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羞辱
楚天低頭一看電話號碼。是嚴偉松打來的。既然是他的電話，那就和英國那邊有關係。
楚天忙接了，並小聲和爸媽說：「爸媽，你倆先逛著，我去接個電話哈！」
楚爸楚媽趕緊點頭，知道兒子有要緊事：「嗯，你快去吧，不用管我們。」
可是兒子走後，他倆又有點不知所措，忐忑而茫然地站在原地。
商場里人來人往，剛才和她們一家一起坐電梯的兩個人，直奔目的地——空調櫃枱過去了。
「咱們也去看看吧。」楚媽拽了拽老伴兒，「別總傻站着。」
「嗯，去吧。」楚爸道。
其實他心虛，剛才那兩個年輕人，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切割着他的尊嚴。
楚爸年輕那會兒，也曾經到外頭打過工。可是他主要是在工地做小工，平時和他一起的都是農民工，大家都是平等的。
那會兒在城市裏，楚爸最不喜歡外出遊玩。大城市公交發達，動不動就要坐上十幾二十站地兒。一到公交車等人多的地方，楚爸就渾身不自在，手腳無處安放。
他總覺得自己身上臟，不配乘坐公交車。後來楚天能幹了，他可以不用出去打工，漸漸地忘卻了這種感覺。
可今天，這感覺又回來了。
在老婆面前，楚爸還是要撐住場面的，他努力昂首挺胸，帶着老太婆去了空調部門。
空調按照品牌，有很多的導購員。大部分導購看到顧客，都像見了親爹親媽。就比如那兩個年輕人，她們所過之處，導購就像蒼蠅叮血一樣，嗡嗡地圍前圍后，殷勤得很。
可是，楚爸楚媽走過的地方，那些導購無不是斜眼看了看，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一來二去，楚媽也察覺出不舒服了。
「咋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呢？」楚媽生氣地對老伴兒說。
楚爸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別管就行了。」嘴上這麼說，心卻虛得很。
老兩口逛著逛著，就來到一處國產大牌專櫃，恰好那小兩口也在這裏和導購諮詢產品情況。
看到他倆來，女孩沖她們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卻讓人不那麼自在。
楚爸笨拙地點點頭，忘不了女孩剛才在電梯里說的話。
「……這款直流變頻超靜音……您稍等，哎那位大叔，有什麼事兒嗎？」導購正在和那小兩口介紹商品，眼角餘光瞥見楚爸湊近一台櫃機在好奇地打量，忙過去攔着他。
看她的架勢，彷彿楚爸看一眼，那空調就散架了一樣。
「我就看一眼，這多少錢啊？」楚爸問。
導購輕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大叔，我跟您交個實底兒，您要是真誠心想買空調，不如去旁邊戈昂斯去買，那個牌子比較……比較適合您。」
楚爸並不知道，這位導購說的牌子，是非常廉價，性價比極差的。雖然個體便宜，可是耗電量大，一般都是小旅館、出租屋拿去糊弄人。真正自居家裝，誰也不會貪便宜去買那個三月一大修，一個月一小修的牌子。
楚媽是女人，雖然不懂什麼牌子好，但是有着屬於女人的敏銳直覺。她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個導購在勢利眼，瞧不起他們呢。
楚媽火了：「小姑娘，你啥意思啊？我們問你這台多少錢，你到底是賣啊還是不賣？」
導購臉一下子垮下來：「阿姨，我吃這行飯的，能不想賣東西嘛？可是你們買不起懂嗎？這一台要一萬六，估計你們全家所有家電加起來，也不值這個錢吧？」
「你這人咋這麼說話咧？」楚媽生氣地說，「你咋知道我們買不起？」
旁邊那對情侶不耐煩了，那男的沖她們道：「大叔大媽，不如你們去別的地方吧，我們還要接着談生意呢。我們的時間可寶貴，下午還要上班去，和你們這些沒工作的不一樣！」
「對不起這位先生，請稍後！」導購和那對年輕人說話的態度，與對楚爸楚媽截然不同。
楚爸楚媽兩人臉頰通紅，沒想到這一把年紀了，在外頭還要受這份氣。
「算了，我不問了，咱走！」楚爸不願意老婆子吃氣，拉着她就要走。
恰在這時，楚天打完電話，跟着就找來了。遠遠的，他看到楚爸楚媽好像在和人聊空調。心裏還高興呢：「嘿，我爸有進步，都能和人詢問價格了。」
楚爸是個悶腦殼，在家有點大男子主義，在外頭寡言少語，也就是俗話說的老實人。
楚天一直都想讓老爸開朗點，或許多見世面就好了。所以今天，他才無論如何都要帶着爸媽來買東西。
可走近了，楚天卻聽到爭吵的聲音，確切地說，是三個人在訓斥楚爸楚媽。
這一幕讓他騰地上了一把火，在外頭，別人怎麼欺負他都無所謂，可是要欺負爸媽，那絕對不行！
楚天沉冷著臉，眼睛裏閃過一絲寒光。導購員、保安等，也都是社會底層，偏偏就是她們，最容易欺負、看不起同為底層的人，這點很討厭。
走到跟前時，楚天臉上又掛起笑容，哈哈一笑道：「喲，你們都談上啦？看上哪台了？」
楚天開朗大方，他的出現，讓那個導購一愣，感覺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可是她已經和楚爸楚媽弄僵了，索性僵持到底，大不了不做他這筆單子，那也不能丟這張臉。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台空調斷貨。」導購道。
楚天嘻嘻一笑：「小妹，你就別糊弄我了，是不是怕我買不起？」
旁邊那對男女站出來道：「先生，你們就算要買，也等我們談完了再說好嗎？再說了，一台空調一兩萬，我真不覺得你能買得起。」男的說。
女的點頭：「就是，這年頭農村人就愛撐場面，死要面子活受罪，一點都不會理性消費。咱們能買得起也不買那個，小姐，麻煩看看這台兩千五的掛機。」
「好的！」導購馬上跑過去，對她來說，兩千五雖然價格低廉了點，提成少了點，可是至少是實實在在，能拿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