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2章 準備驅鬼

「你來意我已知曉，但我卻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提醒你，你已經不是百騎帥，沒有了那通天之能，莫要再蹚這趟渾水，免得誤了卿卿性命，辜負了救下你之人，即便你真有通天之能，頭上也還有那片青天，不是你能撼動的。」

這話模稜兩可，讓白頭翁大為疑惑，甚至僅僅皺起眉頭，斟酌其中的深意。

最為關鍵是，似乎活菩薩早就知道，他在尋找那塊神聖碑，卻不願他繼續追查，而且能明顯感覺到，哪怕他跟白頭翁有宿仇，此時卻沒有任何惡意，真是只是善意提醒。

以至白頭翁揣測不安，這話究竟是何用意？

只是話已至此，白頭翁心知肚明，就算他繼續追問，只怕也問不出結果，所以他目光閃爍，權衡著其中利弊，然後莫名問道：「為什麼？」

誠如白頭翁所問，他曾是百騎帥時，雖沒跟活菩薩正面交鋒，可是活菩薩的許多手下，卻間接落入他手裏，以至其損失慘重。

只是那個時候，活菩薩忌憚他百騎帥身份，可以直通聖人天子，許多權貴都不敢招惹，才沒有尋仇報復。

後來白頭翁落魄，活菩薩有了報復之機，自然不會輕易錯過，甚至在那段時間裏，他多次派人暗殺白頭翁，卻全都被其僥倖躲過。

後來更是變本加厲，買通獄卒毒害白頭翁，害得他險些殞命獄中，幸虧有人捨命相救，跟他以血還血，這才躲過那次大劫。

可是救下他那人，卻沒有活下來。

最為關鍵是，活菩薩見此計不成，又要再生一計，正準備實行時，有貴人降臨救下白頭翁，最終放了他一條生路，方才苟延殘喘至今。

也就是說，白頭翁和活菩薩，應該是生死仇敵，即便活菩薩沒有參與劫奪神聖碑，可畢竟跟斬敵山莊和楊炎牽扯太深，沒理由來勸阻他才對。

難道這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而且明顯可見，黑暗中的活菩薩，似乎被白頭翁問住了，再次久久沒有回應，但卻能隱約聽見，一道略微沉重的呼吸，從那尊菩薩後面傳來。

似乎白頭翁這句話，勾起了活菩薩的回憶，讓他情緒起伏不定。

「你走罷！好自為之就是，莫要誤了自己性命······若是你不信，小心你身邊親近的人······」

許久之後，黑暗中驀然傳來一聲嘆息，卻沒有說明任何理由，反而直接下了逐客令，催促白頭翁離開。

卻不知為什麼，在他話語的最後，好像有難言之隱，即便話已至此，依然奉勸莫蹚渾水。

可最關鍵是，若白頭翁真的放棄，又豈會是白頭翁？

所以在最後，活菩薩提醒白頭翁，小心他身邊的人。

活菩薩這句話，頓時讓白頭翁凜然，還帶着疑惑不解，小心身邊親近的人？

他身邊親近的人，自從愛妻去世以後，只剩老夫子和那些孩子，現在又多了半夏，難道這些人裏面，有人要對他不利，參與劫掠神聖碑？

但是這些人，都是他最親、最信任的親人，哪怕是天塌下來，都不可能背叛他，又怎會對他不利呢？

又在某個瞬間，白頭翁想起某個人，他緩緩移動目光，看向身旁緊閉眼睛，祈求神佛的方拳，他看似表情如常，卻在白髮下的眼眸里，閃爍著莫名幽光。

更有甚者，他眼眸深處的殺機，幾乎能化作實質殺人。

難道會是方拳么？

白頭翁眯起眼睛，回想方拳的過往，以及跟他相識以來，經歷過的種種事情，他自問了解方拳，不會是背信棄義之人，否則也不會找來幫手。

既然不是方拳，又會是誰呢？

白頭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尊菩薩，正想要再說些什麼，卻發現那兩根燈火，突然莫名熄滅，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白頭翁聞琴知雅意，知道活菩薩不願再多說，也就很識趣的離去，只是他在黑暗中，竟察覺不到老瓢把子。

但凡習武之人，六覺最是靈敏，竟不知是何時，老瓢把子離開了，幸好白頭翁記住了來路，否則還真不好回去。

「老方，走了！」

老瓢把子不在，白頭翁只好自己回去，他拍了拍方拳肩膀，率先按著來路往回走，方拳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四周一片黑暗。

「這就完了？」

方才沉浸在祈求里，方拳不知發生了什麼，怎會這麼快就回去，他們來見活菩薩，是為試探活菩薩底細，是否跟斬敵山莊串聯，其中又是否有陷阱。

現在連人都沒見到，就要急着往回走，這算怎麼回事？

可是白頭翁已走，他總不能留在這裏，至於那滿父疑惑，等出去再說也不遲，因為這裏實在滲人，他甚至感覺到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自己，隨時會被任人魚肉。

