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悲涼
「無極小道友。」
身後傳來濟源高僧虛弱的呼喚，李純轉身，黃泉眼開啟的狀態下，他看到了濟源高僧的三魂七魄。
不，準確來說，只看到了千倉百孔的主魂，其他是二魂七魄，早已被剛才的修道者們吞了個精光。
李純內心突然悲涼一片。
半步仙家，落得如此下場，可悲可嘆。
「前輩。」
恭恭敬敬拱手彎腰，李純語氣沉重回應。
濟源高僧點頭，虛弱道：「送老衲解脫吧。」
李純沒動，看着濟源高僧此刻的樣子，他有點於心不忍。
產生魔面，這不是濟源高僧自己能控制的，真要算的話，做下這一切罪孽，錯不在他，千錯萬錯，都是他魔面的錯。
可是，他與魔面本為一體，一個錯兩個都錯，無你我之分。
魔面所要承擔的後果，就是他要承擔的。
自己，真的下得了手嗎？
撫摸了一下掌心裏的閻羅針，李純臉色稍顯悲涼。
濟源高僧彷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和藹笑道：「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我與魔，共一體，無你我，魔所做，也是我所用，有此報應，也是理所當然。」
「前輩，成仙成仙，仙真的存在嗎？」李純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存在他心裏已經很久了。
每一個修道者，終極目標都是成仙，可是，他從未聽說過有人能成仙，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半步仙家，要成就真正的仙家，距離還有十萬八千里。
就如譜圖真人，兩百多年的修行，依舊無法成就真正的仙家，仙，真的存在嗎？
「這~」
濟源高僧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修行的時間，也接近了兩百年，現在回想了一下，也未曾聽說過有人以凡人之軀，超脫無形，成就灑脫仙位。
且不說譜圖這等老一輩的半步仙家，近一點的，無極真人，李純的師傅。
他可是整個陰陽界隻手遮天的大能，幾乎是半步仙家中最頂尖的存在，甚至超越了許多古老的半步仙家，可是，他成仙了嗎？沒有！
濟源高僧突然也有點動搖了，仙佛，真的存在嗎？
人最怕的就是希望破滅，信仰崩塌。
當一個人歷經磨難，經歷九死一生后，突然當得知自己一直信仰的東西是假的，是不存在的，這種絕望，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
濟源高僧這一動搖，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他的主魂，竟然開始黑化，黯淡的佛光，剎那間轉化為黑光。
他，這是瘋魔成魔的徵兆。
「殺了我。」
仰頭，濟源高僧發出悲涼的哀求。
李純也沒想到自己一句感慨的話，竟然能讓濟源堅定了百年的信念崩塌。
他經歷的沒濟源那麼多，看到的和聽到的，也沒濟源那麼多。
這百年來，濟源看到聽到過不下上百次，誰誰誰，以半步仙家衝擊仙家，想要成就灑脫，可是，沒有一個有下文的，包括最厲害的無極真人。
他見得多，聽得多，經歷得多，信念看似比李純堅定，但是有時候也會比普通人的更加脆弱。
這些人都失敗了，自己可能成功嗎？仙是何物，佛為何物，存在嗎？
隨着信念寸寸崩塌，濟源主魂黑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被啃得千倉百孔的傷口，竟然有黑化癒合的徵兆。
「不能再拖了。」李純當機立斷，手掌一揮，閻羅針懸浮而起。
濟源高僧豁然抬頭，他的兩個眼睛，一個已然赤紅，充斥這瘋狂的戾氣，而另一個，充斥着無奈與悲涼。
二人對視了兩秒，李純一咬牙，輕喝一聲：「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慧劍出鞘，斬妖誅邪！晚輩恭送前輩。」
閻羅針竄出，於空中化為金劍，沒入濟源高僧的眉間，直指他黑化了一半的主魂。
「哧~」的一聲。
金劍穿透濟源高僧的主魂頭顱，濟源高僧身軀一挺，左眼的赤紅逐漸消散，突然仰頭瘋狂大笑：「百年啊，為何騙了老衲百年，仙，佛，仙，佛，一場空啊，啊啊啊~！」
兩滴渾濁的眼裏從他眼角滑落，濟源高僧的頭顱，驟然垂下，主魂也在這一刻，消散在天地間。
一場空。
這三個字，久久回蕩在李純的腦海里。
是他到頭來一場空，還是說，所有殊途同歸的修道者，最後的結果都是一場空？
搖了搖頭，正欲收回閻羅針，李純卻突然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一大股澎湃的功德，蓋壓到自己身上。
「不好，我要突破了。」
臉色微變，他急忙就地盤膝，掐出法印，五指成抓，狠狠一口。
閻羅針匯攏，調轉針頭，直接刺入他身體里，鎮住他的三魂七魄。
龐大的功德宛若驚濤駭浪，冥冥之中開始衝擊李純的三魂七魄，以及他的四肢百骸。
體內不多的法力，在功德的宣洩下，逐漸被填補。
李純臉色大變，急忙守住心神，牽引着法力，以法力引導功德，在未成形的太極陰陽一筆一筆刻畫起來。
每一筆刻畫，都會消耗巨大的功德，半晌過後，那股脹痛感，逐漸消退，體內的太極陰陽圖，也逐漸成型。
「開！」
法力衝到兩扇太極圖的正中間，李純突然暴吼一聲。
最後一條線，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條線，將黑白分隔開來的S線，呈現出來，在法力和功德的衝擊下，不斷成型。
「轟隆~」
體內傳出一聲只有自己能聽到的巨響，S線成型，李純下意識睜開雙眼。
黃泉眼自動開啟，一輪金色以眼珠為中心，逐漸蔓延開來。
李純豁然轉頭，金色的眼眸，嚇得廖長生一個激靈，下意識倒退一步。
三息過後，李純露出興奮的笑容。
他看到了，看到廖長生體內，那虛無縹緲的陰陽太極圖。
這是以前不可能做到的事，以前開啟黃泉眼，他能將老廖渾身上下看個精光，可是絕對看不到玄之又玄的太極陰陽圖，沒想到突破后，黃泉眼也跟着升級，能看到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了。
可惜啊，老廖體內的太極陰陽圖，已經崩塌得不成樣子了，就連最重要的S線，也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