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7章 玄雷
昆崙山大雪紛飛。
白雪皚皚。
一道巍峨的身影踏雪而行,踩出一個個深刻的腳印,風雪過後,腳印消失,他走的極為艱難,但寒冷的氣候,卻只穿着單薄的衣裳,沉默走着,彷彿天地間一粒塵埃。
好像是一次凡人的履行,沒有引起人的注意。
世界缺少誰,依然還是那個世界。
地球不會停止自轉。
隨着一個個腳印被淹沒,他已經來到了半山腰,身上已經慢慢沒有了氣息,彷彿山間的石頭,融為一體。
天地一色。
一座涼亭佇立在半山腰,亭子內外,皆是白雪。
一人靠着圍欄,手中端著一壺酒,細細品著。
當從白雪歸來的男子來到涼亭,那人抬頭,看到了一張俊逸的臉龐,對方身上沒有半點聖賢氣息,不像是一個修行苗子,甚至比一般強壯的男人都不如。
但涼亭里之人沒有任何小覷,反而顯得緊張許多。
不知道為什麼,
當此人走進涼亭,拍掉肩膀上的雪花,他便有種仰望天地的錯覺。
「我叫天龍。」
涼亭內之人,自報家門,打量著大雪天闖入崑崙之人,發現明明看得透,卻又覺得看不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沒有煙火氣。
濃濃紅塵味。
天龍作為崑崙打造的天龍八部眾之首,實力深不可測,即便是諸位王者,除了宙王之外,其他人不敢說必勝。
導致他在崑崙超然地位。
天龍性格溫和,不想其他八部眾嗜殺,更神奇的是,明明是被崑崙創造出來,卻是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如果崑崙發佈的命令,他覺得不好,便可以拒絕。
宙王沒有責罰,反而聽之任之。
來人拍掉身上的雪花,抬頭,掃了一眼滿天風雪掩蓋的昆崙山。
天龍笑道:「在看什麼?」
來人終於跟天龍對視。
目光接觸的瞬間,天龍臉色巨變,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似乎在對方眸子裏,映射出所有秘密,即便是宙王,都不知道的秘密。
怎麼可能?
天龍心中駭然,露出警惕之色。
此人的眼睛很詭異,可以看透人心。
來人只是休息了一下,便繼續登山。
當他的身影淹沒在風雪中,天龍才鬆口氣,癱坐在石凳上,背脊被汗水打濕一片。
他繼續登山,
登山,
然後,
蓄勢。
他只是告訴妻子,說要去一趟崑崙,幫她討一個公道,順便新仇舊恨,一起結算。
以前覺得崑崙是華夏文脈源頭,坐在山頭上的那些人,即便做了很多壞事也不能斷了傳承種子,也為了地球大局,沒有趕盡殺絕。
但現在看來,崑崙是崑崙。
那幾個人,還是那幾個人。
不管是仙人,還是神人,首先不許是一個人,脫離不了人的七情六慾,反而因為南海漩渦的震蕩,倒是內心的陰暗面爆發出來,變得喪心病狂。
其實,
他對崑崙極度失望。
這個曾經是自己走上聖賢之路時,仰望的地方。
也是自己的引路人,坐鎮的地方。
他登山的過程中,徒步而行,捫心自門。
當走到山頂,
他便確定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涼亭里,看到的那片茫茫雪色風景,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他叫蘇寒,來崑崙討個公道。
崑崙神殿。
諸王齊聚,除了宙王。
宙王閉關,煉化九印,其他人則等著天命所歸。
宙王如果能掌控地球,成為歷史第一人。
他們的身份地位扶搖直上。
歷史只會記得勝利者。
失敗的人,即便再耀眼也終歸塵土。就像是那個曾經震懾魔窟,讓崑崙俯首的武王,如今大道崩潰,生死不知,即便活着,也只是一個廢物。
三年來,那些曾經感恩和崇拜武王的人,越來越少,幾乎消失不見了。
試問凡人,有誰記得武王曾經率領武王軍,突襲魔窟皇城,奔襲十萬公里,硬生生給地球續命了三年。
試問武者,有誰記得那個曾經在崑崙極致黑暗的時候,單槍匹馬登臨崑崙,為他們爭取一口骨氣。
試問華夏,有誰記得邪王釋放了棋子,闖入地球,崑崙為了保全實力,逃到了十萬米高空的暗世界裏,而是武王幫他們解決了問題。
沒有人記得了。
蘇寒就像是被世人遺忘,如同古代的某個人物,突然出現在書上,有先生把他寫成傳記,廣為流轉。
而蘇寒甚至連立傳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任何跟武王有關係的人,遭到了打壓。
任何想要提倡武王名字的人,不管是多大的山下豪門,全部被警告,甚至剷除。
這三年來,因為武王的原因,死了很多人。
偶爾有人談起,比如崑崙神殿的幾個望着,只是當做談資,打趣歐陽而已。
此時,
歐陽端坐在王座上,望着神殿外的大雪天,心中沒來由的觸動,便來到了雪地里。
他抬手,任雪花落在掌心,感受到那絲絲冰涼,默然不語。
歐陽從打坐起來,無心修行。
總覺得不舒服。
白雪籠罩崑崙,大地銀色一片。
「歐陽,以後咱們可以退休了。」
劍王並肩而立,目光投向了大好河山,看起來如此絢爛,卻無精打采,好似失去了生機勃勃,嘆息道,「宙王掌控山河,登臨第一人,往後咱們好好修行,不用在操心天下的事情。」
歐陽自坐上位置以來,跟其他人關係不好,經常被嘲笑,只有劍王算半個朋友。
當然,這種朋友在榮耀時,可以喝酒聊天,
當災難降臨,背後捅到不足為奇。
歐陽搖頭,說道:「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劍王,你有感覺嗎?」
劍王失笑,打趣道:「如今的地球,你知道什麼地方最安全嗎?」
歐陽搖頭。
劍王認真道:「崑崙,自從英靈殿打開了一扇門,便註定了崑崙將成為地球的核心,崑崙的力量將不弱於整個魔窟,光是英靈殿的前輩們,彷彿能從時空長河走來。他們,可不僅僅是幾百年的英雄,而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傳奇。」
歐陽點頭,算是同意。
但那種奇怪的感覺,如同針刺一樣,揮之不去。
劍王道:「以你的年紀,修行到現在,達到了永恆境界,已經超越了很多人了,即便是以前的王者,大部分不如你,無需將以前的事情放心上。」
歐陽知道以前很多人瞧不起自己。
但並不在意。
歐陽望着魔窟通道的方位,道:「宙王說你跟魔窟有關係,真的嗎?」
劍王愣住,旋即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會回答的。」
歐陽心煩意亂,不在聊天。
望着折返的身影,劍王若有所思。
雪,更大了。
劍王隨意看去,突然擦着眼睛,不敢相信。
有人來到了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