出去的道路，跟來時想同，陷入無邊黑暗，哪怕白頭翁和方拳，是少有的江湖高手，可他們的六覺在這裏，卻受到了很大限制。

幸虧白頭翁記得來路，路上才能暢通無阻，不至於迷失其中。

只是在回去路上，方拳似乎不信邪，故意偏離了道路，觸動了其中的機關，無數強弓硬弩激射而出，若不是他武藝高強，又有白頭翁搭救，只怕是凶多吉少。

這片藏身之地，果然危險無比。

等到穿越過迷宮，從地底深處沿着長廊，再通過千年槐樹回到地面，已然是兩刻鐘后。

此時天地萬籟俱寂，鬼宅的幽霧更加濃郁，彷彿身處於雲霧世界，那幽霧陰冷徹骨，透過衣物侵蝕身體，彷彿從骨髓里吹出的陰風。

若只是普通人在這裏，只怕早就嚇得六魂無主。

甚至整座鬼宅的輪廓，都已經看不清晰，反倒是花圃里的花草，在幽霧中格外醒目，如同霧色中的幽靈。

還有那守門小廝，也不知去了哪裏，彷彿鬼宅真成了鬼宅，是人間和幽冥地獄的橋樑。

只不過，對白頭翁和方拳來說，他們已然經歷先前的黑暗，幽霧反倒微不足道，他們坦然的前行，出了鬼宅回到鬼市，才終於看到了人氣，覺得回到了人間。

方拳更是鬆了口氣，先前那種陰鶩感覺，差點沒把他憋死。

接連幾次深呼吸，排盡體內濁氣后，方拳總算徹底恢復，然後偏頭看向白頭翁，好奇道：「夏天無，那個活菩薩說啥了，你怎麼這麼快回來？」

聽見方拳的話，白頭翁面不改色，目光平靜如秋水，卻隱藏莫名之色，他扭頭看着方拳，反問道：「你沒有聽見？」

方拳頓時語滯，甚至臉色微紅，支支吾吾說不清，以至於惱羞成怒，頗為不耐道：「你們盡在兜圈子，我聽得雲里霧裏，聽了也等於沒聽，你就直接告訴我，結果究竟如何？」

誠如方拳所說，自從見到活菩薩后，他因敬畏鬼神而恐懼，只顧閉眼祈求神佛，哪記得活菩薩說了什麼。

況且就算他聽見了，活菩薩說得那些話里，全部都暗藏着深機，連白頭翁都隱晦不明，又何況是他？

不過在白頭翁面前，儘管自知遠遠不如，他也不願弱了名頭，故而逞口舌之快罷了。

白頭翁把他的神態盡收眼底，莫名之色更加濃郁，卻又在某個瞬間，似乎篤定了什麼，莫名之色緩緩消失，反而露出了笑容。

但很奇怪的是，他這個笑容很詭異，不是面對半夏的無奈，也不是見到老夫子，發自內心的淳樸笑容，反而更像是裝出來的，處處透露著虛假，似掛在臉上的面具。

只見他略微沉默，輕聲道：「活菩薩說，神聖碑在斬敵山莊，應該是確切無疑的，至於裏面有沒有陷阱，他倒是沒有明說，只勸我們莫蹚渾水，最關鍵是······」

說到這裏，白頭翁故意停頓，似乎在吊方拳胃口，方拳本就是急性子，被他這麼一弔，頓時覺得不上不下，忍不住追問道：「最關鍵是什麼？」

白頭翁似笑非笑：「活菩薩提醒我，小心身邊的人？」

聽見白頭翁的話，看着他虛假的笑容，饒是方拳成名江湖，也不由心頭髮憷，他雖然長得壯實，看起來憨厚可親，卻絕對不是傻子，否則不可能在江湖上，闖下這偌大名圖。

方拳在瞬間明白，白頭翁意有所指，懷疑到自己頭上。

他清楚白頭翁的脾氣，雖然堪稱義薄雲天，對朋友從來沒得說，但也同樣心狠手辣，對待敢於背叛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

尤其是在當年，白頭翁還是百騎帥時，手下有人被權貴收買，淪為權貴的走狗，從而背叛了他，甚至要置他於死地。

不久後事情敗露，那個手下被他抓獲，不僅親自將其滅殺，更是徹底斬草除根，滅殺其一家老小二十三口，免得留下了禍患。

要想在長安活下去，就必須要做得絕情。

所以他這個百騎帥，不僅有無上光榮，同樣也沾滿血腥，甚至被人稱為閻羅，是勾魂索命的給，其手段可想而知。

如今他毫不掩飾懷疑，證明他相信活菩薩的話，開始懷疑身邊的朋友，寧殺錯也不放過，決不能留下後患，哪怕方拳是他找來的，也依舊不改多疑本性。

「夏天無，你該不會懷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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