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

難為

()姚謹不停的給乖官做人工呼吸,幸好乖官是個小孩子,往他的嘴裏吹氣倒也不用擔心人家說有傷風化,不過周圍的人看着,還以為姚謹瘋魔了,就連李子軼也驚訝,孩子根本都沒有呼吸了,謹娘這還折騰什麼?

可是姚謹記得有一個病例,那溺水者心跳停止了半個小時后,還被搶救過來了,乖官溺水根本沒有那麼長時間,只要努力,還是大有希望,姚謹可不希望自家的荷塘淹死人,她這邊忙活的滿頭大汗,看見李子軼還在旁邊傻站着,便忙說道:「大郎快來,你就像我剛才那樣按他的胸口,注意要輕點,別把他肋骨按折了。」

李子軼雖然知道媳婦這是在救乖官,卻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有沒有用,但是媳婦每每做事兒出人意表,說不定這次又會出現奇迹呢?他也希望媳婦能把小侄子救活,便按著姚謹剛才那樣的動作,不停的給乖官按壓心臟,姚謹負責往乖官嘴裏度氣,夫妻倆足足又搶救了一刻鐘的功夫,乖官還沒有什麼動靜,李子軒頹然道:「大哥、大嫂,還是別費勁兒了……」

趙娥兒則臉色蒼白在一旁站着,她知道,若是乖官今天真的死了,她和李子軒夫婦之間,無疑會出現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她真是後悔,怎麼就沒有盯住乖官呢?婆婆早上還叮囑過,便是婆婆那一關,她也過不了,想到這兒,她的臉越發的蒼白了。

就在姚謹自己都有些失望的時候,乖官忽的有了動靜,姚謹連忙抓住他的手腕,果然摸到了他的脈搏,她頓時喜道:「好了好了,乖官他清醒過來了!快,快給他換衣裳,送他去醫館……」她說着,忽然覺得全身都虛脫了一般,絲毫沒有了力氣,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家一看孩子真的活過來了,驚訝之餘,便七手八腳的扒了乖官的衣裳,有人脫下乾爽的外套給孩子披上,李子軒抱着乖官就往醫館跑,李子軼也想跟去,不過他看見媳婦那樣,忙問道:「謹娘,你沒事兒?」

姚謹忙說道:「我沒事兒,你快去!別忘了回屋告訴娘一聲,另外記得帶點銀子。」她又在地上坐了一會兒,這才從懷裏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巧兒跑過來問道:「娘,弟弟沒事兒了嗎?是不是?」

「嗯,沒事兒了……巧兒,你告訴娘,弟弟是怎麼掉水裏的?」

巧兒的大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嬸嬸去茅房了,讓我幫着看着乖官,我說爹爹在荷塘里養了好多魚,乖官想看,就一起來了,弟弟不小心,就掉里了……」

姚謹氣道:「巧兒,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到水塘邊來玩,你怎麼不記得?竟然還帶着弟弟來!」她說着,忽的想起巧兒的丫鬟梅花,那死丫頭是怎麼帶孩子的!四下一看居然沒見到梅花的人影,姚謹越發生氣了「梅花!你在那兒?趕緊給我出來!」

姚謹話音剛落,就見梅花瑟縮著身子從一株大樹後面閃了出來,她顯然也知道闖了禍,已經是滿臉淚痕,姚謹越想今天的事兒越后怕,若是乖官在自己家出了什麼事兒,自己和丈夫又怎麼能心安?姚謹氣道:「梅花,自己回屋跪着去,兩天不準吃飯!」

巧兒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娘發火,嚇得她不停地偷看娘親的臉,姚謹身為後娘,也不好深說她,再說巧兒確實也還小,姚謹拉過來巧兒要往回走,一轉身看見趙娥兒還獃獃地站着,她忙說道:「娥兒,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快回家,給他們爺倆熬點薑湯喝喝,很快就沒事兒了。」

趙娥兒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嫂子,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可就……」

姚謹嘆了口氣「剛才你也聽見了,若不是巧兒提什麼養魚的事兒,乖官也不能來……總之淘小子不好看,也不能怪你,以後還是多注意些,剛才二郎也是太着急了,說話沖了些,你別往心裏去……」

趙娥兒搖頭道:「這不怪他,也不怪巧兒,她一個孩子懂什麼?都是我沒有看好乖官……」

二人一起往回走,誰也沒有說話,她們倆都是當後娘的,彼此都能理解彼此的心情,姚謹安慰了趙娥兒幾句。其實這就是做後娘的難處了,一個做繼母的,便是對孩子一百個好,哪怕有一個不好,被人知道了,那也是不好,今天這是乖官沒事兒,若是死了,還不知道別人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呢!姚謹不免暗自慶幸,幸好巧兒是一個女孩子,比男孩子省心些,將來的事情也少些……

