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四聖所歸

卻說玄奘師徒享受了太宗皇帝的賜宴，將三藏經書交付雁塔寺，修建水陸大會，看誦經書者，必須焚香沐浴，齋戒更衣方可開卷。

玄奘四眾功德無量，太宗又命宮廷畫匠為師徒造影留像，永傳後世。

那護送玄奘師徒回歸大唐的護法金剛，見師徒四人交割已畢，當即催促四眾拜別太宗，起香風護衛四聖迴轉大雷音寺，接受如來冊封。

不多時，四眾回到靈山大雷音寺，寶殿之上，如來正在講誦佛法，八大金剛引領玄奘師徒上殿。

四眾拜於佛前，聽如來道：「玄奘，汝前世乃是我二徒弟，名喚金蟬子，只因輕慢佛法，故貶入凡間歷劫重修，今日經傳東土，可謂功德圓滿，升大乘正果，為栴檀功德佛。」

玄奘沉吟片刻，合掌謝恩。

如來點頭，又道：「孫悟空，上前聽封。」

孫悟空合十上前，聽如來說道：「汝前番大鬧天宮，罪在不赦，吾以大法鎮壓於五行山下五百年，又經歷千山萬水護佑玄奘西來有功，一路降妖除魔有功，封汝為斗戰勝佛。」

那孫悟空道：「佛祖，老孫一向逍遙自在慣了，受不得這沙門的清規戒律，若是他日惹下是非來恐怕連累佛祖的清譽，老孫別無所求，只求佛祖摘去頭上金箍，放老孫回花果山即可，老孫從此收斂魔性，自家修持，斷不會再惹是非，望佛祖慈悲，准了老孫的請求。」

如來不悅道：「你這猴子，多少人苦修參禪，累世修行都成不了佛，今日賜你正果，為何百般推辭？」

悟空道：「老孫是猴兒出身，坐不得蓮台，安穩不下來，與佛無緣，還請佛祖恩准還鄉。」

如來見他如此堅決，若是治罪與他，恐怕這猴子剛立下功勛就治罪，恐怕難以服眾，當即准了悟空的請求，日後再做道理。

如來抬掌一揮，收了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那猴子拜了拜，與玄奘八戒沙僧拱手道：「師父師弟，珍重！俺老孫去也！」

說完，一個筋斗出了大雄寶殿，騰空遠去。

這猴子一走，如來心中不快，猴子不服教化，竟然識佛位如糞土，真是不知好歹。

「豬悟能上前聽封。」

豬八戒上前，合十禮拜，聽如來道：「汝本是天河水神，天蓬元帥下界，只因調戲嫦娥犯下天條，被玉帝貶下天界，下凡成妖，辛虧皈依我門下，一路挑擔牽馬有功，加升正果，為凈壇使者。」

豬八戒道：「佛祖，老豬與菩薩有過約定，保護師父到了雷音寺，就還老豬一個公道，想那調戲嫦娥的罪名，乃是有人誣陷老豬，此冤情得不到昭雪，老豬有何臉面接受任命？」

老豬當了和尚也是花和尚，他這罪名佛祖不計較，自己受不了。

佛祖回顧觀世音，「觀音尊者，可有此事？」

觀世音單手當胸，頷首道：「確有此事。」

佛祖睜慧眼，看前塵，一會兒說道：「豬悟能，調戲月中嫦娥者，乃是大力牛魔王變化你的模樣，陷害了你，不過那牛魔王已經被周群煉化成了傀儡，早已神智不存，你這冤屈也無從申辯了。」

豬八戒一聽，呆立良久，只覺得自己是最悲慘的天神，被玉帝冤枉了數百年，變成豬妖，至今方知道陷害自己的元兇。

時過境遷，牛魔王已經遭了報應，周群已經懲戒了那老牛，他也沒有報仇的必要了。

如今佛祖封他為凈壇使者，做還是不做？

想當年，老豬乃是掌管十萬天河水軍的天蓬大元帥，如今竟然只做個凈壇使者？

凈壇使者是什麼？不就是把你們這些佛祖菩薩吃剩下的供奉給清掃一空嗎？

八戒合十道：「佛祖，老豬是個粗魯無狀之人，這副豬妖的模樣做了凈壇使者，只會嚇壞佛家的信徒，還不不要了吧？老豬願意蓄髮還俗，回原籍靜修，與烏巢禪師談禪說理，當個在家修持居士罷了。」

