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九:河北爭鋒 第九章 一個賭約

卷 九:河北爭鋒 第九章 一個賭約

卷九:河北爭鋒第九章個賭約

是時月上中天,雖然清淡的月光努力地漫天灑下,卻依舊無法沖淡太多主流的黑暗之強勢地位。然而,有一處卻是例外――上百火把將城北某處民居內外照着纖毫畢現,這個原本僻靜的地方被層層包圍,雖然不似號稱「跑不掉一隻蒼蠅」那般誇張,但是裏面被圍困的兩位高手哪怕是長出了翅膀,也休想飛出包圍

此時距離劉曄帶三百親衛到來已有半個時辰,不用劉曄吩咐,這些親衛們便自覺地行動起來,只有劉曄沉着一張臉,雙目少見得帶着幾欲爆發的憤怒死死盯着對面亦是毫不遜色地回瞪的張角。

隨着時間的延長,劉曄也漸漸能勉強控制住躁動的心情,並且也確認了對方心中怨念比起自己來絕對是只多不少,這反倒讓劉曄有了幾分好奇,想着終歸是自己這方面「天賦」跟對方沒得比,那人卻又是有何等經歷方才能鍛鍊出這等「強悍」本事來?

「好吧你贏了,敢問先生有何見教,卻不知是否孤往日間有所得罪,才惹得先生如此狠辣報復?」

劉曄收拾心情,語氣平靜地問道。

「某與安平王往時並無交集,也談不上有何恩怨,無他,只為實現心中抱負,建成一個安平世界而已。黃某自信有能力作到,某與安平王本有同門之宜,今接受師尊傳承,百廢待興,自然需得使些非常手斷。然而安平王與某尚未正式接觸,便派屬下圍堵,似乎也談不上如何光明磊落罷?」

張角看也不看隨着他的話語而變得更加怒氣勃發的張飛趙雲等人,仍然不動聲色地針鋒相對道貌岸然。

「想來黃先生原本不會是個無名之人,如今你我雙方可算得上互有制肘,還不如暫時放下心中芥蒂,赤誠相談。若孤未曾猜錯,想必黃先生卻並非本姓,真正身份或許正是十餘年前郝郝有名的『大賢良師』張角!不知孤有否猜對?」

劉曄也不顧忌在場人數眾多,只從見面觀之對方氣度,再聯繫原本所知南華與張角關聯,他幾乎立即便肯定眼前這人正是早已「死去」的黃巾起義首領――張角

眼見對方哪怕落得如今這般瓮中之鱉下場,卻依舊想矇混過關,劉曄便直接揭開對方偽裝,想掌握談話主動權。

「很好果然不愧為師尊悉心教導的五子之首,想必師弟是得到過師尊提及舊事,既如此,張某便也不必再作搪塞。」

張角眼中驚訝神色一閃而逝,他沒想到前有郭嘉,現時劉曄在還未得知他吸取教訓好故意未曾透出化名之時,便已準確猜到自家身份,不過想起可能是南華有過提點,便也不再放在心間,舒緩一口氣續道:

「雖然師弟行事確實出人意料,將我一軍弄得很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師兄我既然來此,自然也是作了萬全準備解藥遠在數千里之外,非我自己,他人休想得知真正位置。而且也奉勸師弟莫以為嚴刑逼供,會使張某吐露消息若是上天不遂人願,我自有辦法在毫無希望之時自我了斷,有不少人陪葬,想來也不會寂寞了。這點自信,師兄還是有的。且看師弟信也不信?」

張角拍拍正擔心地望着他的弟子庄凡肩膀,好整以暇地態度,簡直與先前判若兩人。這使得將一切看在眼中的眾將都心急了起來。

不可否認,張角是個聰明人,當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張飛,典韋這等絕頂高手手中突圍而出后,便明智地選擇放出消息,等待劉曄到來,然後又視情況抖出了自家底牌。

或許應了那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雖然能控制不少資源,但張角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他與劉曄、袁紹、曹操,又或者劉表,孫策,劉璋,西涼韓遂、馬騰這等勢力沒有可比性,所以早前便作出決定――與其毫無所得,不如拉人墊背一起毀滅,這並不奇怪。