姚謹回到花廳,就見婆婆正在不停的念佛,好在她手腳已經不哆嗦了,要不然姚謹會以為她着急上火得了中風病呢!剛才她還有些擔心。李楊氏看見趙娥兒回來了,立刻就開始責備起她來,姚謹在旁邊趕忙幫着趙娥兒辯解了幾句,李楊氏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也不能全怪趙娥兒,這才面色好看了些,婆媳兩人相攜著走了。

姚謹換了身衣裳,便指揮着家裏的下人開始收拾殘局,她覺得這一天真是累身累心啊!沒過多久,李子軼回來了,姚謹問了問乖官的情況,說已經無大礙,王郎中給開了些宣肺的中藥帶回去了。

當天晚上,夫妻倆都唏噓不已,李子軼又把巧兒叫到跟前教訓了一頓,又問是怎麼處罰梅花的,姚謹說罰她兩天不準吃飯,李子軼冷哼一聲道:「若是大戶人家出了這事兒,可不只是不準吃飯,非得一頓棒子打死不可!」他這話故意說給冬梅聽,是以聲音有些大。

巧兒聽了嚇得一哆嗦,姚謹雖然看她淚水漣漣的很可憐,卻也硬著心腸不去哄她,總得讓她一輩子記住這個教訓不可。

第二天夫妻倆買了很多好吃的去老宅子看乖官,見他除了咳嗽些,神情萎靡些,其他還好,便放了心,姚謹又和趙娥兒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回家,卻見李子軻笑嘻嘻的正等着她呢!「嫂子,你知道街坊鄰居都說什麼?」

「哼!」姚謹說道:「我看不是街坊鄰居說什麼,是你說什麼才對!」

李子軻笑道:「真的是他們說的,說你是仙女下凡,對着乖官吹了幾口仙氣,乖官就醒了。」

李子軼皺眉道:「聽他們胡說八道!你嫂子說了,那時候乖官是假死,所以才救得過來!你不去賣臭豆腐,跑來幹什麼?」

「嘿嘿,我這不是聽說嫂子昨天得了縣城的一座宅子嘛!是不是真的嫂子?你不會想搬到縣城去住?」

姚謹笑道:「怎麼?你現在就想把生意開到縣城去?」

「是啊,要不然還要天天往縣城送貨,很麻煩,還不如到縣城開一個作坊。」

姚謹找了那個房契來,看看那房子的地址,李子軻笑道:「哎呦,這房子可是在縣城的中心位置,周圍住的都是有錢人,咱們去那裏做生意,似乎不太合適啊!」

姚謹皺了皺眉「這個三進的小院能值多少錢?」

李子軻說道:「怎麼也值四百兩?」

姚謹想了想說道:「咱們先用着,等將來胡縣令求的事兒我若是辦不成,再還他銀子就好,另外我們家的雞已經開始產蛋了,在縣城的銷售就靠你幫着立春!」

李子軻笑呵呵的說道:「放心嫂子!沒問題!」

在縣城開作坊的事兒,姚謹就任由三郎張羅,反正他已經輕車熟路了,姚謹倒也放心,她又開始忙着把去年扦插的梔子花移栽到地上,然後還要把那些姚世祥送來的中藥種子都種到山上。

這天,李子軼看完了書,去姚家宅子看姚孫氏和兩個孩子,回來之後就氣哼哼的說道:「謹娘,我真不知道你那些年在你嫂子身邊是怎麼生活的,她這人真是讓人受不了。」

姚謹忙問道:「我嫂子她又怎麼了?」

「她說你哥哥總是寵着你!你說種藥材你哥哥就種藥材,你說養雞你哥哥就張羅養雞,結果現在雞下蛋了,雞蛋根本就不值錢,她一個勁兒的嚷嚷虧本了!我就說咱們潭拓鎮上幾乎家家養雞,雞蛋根本賣不上價錢,不如把雞蛋拿到咱們家來,我們一起拿到縣城裏去賣,或者運到北平去賣,你猜她說什麼?」

姚謹笑道:「她那人若是不見錢,怎麼放心你幫着她賣東西?」

李子軼看了看姚謹「你對你嫂子還真是很了解……」

姚謹笑了笑「咱們能賣多少錢,還是先把錢給她,要不然天越來越熱,雞蛋放不了多久就壞了。」

李子軼雖然討厭姚孫氏,但是既然答應了姚世祥要替他照顧家小,當然也不能食言,便先把錢給她,然後再拿走雞蛋,姚孫氏又怕李子軼給的錢少了,千方百計打聽縣城裏雞蛋的價格,這話傳到李子軻的耳朵里,李子軻回頭說給姚謹聽,姚謹氣得哭笑不得。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夏天來臨,因為李家冬天存下了很多冰,所以屋子裏放着冰盆,夏天倒也不難熬,這一天,李子軼拿着書本去請教姚世文的同窗,回來的時候剛走到院子,就大聲喊道:「謹娘,燕王打下南京了!哈哈,今年秋天我就可以參加秋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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