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布衣一怒

林熙看着這一幕，有點鬧不明白了，這場拍賣才開始，如此大幅度加價，太不合規矩了吧！

他似乎忘記了，他曾不守規矩的時候！

秦宇看出他的異樣，笑問道：「你有興趣？不妨試試，興許能成呢······」

林熙笑着搖頭：「剛才是有點想法，但按這個情形下去，價格只怕會虛高，吃力不討好，還是算了吧······」

秦宇眼前一亮，露出讚賞之色，繼而笑道：「你是看出來了？剛才這兩個人，都是拍賣行的托兒······」

林熙肯定看出來了，先後喊價兩個人，雖然都坐在競拍區，穿着西裝革履，看起來頗為成功，卻跟周圍其他人，保持足夠的距離。

來參加拍賣會的，全都是成功人士，大多數互相認識，怎麼可能如此疏遠？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兩個人有問題。

表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這是拍賣行慣用的套路，早就不新鮮了，林熙毫不意外。

他回到沙發上坐下，自顧自品起了茶，悠然道：「《骷髏幻戲圖》雖好，卻不是我喜歡的，看看後面的再說吧······」

秦宇見他心不在此，也不多說，坐下來陪他品茶，卻不料這個時候，他的助理匆忙進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驚得他臉色突變，瞬間凝重了起來，然後看向林熙，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貴賓席。

林熙以為他有公事，毫不在意。

一層競拍區，拍賣進行中。

「這位先生出價100萬，有沒有更高的朋友？要知道，這幅《骷髏幻戲圖》，不僅是名家珍品，更是寓意深遠，若能得到此作品，必能陋室生香，千載難逢的機會，各位可要抓緊了······」

主持拍賣的拍賣師，堪稱行業的翹楚，見100萬的價格，讓現場冷場了，趕緊站出來打配合。

還真別說，他短短几句話，便引起了新的熱情，許多人先後喊價。

「我出110萬······」

「高你5萬，我出115萬······」

「再高你5萬，120萬······」

一層競拍區，先後頻頻亮起拍賣牌，報出心儀的價格，奈何價格漲幅，始終不溫不火，無法達到熱度。

為什麼？

《骷髏幻戲圖》雖好，堪稱壓軸級珍品，但是它的內容、寓意，多少包含着駭異，沒人喜歡觸霉頭。

「老夫出150萬，還請各位高抬貴手，讓老夫一次······」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蓋壓全場。

眾人循聲望去，聲音來自貴賓席，看清喊價之人後，無不竊竊私語，似乎意想不到。

「張森旭？呵，算你走運，我再讓你一次······」

林熙聽到那個聲音，動作微微一窒，然後回頭望去，看向二號貴賓席，見張森旭站在玻璃窗前，手上拿着一個話筒，傲然的注視下方。

他就是喊價之人。

張森旭似有察覺，也向林熙看過來，傲然之色更重，並帶着厭惡，毫不掩飾。

林熙臉色一沉，張森旭的挑釁，也太赤裸裸了，他因為張芷言，寬恕其之前的算計，但是如此挑釁，如此明目張膽，他再好的性子，都會坐不住的。

而且據他所知，張芷言現在的處境，有一大半「功勞」，是張森旭高的狀，可謂為老不尊。

林熙能忍一次、兩次，忍不了三次、四次，再敢來挑釁底線，別他不客氣，不講情面。

他們兩個人心中，各懷心思，互看對方不順眼，隔空對峙，雖無言，卻勝過錢眼，火藥味漸漸醞釀，濃郁至極。

「原來是張三爺！既然張三爺想要，我們讓就是了······」

「不錯、不錯！許久不見，張三爺愈發老當益壯了······」

「張三爺，不知張小姐近況如何啊？我兒子天天念叨他，茶不思、飯不想，都快相思成疾了······」

其他人見識張森旭，紛紛表示了退讓，張家雖遠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表面功夫總要做得，何況張家現在，有張老爺子撐著，短時間也倒不料。

其中不乏有些人，趁機打聽張芷言，對其念念不忘。

林熙聽在耳里，臉色更沉了，張森旭這是故意為之，做給他看呢！

「如此，就多謝各位了，多謝······」

張森旭盯了林熙一眼，挑釁意味更重了，然後面向競拍區，頷首表示感謝，聲音沉穩而淡漠，聽不出絲毫感情。

主持人趁此機會，趕緊敲下拍賣槌，一錘定音道：「恭喜張三老爺子，這幅南宋的《骷髏幻戲圖》，歸您老所有了，稍後我們的工作人員，會把拍品給您送來，請您耐心等候······」