面對張角的這般「無賴」態度,劉曄確實一時之間沒了對策,他明白在這種不對等情況下,無論作出任何決定,都要吃虧,於是便保持平靜的語調再問道:

「張角先生,孤確實受恩師教誨大恩,但如同債務,總是劃分對象的。若『天、地、君、親、師』,劉曄敬天拜地,忠君奉親,尊敬師長理想應當,但如今曄受命於天子,早脫門派之外,肩負之責重於泰山,便是恩師有何意願與之相悖,孤也不能從之但若非如此,能辦到之事,孤自然不會推脫。今日時間不早,還請先生先行休息,明日孤再來聽聽先生所為之事。」

劉曄稍作思考,覺得若是快馬加急迎接,華佗可在午後來到薊城,先請他為家人檢查一番,若無大礙,那劉曄當然不會客氣,若有事,也好有個緩衝時間,讓他能多作些準備。

於是,他便再不給張角開口機會,召來張飛等人,吩咐他們二人一組,輪流坐鎮防止對方逃脫之後,就立即離去。

急匆匆趕回府上,劉曄也沒有打算吵醒妻兒,他便在書房內將就一晚,當然心中有事,也談不上能安心休息。

第二日一早,劉曄沒有驚動兩位岳父,將家人聚在一起之後,他便先詢問公孫燕:「燕兒,你學習已有數年,現時卻是有一件大事發生,這事不能傳出去半點以免影響到軍心民心。具體情況稍後再談,你先給琰兒還有孩子們檢查一番可有不妥之處。」

「嗯。」

公孫燕見劉曄表情極為嚴肅,她也明白了事情的緊急程度必然非同一般,故而也沒多問,輕應一聲后,便仔細地為三人檢查起來。

劉曄通過昨晚與張角初見情形,也大略能推測出一點,只憑張角當時那有恃無恐模樣。便可知曉哪怕不是立即發作,想必現時也有了端倪,讓人不至於懷疑其所言真假。

結果很快出來了,不出所料的令劉曄心中一沉,稍稍欣慰的是,只有蔡琰與劉成母子最近偶爾感到渾身酸痛,而且都是很快好轉,他們只當作正常情況,這也是並沒有告知於公孫燕和劉曄的原因。

劉曄看到了結果,卻依舊沒有將事情真正前因後果告訴家人,他還是在等華佗這位醫聖前來。如果能除去毒根,只是虛驚一場,那麼他自然不用聲張,影響到家人正常生活。了解劉曄性格的公孫燕與蔡琰兩人也沒有多問,她們知道若是可以說,劉曄自然不會瞞着,太過棘手之事,問了反而讓劉曄徒增煩惱。

很快,劉曄一家在吃過一頓各懷猜測思緒的午飯後不久,帶着一臉疲憊之色的華佗趕到了,擺手拒絕了劉曄一家人的分別問侯行禮,以及先用飯食建議,已通過傳信親衛了解大略情況的他立即便先從劉曄開始,『望,聞,問,切』一絲不苟地開始進行檢查。

半個時辰后,劉曄的書房之中。

「子揚,情況還不算最糟,經過老夫診斷,只有昭姬與成兒脈像異常,若是毒物所致,只從內腑情況來看,不容樂觀啊。」

華佗在聽過劉曄更加細緻的說起與張角對話,以及部分猜測之後,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與尋常病症不同,用毒所導至的身體不適可算是另一門極為複雜的學問,特別人為的因素參雜其中,更是使得這個原本醫術還有很大局限性的時代難以應付。

「不過,老夫可以試試能否通過葯補試探探,尋找到解決方法。」

看到劉曄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失望表情,想到半生行走天下所見所聞的華佗,頓時心中一痛,提出了自己最新的判斷:「能否完全治癒老夫沒有把握,但是拖延毒素髮作卻有信心。具體能拖多久,卻是得通過日後驗證方可知曉。」

