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一十 往事（大章）

下午兩點，馬景波來到一組辦公室召開案情總結會。

馬景波放下手機，對着周圍的眾人說道，「都到齊了，咱們開會吧。」

「今天上午，我帶人去了李苑租住的地方，家裏只發現了她本人的物品，卧室有一台手提電腦，電腦設有開機密碼，已經送到了技術科。」」

「我們調取了李苑小區的監控，可以跟體育場的監控進行比對，或許能查到一些新線索。」

說完情況，馬景波望向一旁的韓彬，「你們去托維亞公司調查的怎麼樣了？」

韓彬清了清喉嚨，將托維亞公司的情況介紹了一下。

說完之後，韓彬總結道，「目前主要有兩個疑點。陳聯海交代的情況是否屬實？給張天陽打恐嚇電話的是誰？」

「我建議，陳聯海那邊可以查一下不在場證明。張天陽的錄音已經送到了技術科處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馬景波點點頭，「李琴，聯繫李苑父母了嗎？」

李琴道，「聯繫過了，我約的他們三點見面。」

馬景波了解完情況，開始安排任務，「王霄和包星查一下陳聯海的不在場證明。」

「其他人比對體育場和李苑家的監控。」

「韓彬，你負責給李苑父母做筆錄。」

「知道了。」

馬景波說完，就離開了一組辦公室，去了二組那邊。

韓彬倒了一杯綠茶，也坐在電腦前比對監控視頻。

半個小時后，馮倩倩從外面走了進來，喊道，「組長，技術科已經將手機錄音處理好了。」

韓彬停下手頭的工作，「播放錄音。」

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

黃倩倩打開平板電腦，找出了處理好的錄音文件，點開之後，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張天陽，

你這個爛仔還想出國進修，你配嗎？也不照鏡子瞅瞅自己什麼玩意……」

錄音聽到了一半，韓彬就聽出了對方的身份。

李琴皺了皺眉，「是李維一的聲音。」

韓彬笑了笑，這對夫妻隱藏的夠深的，看來得好好深挖一下。

半個小時后，李苑父母來到了市公安局。

韓彬想要單獨詢問這對夫妻，讓黃倩倩先帶着李苑母親去了會議室。

李維一露出期待的神色，「韓警官，您叫我們來是查到新線索了？」

韓彬開門見山道，「我們已經找到了雷思遠，他自稱是李苑的男朋友，確切的說是前男友，李苑前些日子剛剛跟他分手。」

「前男友？」李維一皺了皺眉，「我從來沒聽小苑說過有什麼男朋友呀？」

「雷思遠在大三追的李苑，你妻子見過雷思遠一面，當時她並不同意兩人交往，不過李苑沒有聽從你妻子的建議，還是私下跟雷思遠在一起了。」韓彬解釋道。

「這……怎麼會這樣呢？」李維一神色複雜，追問道，「韓警官，是不是這個雷思遠殺了我女兒。」

「雷思遠雖然去過現場，不過他並不承認自己是兇手。」

李維一瞪着眼睛，喊道，「誰會承認自己是兇手，肯定是他乾的，一定是他想跟我女兒複合，我女兒不同意，才殺害了我的女兒。」

「定罪是需要證據的，目前缺少關鍵證據，警方還在努力的調查。」

「韓警官，怎樣才能找到證據？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雷思遠跟我們反應了一些情況，我想跟你核實一下。」

「您說。」

韓彬翻看了一下筆記本，「據雷思遠交代，李苑晚上經常做噩夢、說夢話，有沒有這回事？」

李維一臉色微變，「他咋知道我女兒說夢話的，他憑什麼這麼說，他算什麼東西！」

李琴安撫道，「李先生，您別生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殺害李苑的兇手。」

「哎，女大不中用呀，我們連她談戀愛的事都不清楚，他都跟人住一起了。」李維一神色有些複雜。

韓彬繼續剛才的問題，「李先生，你女兒晚上有沒有說夢話的習慣？」

李維一低下頭，摸著下巴，「應該沒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房間，也有自己的私隱，她自己一個人睡，我和她媽進房間也得敲門，反正她在家睡的時候，沒聽過她說夢話。」

韓彬在本子上記了一下，繼續說道，「你認識張天陽嗎？」

李維一答道，「見過面，但談不上認識。」

「你給張天陽打過電話嗎？」

李維一摸著下巴說道，「沒有。」

「確定沒有？」

李維一重複道，「確定沒有。」

韓彬拿出平板電腦，播放了剛剛處理好的手機錄音。

李維一聽到手機里的內容和聲音后，臉色立時變的十分難看。

韓彬冷聲道，「這個聲音熟悉嗎？」

李維一抿著嘴，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李琴端了一杯水放到李維一面前，「李先生，我們在盡最大的努力調查李苑的案件，為了確保能夠抓到兇手，關於她的一切我們都會調查。如果您也希望警方能及早破案，就不要有所隱瞞，否則很可能會影響警方調查。」