張森旭頷首致意，轉身回到沙發上，再沒有看過林熙，似乎有意忽視他，或是在他眼裏，從未正眼看過林熙。

林熙眯了眯眼，看不出喜樂。

「老闆，他刻意在針對你，你們有怨么······」

小閔也看出了不對，忍不住詢問林熙，他作為一個保鏢，必須把所有危險，扼殺在搖籃當中。

「是有點不對付，不過有宇哥在，還能維持表面功夫，先就這樣吧······」

林熙沒有仔細解釋，也不知如何解釋，他是真的不知道，張森旭為何怨恨自己，如果說是張芷言，也有點太牽強。

他只能歸結於，張森旭看人說話，以貌取人，肚量狹小而已。

「下面是第二件拍品，《十面靈璧圖》，展示時間20分鐘，各位有興趣的，可上來看了······」

說話的功夫，一層拍賣台上，工作人員已經取走《骷髏幻戲圖》，換上了第二幅拍品——第二場拍賣會開始。

聽到《十面靈壁圖》，林熙心中微動，忘記了不愉快，轉身抓過望遠鏡，看向拍賣台上，凝聚那件拍品。

他對這幅拍品，可是早有耳聞了。

換句話說，這件拍品，在拍賣行里，可以算是常客了，廣為人知。

只見那副《十面靈璧圖》，畫心高約55厘米、長達11.5米，延展看來，繞了拍賣台一圈。

《十面靈璧圖》的作者名叫吳彬，明萬曆年間人，曾中殿試第一，被授中書舍人，供職於宮廷畫院。工山水，佈置絕不摹古，佛像人物，形狀奇怪，迥別前人，自立門戶，成為晚明人物「變形主義畫風」和「復興北宋經典山水畫風」的主要倡導者和領導者之一，享有「畫仙」之譽。

該畫作內容簡單，描繪的是「石隱庵居士」米萬鍾所藏罕見奇石，分繪十圖，各圖皆以真實尺寸描繪奇石的不同面。

也就是說，作者分十個角度，描繪了這塊奇石。

該畫作以形寫神而至形神兼備，除傳統繪畫筆墨外，參以幾何原理、音律節奏、五行之說，其技法所體現的思想，是用三維方式解決三維問題，在繪畫史上非常少見。

晚明文壇的李維禎、董其昌、陳繼儒等大家的題跋，更是勾勒出晚明時期的政治生態，以及文人的生活場景，令世人矚目，也是其最具價值所在。

因此有人評價說：《十面靈璧圖》是賞石繪畫史上的奇峰，以獨樹一幟的方式，呈現了奇幻的圖景，承載了傳統文化內涵中「石以人重」，勾連了晚明文人「事以畫傳」的共同體，最終以一卷畫軸，編織出晚明社會的經緯線。

不過也有人說：該作品只能算應酬之作，不僅主題窄小，且題材單一，雖有小情趣，卻無大雅觀，作品畫面構圖，色彩運用都較單調，技法也頗為繁瑣，相比作者其他作品，如《文杏雙禽圖》、《山陰道上圖》、《涅槃圖》等，不值得大為稱道。

不管怎麼說，《十面靈璧圖》的價值，堪稱是舉世無雙，更是拍賣行的常客，前兩年在國內外各大拍賣場，都有過不同程度的表現，尤其以蘇富比拍賣行的以121萬美元的天價成交，轟動了一時。

這件拍品讓林熙心動了。

他不看重這幅畫本身，而是看重那些提拔，只要拿到《十面靈璧圖》，等於同時拿到諸多名家的真跡，這筆買賣不要太划算。

「下面競拍開始，各位可以出價了······」

展示時間一到，拍賣師果斷宣佈，競拍開始。

「300萬······」

林熙略作沉吟后，率先喊出了價格，這個價格不算低，也不算太高，可以用來試試水，看看競爭對手。

競拍區聞聲而動，都向林熙看過來，但見他容貌陌生后，都開始交頭接耳，猜測他的來歷——能在貴賓席的，都不能小覷。

「我出500萬······」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聲音，又在場間響起，打算了眾人的死路，都向那個聲音看去。

林熙也頗感驚訝，尋找聲音的來源，並在下一刻，皺起了眉頭。

這個聲音，竟然來自一號貴賓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裏面也有貴賓了。

而且，那個喊價之人，林熙竟覺得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那人。

他可以肯定，肯定見過那人，就在不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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