「師父,您不必內疚,亂世之中,不擇手斷的野心家從來都不會缺少,既然身處其中,弟子便早有了面對各種坎坷準備,如今心痛也是因為累及家人,並且不能與他們母子共同承受痛苦而有感而發。無論如何,弟子都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事在人為,這件事總有能夠解決辦法。師父您能暫且放下教授弟子專程前來診治,曄便已經感激不盡了,切莫再心添負擔,否則曄更是心中難安。」

劉曄搖搖頭,望着華佗這位醫道師父,極為認真的答覆着,最後他續道:「師父,也不必急於一時,想必您連夜趕路,現時必然飢困交加,還是先用點膳食,好生休息之後,再進行診治吧。」

事情到了現今地步,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個合格的野心家,或者亂世梟雄的劉曄,便知道與張角正式談判將不可避免,於是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召人將張角師徒二人「請來」。身份差距擺在那裏,也不同於前時劉曄怒氣難抑,不知對方底細,當然得講究個排場氣度,以勢相佐,對談判對方施加壓力自然是極為必要的了。

「張角,你究竟所圖為何,條件講出來吧」

劉曄沉着臉,也沒有心情再與張角客氣,直呼其名道。

「師弟何必如此生份?你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師兄也不必再當那煩人地說客,既然師弟你是絕對明白若我們門內合作,天下幾可輕易得手,為何還要如此防備師兄,幾乎非得要撕破臉皮?」

張角確實很不明白,在他想來,合作對象有三種:超一流的高手,高瞻遠矚、笑裏藏刀、借刀殺人、過河拆橋隨手拈來,是絕對的吃人不吐骨頭;二流的中手,面上敷衍,心懷鬼胎,或一心吞併收編以狀擴實力,或純粹的利用來撈取眼前利益;末流的低手,人云亦云,不知所謂,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無論何種,都不會如劉曄這般,放棄眼前豐厚的回報,咄咄逼人如同防賊般防備、針對他。這也是他被困之後,腦中始終不能釋懷的問題。

「很簡單,在這個世上,孤與任何人都不同,你張角,也同樣如此」

劉曄淡淡地回道。

「哦,是嗎?我或許明白了。」

張角若有所思地反問一句,見劉曄沒有答話的興趣,自言自語道。也不知他是真懂了,還是另有所悟,接着他也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深吸口氣沉聲道:

「安平王,我天華門有如下條件,若你能作到,事成之日,必將解藥奉上。」

劉曄點點頭,復又搖頭。

「孤怎知你會否信守承諾,便是這條能夠保證,那毒性又是否能撐到那時?」

張角目光灼灼地直視劉曄,朗聲道:「我張角對天發誓,必然信守約定,如有不從,身化飛灰,死無存身之所而百毒散原本便是慢性發作,此次劑量也並不多,至少兩年內決不會有任何問題,便是萬一有所反覆,我亦可提供緩解之葯。如此,安平王可放心?」

「反正別無選擇,且信你一回,開始吧。」

劉曄輕輕點頭,也不迴避張角那略帶挑釁的眼神。

「第一,安平王接受與我天華門合作,在平定河北之地后,將并州,河內之地劃歸我方管轄治理。」

「只要你能保證平復過程中你的屬下一定能恪守約定,不出爾反爾,故意使壞,我便同意。」

「這點還請放心,張某對於控制門下卻還有幾分信心。」

「有百毒散幫忙,這點我信,繼續。」

面對劉曄不無譏誚意味的回答,張角眼中寒芒一閃,很快壓抑下去,裝作沒聽見地續道:

「第二,自劃歸之日起,安平王需通告天下,天下一統之後,尊奉漢室天子正統,為避嫌將交出手中權力,並保證促成朝廷重建之後,十年內不得攻伐并州――河內我等佔據區域。」

聽到這個條件,劉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便是一直緊盯着的張角也沒發現。他靜思半晌,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讓張角到了喉間的滿肚「正義凜然」話語硬生生又咽了回去,那好似天塌下來都不會劇烈變華的神情也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顧不得發表疑問,張角漸漸加快了語氣,續道:

