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悔意
夜色如水，這平凡的初冬夜晚，好幾個人在失眠。
楚天、俞珊珊，都在等待消息。而麻將館里，老俞漸漸進入了狀態。
他開始贏錢了，自從土豪老闆要求加註之後，他的運氣就來了。幾百上千的贏錢，老俞喜上眉梢。
中途休息，出去抽煙的時候，老俞悄悄問過阿華：「我這贏的錢給誰啊？」
阿華瞥了他一眼：「你贏的錢，當然歸你自己。」
「那另外的五萬……」老俞激動的心臟砰砰跳。
阿華笑了：「大叔，你一把年紀了，很缺錢么？五萬都這麼重視？當然也是給你啦，這一碼歸一碼。」
老俞眼睛更亮了，他心裏算著小九九：「剛才我幾把賺下來，已經有五六千啦，再來五萬，哈哈，今晚發達了！」
阿華又道：「不過，大叔你得注意一點，不要大手大腳。這些錢，要維持在天亮以前的，我們的牌局要持續到贏光他的錢。你要是沒了本錢，怎麼繼續玩啊？」
「放心，我手氣不錯，出門前拜過神的！」老俞自信滿滿。
可是，老俞的好運氣似乎沒持續多久，很快他就開始輸錢，先是輸掉了幾百塊。又持續贏了幾把，可都是小錢。接下來，就如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收拾。
早上五點辦時，老俞輸掉了最後一毛錢，而那個老闆跟前，還有至少五十萬現金。
「你沒錢了，還玩不玩了？」老闆似乎也輸急眼了，看到老俞輸沒了，想要藉機把牌局散了。
老俞紅著臉，眼角餘光瞥到阿華的臉色不好看，想起他說過的話，牙一咬：「誰借我點，贏了就還！」
那老闆自然不肯借，最後還是阿華大方，借了他五千。可是，這五千很快又輸完了。接着又五千，再五千。天光放亮時，老俞已經欠了阿華一萬五。
土豪老闆的錢總算輸完了，他垂頭喪氣，甩袖離去，到走也沒發現自己被人設局。
老俞額頭上汗珠密佈，但總算鬆口氣。土豪老闆離場，意味着他們要分錢了。
雖然他欠了阿華一萬五，可是還剩三萬五不是么？三個人分了分錢，當着朋友的面，阿華給了老俞十萬。等那個人走了，他又拿回六萬五。
老俞很高興，心說：「沒想到阿華還挺講信用的。」
他點完錢，準備揣兜里走人。阿華卻一腳踢來一隻凳子，擋住他的去路，還差點把他給絆倒。
老俞愣住，回頭看着阿華：「阿華，你啥意思？」
「大叔，這麼急着走？先把帳算清啊。」阿華似笑非笑，將腳翹起放在凳子上，深吸一口煙，噴到老俞臉上。
「算賬？算什麼賬？我們的賬不都算清了嗎？」老俞緊張地問。
畢竟這裏是臨江縣，對方又是撈偏門的。阿華會做什麼，老俞心裏沒底。
阿華道：「你誤會什麼了吧大叔，借錢難道不要利息嗎？」
老俞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你要多少利息嘛！」
他心裏想，阿華這小子原來又想咬他一塊肉。那真無所謂了，一萬五，一兩個小時，能有多少利息？就算五千好了，他不還剩三萬嘛？這三萬，那就跟在大街上白撿的差不多。
試想一下，除了那些大老闆，哪個一夜之間賺三萬？
可是，阿華報出的數字，直接讓老俞崩潰。
「不多，你就給我七萬吧。」阿華慢悠悠地說。
「什麼？多少？你怎麼不去搶呢！」老俞愣住了，倒吸一口冷氣。
一萬五，一個小時連本帶息要八萬五，這小子也真敢開口。他老俞跟高利貸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還頭一次遇到這麼心黑手辣的。
他氣呼呼的，自然不願意接受這個價格。
誰知道，阿華居然二話不說，起身提起拳頭，砰一聲，擊中他的肩膀。
老俞年近五旬，雖然不算太大，但也不年輕了。阿華混社會的，打架明顯家常便飯。這一拳頭，直接讓老俞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那肩膀火辣辣的疼，就像被大象踹了一腳一樣。
「老東西，把錢拿來！」阿華去搶他的錢。
老俞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又或者對懷裏的錢愛得深沉。他死死抱着那紙包不鬆手，阿華於是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到肉。
「你還真是為了賭博和錢，命都不要了！」打到最後，阿華都無語了，也下不去手了。轉身走出去，悄悄給楚天發了個消息。
「兄弟，還能不能繼續了？我看他年紀大了，怕出事啊。」阿華道。
其實楚天現在就在隔壁小茹開的酒吧里呢，他回復：「放心，有我呢。你就把他揍一頓，讓他知道疼，然後弄昏他，接下來就沒你啥事了。」
阿華道：「那好吧。」
老俞當然不知道這些事，他這輩子挨的揍也不少，但是像今天這樣令人絕望的情況，卻還是第一次遇到。
主要是，以前那些人討債，都是上門討，他身邊怎麼都有老婆、鄰居在場。可今天，他是虎落平陽啦。
要擱往日，他早就哀嚎求饒，可今天，老俞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硬是沒求饒。
不但沒求饒，他想起自己女兒受過的苦，老婆遭過的罪，再想想自己這一生，突然就後悔了。
「等會那傢伙肯定會逼我寫欠條，我絕對不能寫！」老俞想，「這種欠條打下來，永遠都還不清，別又把老婆孩子連累了。」
看看窗戶，他萌生一個可怕的念頭。倘若阿華再逼迫他，他就跳樓。
這裏是三樓，跳下去肯定死不了，但一定會驚動別人。只要能有人報警，他就算得救了。
「只要這回能安然回去，我一定再也不賭錢了。」老俞心裏想。
劉華早已改邪歸正，看到這半老頭子可憐的樣子，心裏挺不落忍。可是想到楚天說的話，便又硬起心腸來。
「起來，寫欠條！」果然，阿華開始逼迫自己了，老俞看着阿華，呵呵地笑了笑。
「大叔，你賣笑也沒用，起來還錢。」阿華道，「我也不是做慈善的，你懂嗎？」
「懂，我懂。可是我沒錢還你，寫了欠條也沒用啊。」老俞與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