李維一猶豫了一番，「對不起，我撒謊了。」

「我是給張天陽打過恐嚇電話，但我那是被動反擊，是為了保護我的女兒。是張天陽先用了不正當的手段，給我女兒打了恐嚇電話，但是派出所又查不到證據，我所以我才想着以牙還牙，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他不要覺得我女兒好欺負。」

韓彬反問，「是誰告訴你，是張天陽打的恐嚇電話？」

「第三輪競爭只有我女兒和張天陽兩個人，除了他還能有誰？」李維一說道。

韓彬笑道，「這次是你真正的想法吧，誰打的恐嚇電話不要緊。李苑唯一的競爭對手就是張天陽，只要打擊他就可以了。」

李維一感慨道，「韓警官，我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對，但我這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呀。」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方式錯了，這不是你傷害其他人的理由。」韓彬笑容斂去，露出嚴肅的神色，

「江揚，將李維一帶到拘留室。」

「是。」

李維一趕忙站起身，有些緊張的說道，「韓警官，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我女兒被殺的案子還沒破，你就把我抓起來，是不是太讓人寒心了。」

韓彬不答反問，「給你女兒打恐嚇電話的嫌疑人，也被我們抓進了拘留室。如果你覺得小題大做，是不是也把他一起放了。」

李維一喊道，「不能放了他！他很可能是殺害我女兒的兇手，不可以的。」

「目前沒有證據證明，他和你女兒的死有關，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韓彬道。

「不不，您沒錯，是我錯了，是我不守規矩，我打電話恐嚇別人，做了違法的事情，理應受到處罰，我認，我認了。」李維一伸出了雙手，一臉誠懇的說道，

「警察同志，請把我拷起來吧，依法處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很多人就是這樣，特別喜歡雙標。

嚴以律人，寬以待己。

別人犯點事，就恨不得將人家關個一年半載。自己犯了事，就希望警方能網開一面。

說白了，屁股決定腦袋。

李維一剛被帶走，李苑母親就跑到了辦公室，質問道，「韓警官，你們是怎麼辦案的，為什麼把我老公抓走了。」

韓彬淡淡的說道，「你老公撒謊，故意欺騙警方。」

「我不信，我老公為什麼要撒謊！」李苑母親喊道。

李琴在一旁勸道，「李夫人，你別激動，李先生沒什麼大事，他自己也認識到了錯誤，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服從警方的處理。」

「我女兒死了，我老公被抓了，能不激動嘛。」李苑母親哭道。

「砰砰！」韓彬敲了敲桌子，「你老公有沒有做過違法的事，你應該比我們清楚，你要想哭的話，回家去哭。」

「我女兒被殺了，你們抓不到兇手，卻反過來抓我老公，有沒有天理。」

「我們就是因為調查你女兒的案子，才發現了你老公的問題。我們也希望查清你女兒的案子，但現在是你們不配合查案，你在這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給誰看呢。」韓彬厲聲呵斥，指著門口的方向，

「你想要想配合警方調查，就留在這，不想配合就給我出去。」

「我們沒有不配合調查，那是我的女兒，我能不想抓到兇手嘛！」李苑母親露出委屈的神色。

「那就老老實實的回答警方的問題，不要撒謊！」韓彬告誡。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老公為什麼會被抓？」李苑母親等著韓彬。

李琴拉着她的胳膊人，讓她坐在了椅子上，安慰道，「李夫人，你先別生氣，請你過來，是想告訴一個好消息，我們抓到了恐嚇李苑的嫌疑人了。」

「在哪？那個人在哪，是不是他殺了我的女兒？」李苑母親顯得很激動。

李琴無奈道，「目前沒有證據證明，他和李苑的死有關。」

李苑母親猛的站起身，呵斥道，「那你們也得把他抓起來呀，他給我女兒打恐嚇電話，嚴重影響了我女兒的身心健康，他這是違法、是犯罪，你們當警察的為什麼不抓他。」

李琴繼續說道，「給李苑打恐嚇電話的人，我們已經抓起來了，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好好，應該抓，這種人就應該抓！」李苑母親忙不迭的點頭。

李琴話鋒一轉，「我們不光抓了給李苑打恐嚇電話的嫌疑人，還發現了一些新的情況。張天陽也遭遇了恐嚇電話，而那個打恐嚇電話的正是你丈夫。」

「這……我……」李苑母親張了張嘴，剩下話吞進了肚子裏，顯然她是知道這件事的。

「這不能怪我丈夫，是張天陽先給我女兒打的恐嚇電話，我丈夫只是想保護我的女兒。」

「但據我們調查，打恐嚇電話的另有其人，並不是張天陽。」李琴道。

「那是誰？誰給我女兒打的恐嚇電話？」李苑母親反問。

「我們跟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抓走李維一先生也是迫不得已。」李琴道。

「哎……」李苑母親搖了搖頭，「造孽呀！」

李琴遞給她一張紙巾，「李夫人，其實咱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抓到殺害李苑的兇手，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相互理解，不要有所隱瞞。」