「第三,原安平王屬下武將不得擔任要衝職業,具體包括太尉,大將軍,司隸校尉……」

「第四,……」

在念完第五條,張角見劉曄依舊是風輕雲淡地點頭之後,忽然間便無可抑制地萌發了一個念頭,眼珠轉也不轉地緊盯在劉曄臉上。突然間如同受傷的猛獸,憤怒地嘶吼著合身向穩坐堂上的劉曄撲去。

這個變故突然之極,便是劉曄自己一時都未想到張角為何突然間便「發起瘋」來。變起倉促,就是立於劉曄下方的典韋都反應慢了一拍,眼看着勢若瘋虎地張角繼續撲向劉曄。

正在這時,只見劉曄身邊胡六也不抽刀,足下發力,合身便與當空撲來的張角撞到一起,兩人各自在對方身上留下一拳后便分了開來,胡六吃虧在借力不足,落地后直退了五六步方才立穩,同時嘴角流出的一絲血跡表明他吃了不小的虧。而有此阻礙,反應過來的典韋以及太史慈立時怒氣沖沖地迎上,二人合力,只在三招間便已將張角雙手鎖於背後制住,礙於其身份,在沒得到劉曄點頭之前,倒也不敢將其按跪於地。

「張角,你什麼意思?」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想起張角那不顧一切的瘋狂模樣,劉曄還真是莫名其妙。

「劉曄,先前見你答應,張某還以為是你惜乎性命交關,不得已為之,而後則是聽過即答,幾乎不作考慮,豈不蹊蹺?某自細觀,方才發覺你根本未有中毒表現,如此耍弄,某又豈能干休?」

張角表情猙獰,額上青筋暴出,哪還有半點沉穩風度?可見其認為自己辛苦一場,卻被劉曄當看「戲子賣弄」般戲耍,萬般心思成空之後,本性呈現結果。

「張角,你以為孤有那般無聊?若真無牽絆,孤早就下令將你千刀萬剮,何必前來聽你廢話?」

劉曄覺得這個時候的張角簡直毫無邏輯思考能力,也顧不上多斟酌語氣,直接喝斥道。

「也對,馨兒明明確定當日飯食被送入內宅,最後撤出時也是正常食用過,想來安平王意外不在,卻是家人未能倖免了?」

張角明白憑着劉曄仔細查詢,不難找到執行任務的外門弟子,對劉曄的怒罵也不生氣,卻是若有所思地以眾人皆能聽到的聲音自語,最後他奇怪地看着劉曄,問道:

「憑心論之,若是張某自己,遇到此等情形,必然不會受要脅妥協,張某又如何相信安平王是否真心實意?」

「張角,本就不是同類人,以己度人豈非可笑?家人與孤是為一體,在孤心中重要性非你所能體會。再說一句,先前你所提條件,本就與孤最終想法沒有衝突,如若事情能圓滿順利,豈非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劉曄第一次在自己親信面前將自己長久已來的打算透露部份,原本他是想在一統之勢成為必然之後再分步準備實行,沒想到張角這個變數出現卻使得此事提前,又為將來增添了不少變數。

聽到劉曄認真地回答,情緒穩定下來的張角在得到劉曄示意后被放鬆開來,他靜下來陷入到一種莫名思緒之中,半晌過後認真看了看正關切地注視他的弟子庄凡身上,然後忽然帶着一股發自內心的笑意轉過頭來句道:

「年輕人,你果然非同一般,張某改主意了,只有一個條件:在安平王家眷毒入五腑,無葯可醫之前,若你必須一統天下,如何?」

「事實上,孤還有選擇餘地嗎?但是,張角先生孤雖然不敢留,先生愛徒卻是可以暫居於幽州,想來此地總比外間顛沛流離好得多,先生以為如何?」

劉曄淡然回應道。

「可以。」

隨着張角吐出的這兩個字,這個包含着特殊意義的賭約背後,劉曄原本規劃完畢的計劃,迎來了新的考驗與……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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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煌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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