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互不坦誠
「想來將軍夫人對我可能頗有誤解，雲家的事情，雖然不是與我無關，但此事畢竟是因為我蕭國引起，於情於理，我都是要跟雲小姐說一聲對不起的。」
雲瑤身子微僵，眉頭蹙起繼而很快就舒展開來，「質子說笑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雲家人了，雲家已經沒了，我現在是一個涅槃重生的段雲的夫人。」
雲瑤不是沒聽到他剛剛的話，他稱呼她為雲小姐，可是雲瑤早就不認那個名號了。
幾次交談下來，雲瑤發現蕭策與一般人並不一樣，他溫和灑脫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從小被囚禁在琉璃國的人。
其實上次喝過桃花釀之後，她就已經對這位質子放下疑慮了，只是今日他過來特意看的出來，他還是頗為在意雲瑤的想法
「你能這麼想自然是最好。」
蕭策頓時心花怒放，兩個人閑來無事，坐下來下棋品茶。
雲瑤本就棋藝不精，往往落個一字半子都要考慮良久，蕭策倒是也沒催她，兩個人不緊不慢，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質子，上次……」
「無須叫我質子，你直接叫我蕭策就好了。」
雲瑤抬眸，剛好看到蕭策歪頭側目看池子裏的荷花，知道他也不是貪圖這些虛名的人。只是可惜了，蕭策也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如果他在蕭國，應該也會有一番作為的。
蕭策本來想跟段雲說些話，但是等到黃昏段雲都沒回來，無奈只好作罷，說改日再來拜訪。
雲瑤想起來絮兒也不在府上，她出去有好幾個時辰了？莫不是話沒帶到，人丟了？
她剛想譴人出去找找，門口就傳來絮兒的聲音，「夫人，將軍回來了！」
雲瑤立刻起身去迎，有那麼一瞬間，她感受到作為人婦的責任。
段雲平日裏走路似帶風一樣雷厲風行，今日從府外回來總覺得像踩踏着雲朵，輕飄飄的不真實。段雲進了府後臉色灰暗，直到看見了雲瑤，他的眼中才泛起點點精光。
「瑤兒？」
雲瑤見他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平日裏，不是她還睡着呢，段雲就走了，要不就是她吃過晚膳了，男人才回來。兩個人總是錯過，今天倒是有些趕巧湊在一起了。
「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段雲眼中有化不開的疲憊，「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不休息？你下午讓絮兒找我的時候，我剛好有事情，就留下了她，你不會責怪我吧？」
雲瑤輕輕搖了搖頭，「我倒是擔心將軍，你可是吃了晚膳，我讓人給你熱一下。」
說着雲瑤轉身就要走。
段雲一把將雲瑤拉過來，頭隨意的枕在雲瑤肩上，似是無限疲憊乏累，聲音輕柔。
「將軍……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就是想要靠下，讓下人不用熱飯了，我在慶春堂吃過了。」
雲瑤身子一僵，連動都不敢動，身上像是有座山一樣，雖厚重，但堅實。不一會兒就感覺到段雲吐納的微微熱氣，透過衣服，傳到心裏。
雲瑤滿眼心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段雲變得這般忙碌，他做事向來穩重果斷，按照常理來說，段老將軍寶刀未老，朝堂這些瑣事不會讓段雲分憂，那又會是什麼呢？
雲瑤將段雲攙扶回房休息，自從搬入新府之後，段雲就不再睡到書房了，新府里房間多，也不會讓人生嫌。在外人看來可能有些矯情，但是只有雲瑤知道，段雲是在保護她。
等段雲睡下，雲瑤坐到園子裏涼亭下，靜靜的喝了一杯茶。
她已經讓絮兒去請崖鷹過來了。
崖鷹見到雲瑤，首先畢恭畢敬的跪下來行禮。
「參見小夫人。」
雲瑤也不說話，只是讓崖鷹在那跪着，連絮兒都有些不理解，忙提醒雲瑤是不是該讓崖鷹站起來說話了。
「你倒是說說，最近將軍都忙些什麼？為何每日早出晚歸？說不出來你就別起來了！」
崖鷹身子一怔，抬眼看了一下雲瑤，這冰冷的聲音，一點都不像平日裏的小夫人。
雲瑤重重的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撂，在這個靜謐的夜晚，聲音尤為響亮。
雲瑤也不惱怒，只是斜眼看着崖鷹。崖鷹從來沒見過雲瑤這個樣子，之前小夫人找他做事的時候，都是活潑模樣，現如今她面無表情，倒是讓他心裏一震。
「怎麼不說話嗎？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絮兒先前也沒見過雲瑤發脾氣，此刻雲瑤目光如刀，眼光灼灼看的人心裏發慌。
崖鷹心裏心裏一緊，畢竟是將軍夫人，這等氣場跟魄力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擁有的。
「將軍他，這幾日忙着公務。」
「那將軍都去了什麼地方？」
「這……」崖鷹面有難色，彷彿不可說一般，最後實在無奈才緩緩說道，「將軍去的最多是……景芳樓。」
雲瑤眉頭立刻皺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崖鷹，他身為段雲身邊最得力的手下，肯定不會說假話。
雲瑤猝不及防的被擊中心房，心口像是被誰生生的剜了一刀，不見流血，卻疼痛入骨。
雲瑤不是傻子，正常男子誰會日日流連青樓，而且，每日他回來都是頗為疲倦，她很想追問下去，但是又覺得無從發問，莫非，段雲是等不及了？
崖鷹感覺到雲瑤眼中的悲傷的目光，剛想解釋。
雲瑤抬手擺了一下，「你們都下去吧。」
她的心裏有處傷，撕裂無聲。
翌日，雲瑤在段雲離府之後就去了景芳樓。
這次她依舊將自己打扮成小廝的模樣，只是少了上一次段雲給她摸鍋底灰的過程，想來日子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景芳樓似乎是一個永遠不會頹敗的地方，無論外面是悲是喜，這裏永遠都是歌舞昇平，熱鬧非凡。
雲瑤給足了鴇母銀子，並且承諾制見如煙姑娘一面，鴇母雖然心有犯難，但是總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那你可是說好了，就一炷香的功夫，到點了你就得出來，再續。」
「謝謝了，我一定守時。」
絮兒就守在門口，由雲瑤一個人進去。
雲瑤心裏倒湧上一絲寬慰，就算是段雲的女人又如何，還不是要待在這景芳樓里，陪人解悶。只是花的銀子屬實是多了點，雲瑤想到這銀子不是自己出，便也沒那麼肉疼了。
「公子，景芳樓有規矩，如若有聽琴，續隔着紗帳，就算你給了鴇母銀子，我也是閉不見客的。」
房間里傳出如煙好聽的嗓音。
「如煙姐姐……」
只消一聲，紗帳之外的女子便倒吸了一口冷氣，雲瑤聽到房間里好像有東西打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