李苑母親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韓彬也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自然不會跟她計較，「李夫人，我們想跟你做個筆錄。」

「好，沒問題，只要能抓到兇手，我一定好好配合警方。」

韓彬例行詢問，「姓名，性別，籍貫……」

「曹林月，女，高城市人……」

「據我們了解，你女兒有個男朋友，前段時間剛剛分手，這個男子叫雷思遠，就是大三追李苑的那個男子。」韓彬道。

曹林月露出驚訝的神色，「不可能，我明明已經讓小苑跟他分手了。」

「顯然李苑並沒有聽你的。」韓彬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據雷思遠說，李苑經常做噩夢，有沒有這回事？」

曹林月咽了咽口水，「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韓彬追問道，「你女兒以前有沒有落水被救的經歷，想好了再告訴我。」

曹林月下意識的問道，「我丈夫怎麼說的？」

「我現在問的是你。」

曹林月猶豫了良久，「是，我女兒以前有過落水被救的經歷。」

「什麼時候的事？」

曹林月回憶道，「她11歲那年的夏天，跟同學一起去河邊玩，掉到水裏去了，當時的水很急，差一點就被淹死了，這件事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所以，我們一直都避免提起。」

「那個同學叫什麼名字？」

「好多年了，我也記不清了，只記得是跟她同班的男生。」

「她在哪個學校上學？」

「高城市實驗小學五年級三班，當時馬上要升六年級了。」

韓彬在本子上記了一下，「是誰救了她？」

曹林月答道，「是一個男的。」

「叫什麼名字？」

曹林月搖了搖頭，「不清楚。」

韓彬有些意外，繼續問道，「在哪住？」

「不知道。」

「多大了？」

「不知道。」

「有他的照片嗎？」

「沒有。」

李琴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個男的救了你的女兒，你們夫妻就沒有給人家道謝嗎？」

「當時，那個男的先救了我女兒，又去救我女兒同學，將我女兒同學推上岸之後，他自己體力不支被水沖走了，後來……人就不行了。」曹林月越說聲音越小。

韓彬摸了摸鼻子，「你們見過救人男子的家屬嗎？」

曹林月搖頭道，「沒有。」

「當時你們有沒有去過現場？」

曹林月回憶道，「去了，我和李苑父親聽說后，就立刻放下工作趕到了河邊，我記得很清楚，孩子已經救上來了，就坐在岸邊哭，她當時穿着一身橘紅色的連衣裙，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把我嚇壞了。」

「見到那個救人男子的屍體了嗎？」

「見到了，已經撈上來了，就放在河邊不遠，臉色慘白，挺嚇人的。」

韓彬追問，「後來呢。」

曹林月低下頭，低聲道，「我們怕李苑再次受到驚嚇，就趕緊帶她回家了。」

聽到這，在場的人都有些沉默。

曹林月露出愧疚的神色，「我知道，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是，我們那時候做錯了，我們只想着逃避責任，怕死者家屬會訛詐我們，我現在也很後悔。」

「那個救人的男子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跟李苑現在的年齡差不多。」

「李苑死了之後，我才真切體會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麼離譜。」

「如果，老天爺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就那麼走了，我會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不會讓那個救人的男子白白死了。」曹林月大哭了起來，

「我們太自私了，這是報應，是老天爺給我們的報應，嗚嗚……」

這一次，沒有人再勸她。

即便是李琴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曹林月哭了很長時間才止住了淚水，「警察同志，你們告訴我，這是不是報應？」

「曹女士，節哀順變吧。」韓彬道。

「完了，都完了，自從我女兒死了之後，我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我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麼，能幹什麼？我現在就是在等死。」曹林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你別這麼想，你能做的是很多，可以協助警方抓到殺害李苑的兇手。可以找到見義勇為男子的親屬，代替李苑進一份心意。」李琴勸道，「據我們所知，李苑對於這件事也很內疚，所以才會經常做噩夢。」

曹林月咬牙切齒道，「對，你說得對，我一定要抓到殺害我女兒的兇手！」

看到重新恢復了精神氣，韓彬繼續問道，「你女兒當初掉進了哪條河裏？」

「高城市的月亮河。」

「那個男子也是高城市人嗎？」

「我真不清楚。」曹林月搖了搖頭，回憶道，

「事情發生沒多久，我和李苑父親商量了一下，我們就搬進了琴島市，這些年很少跟高城市的親朋來往。」

「說起來也挺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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