳······」

至於那尊青銅仙鶴，雖然是個假的西貝貨，但是夥計講的學問，卻算得上頭頭是道，基本沒有錯漏的。

比如那尊青銅仙鶴，在古人的心目中，鶴修頸長腳，身姿秀麗，舉動優雅，是長壽的象徵，且古人認為鹿通督脈，鶴龜通任脈，三物均有「千年之壽」，於是在傳統吉祥圖案里，便有了鶴鹿同春、松鶴長春、松鶴延年的說法。

還有些古籍里說，鶴是由天地精氣化生的，七歲小變，十六歲大變，一百六十歲變止，一千六百歲定形，定形后的鶴，可馱著仙人們雲天逍遙，據此鶴成了「仙鶴」，正所謂「羽族之宗長，仙人之騏驥」。

秦始皇用仙鶴作陪葬，大概是想借鶴為輿，騰雲升天，以圓生時長壽，死後成仙的美夢，仙鶴腳下的雲狀踏板，與伴鶴乘雲升天的傳說有關，想必是這個西貝貨，從原型那裏抄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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