豬八戒這一拒絕，佛祖的臉上很不好，他本來就不待見這豬妖，封他為凈壇使者也是看觀世音的面子，當即道：「既然悟能願意在家修持，也就不勉強了，你去吧。」

八戒稽首道：「多謝佛祖。」他轉身出了大殿，騰雲而去。

沙僧看看玄奘，見兩位師兄都走了，還沒等佛祖開口加封，上前合十道：「佛祖，弟子一路西來，只做一些挑擔牽馬的粗活，寸功未立，如今兩位師兄都不接受任命，弟子也無顏拜領冊封，求佛祖慈悲，弟子想討一隻玉帝同款的琉璃盞，奉還玉帝，別無他求。」

如來稱善，打壞了東西要賠人家，這是美德，當即賜予沙僧一隻琉璃盞，沙僧帶着琉璃盞去往天庭，還給玉帝去了。

一隻玻璃杯害了他幾百年，終於可以解脫了。

師徒四人只剩玄奘一個人受封，他原本就是佛前弟子，如今算是歸位了。

十輩子的輪迴修行，十萬八千里的取經之路，只因為在佛祖講經的時候打了個瞌睡，玄奘回想起這些，感覺像打瞌睡時做了一個噩夢。

噩夢醒來，他成佛了。

成佛之後，還是原先的生活，什麼都沒改變，

侍立在佛前，聽如來講經論法，

講的還是以前聽過的內容，經文講了幾千年，一字不改，

聽着聽着，想不打瞌睡都難，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玄奘甚至感覺成佛之後，還不如西天取經的生活豐富多彩，

哪怕被妖怪吃了，都比這成佛的日子來的刺激，

在他心中，始終有個心結，

吃了唐僧肉，到底能不能長生不老？

他很想知道金鼻白毛老鼠精吃過他的肉之後，現在是不是還活着。

數十年的時光，彈指一揮，

玄奘心如枯槁之木，感覺成佛之後，越來越像一座泥塑。

這天，如來講經的時候，玄奘又走神了，打了個瞌睡，

他好像又回到了大唐，

長安城，

帝都，

太宗皇帝已經去世多年，如今君臨天下的是女皇武則天。

李氏皇族被女帝幾乎屠盡，連她親生的皇子都被流放了。

玄奘曾對太宗皇帝說過，三藏真經能保佑李氏江山永固繁榮昌盛源遠流長……

他感覺自己欺騙了太宗皇帝，

三藏真經，什麼都不能改變，

「玄奘！」

一聲斷喝，打斷了玄奘的夢境，他醒了過來，看到了師父如來一臉的責備，

玄奘稽首道：「阿彌陀佛，佛祖，弟子有罪，又輕慢了佛法，請佛祖懲戒。」

如來道：「你想為師怎麼懲罰你？自己選一條吧。」

玄奘跪伏在佛前，垂首道：「弟子當初西天取經之時，傳聞有人吃弟子一塊肉，就可以長生不老，弟子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困擾著弟子，始終難以超脫，求佛祖准許弟子還歸本相，願意身化秋蟬，供凡人享用，若是弟子的肉能普度眾生，乃是弟子的無量功德，求佛祖成全！」

說吧，叩首拜倒，淚流滿面。

佛祖沉吟片刻，抬手一揮，

玄奘飄搖而逝，瞬間不見蹤影。

自此之後，東土大唐秋蟬勝出，百姓坊間流傳一道名菜：炸金蟬。

金蟬味道鮮美，特別是幼蟲脊骨一塊精瘦的肉塊，味道極其鮮美，

百姓盛讚此肉的鮮美，不亞於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