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酣戰（上）！
第686章酣戰（上）！
羅賢達和龍佐才都有點低估士兵的決心，羅賢達的六十二團，在這種半自殺性的攻擊中，沒有一個人後退，冒着炮火，都摸到了鬼子的陣地前面。
「沖啊！」
鬼子的機槍碉堡被端掉，看着陣地上不斷冒出來的土人，龍佐才大喊著，命令弟兄們衝鋒。
「八嘎！」
「殺死給給！」
同樣的，鬼子軍官也非常詫異，在他們眼前冒出來的敵人是怎麼來的，他們不知道，軍官的本能反應就是用刺刀把陣地上的中國軍人趕下去。
「呀！」
衝上來的士兵是原本陣地上輜重聯隊的士兵。
「準備！」
在後面觀戰的第二聯隊，知道他們必須出手了，不然太陽寨肯定會失守，因為密密麻麻衝上來的中國軍隊太多了。
「沖啊！」
六十二團的弟兄吶喊著，挺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勇敢的朝鬼子的陣地衝鋒。
「茲拉、茲拉……」
「小鬼子，勞資請你吃鐵蛋蛋！」
「來吧！」
陣地上，站起來的士兵，摸出身後最後的手榴彈，拽動導火索，扒拉着各種話語，奮力的朝鬼子扔出了手中的手榴彈，然後……
然後抱着步槍，隨着弟兄們朝前沖，上面的明晃晃的刺刀亂顫著，朝向鬼子。
「師團長，太陽寨陣地請求戰術指導！」
二十七師團部，參謀軍官拿着電話，大聲的報告著。
「第二聯隊的預備隊呢？讓他們頂上去。」
本間雅晴揮揮手，他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
「已經全部上去了，中國人攻勢太猛，已經衝上了陣地!」
參謀電話沒放，躬身回答著。
「納里？」
本間雅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盯着參謀軍官。
「報告，特高課來電，已經解決迂迴路線問題，不過路上可能會遇到小小的障礙！」
一個參謀軍官拿着一封電報，大聲的報告著。
「喲西！命令太陽寨的勇士們撤退。」
「命令，第二聯隊、工兵聯隊立即集結，進攻！」
本間雅晴拍打着桌子，對於日軍戰鬥力的盲目信任和戰功的追逐，讓他不得不選擇進攻。
「閣下，恐怕很難撤下來了！雙方已經展開白刃戰！」
參謀軍官放下電話，因為另外一邊已經掛斷了。
「噗嗤！」
「啊！
「咔擦！」
太陽寨陣地上，中日兩國的士兵拚命的吶喊著，努力的將刺刀送入對方的肉體中，活下來的士兵踹息著迎接下一次挑戰，死了的躺在地上任憑鮮血朝着泥土滲透。
「當、當、當……」
「噗嗤、噗嗤……」
槍托和鋼盔劇烈撞擊的哐當聲，刺刀入肉的噗嗤聲，痛苦的哀嚎聲不斷響起，這個時候，是勇氣的對拼，是意志的對峙，噴濺的鮮血肆意的飛舞著，中日雙方的士兵不斷的慘叫着撲倒在血泊里。
就在太陽寨後面一公里處，二十七師團第二聯隊和工兵聯隊一共三千多人，正在緊急集結，習慣遵從命令的聯隊長沒有質問為什麼不支援太陽寨陣地，而是選擇了執行命令。
「唰唰唰……」
「嗚嗚嗚……」
「唏律律……」
腳步踏破泥土的唰唰聲、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和馬匹的嘶吼聲中，鬼子大規模的出動，朝着他們預定的目標前進。
太陽寨陣地上的喊殺聲持續了兩個小時，精疲力竭的中國士兵終於把最後一個鬼子弄死。
「啊！」
陣地上全是慘叫聲。
「老羅，還有氣沒？」
龍佐才駐著一支步槍，彎著腰看着四周哀嚎的弟兄們，滿身血污的他已經直不起腰。
「活着呢？我還死不了！」
嘶啞的聲音響起，龍佐才扭過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沒有人，只有一隻手在空氣中微微的晃動着。
「起來啊！」
龍佐才邁動腳步，大喊著。
「讓我躺躺、讓我躺躺，累死了！」
羅賢達嘶啞的聲音中帶着無奈。
「能動的弟兄，清理陣地，救治傷員……」
龍佐才大喊著，扔掉步槍，試圖把身邊的弟兄扶起來。
「團長，我不行了……」
臉色蒼白的弟兄搖著頭，緩緩鬆開自己的手，在他的手掌之下，一個血洞顯現出來，他的身下是正在流淌的鮮血。
「兄弟，堅持一下啊！」
「來人啊！」
龍佐才大喊著，可是這個時候沒人理他，能動的弟兄都在忙活，有太多重傷的弟兄正在生死線上掙扎，他們正在跟自己生死與共的弟兄道別。
「四個小時了，怎麼還沒有消息？到底攻下來沒有？」
直屬營陣地上，梅春華已經催了幾次，眼看天就快黑了，可是進攻的六十一團和六十二團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旅長，放心吧！縱然是打不下來，撤回來還是沒問題的，或許他們現在不方便，或者是電台被炸壞了！」
參謀長寬慰著梅春華，雖然他的心裏也很着急。
「旅長，電報；龍團長和羅團長佔領了太陽寨。」
一個參謀拿着剛剛到手的電報，大聲的報告。
「給我！」
「向師部、軍部報捷！」
梅春華伸出手，臉上的擔憂不見了，換上了笑意。
「六十二團在炮火中向前進攻，利用炮火的掩護成功攻進陣地，六十一團隨即發起衝鋒，在持續兩個小時的白刃戰中，殲滅日軍四百餘人，六十一團傷亡六百餘人，六十二團傷亡四百餘人；現兩個團合兵一處，能繼續作戰的士兵僅有一千五百餘人……」
看着這封報捷的電報，梅春華卻再也笑不出來，三十一旅打到現在，所有的弟兄加起來，連一個團的兵力都沒有了，三十一旅已經到了奔潰的邊沿！
「戰機仍然存在，命令三十一旅固守太陽寨；命令三十三旅攻佔橫港之後匯合三十一旅，繼續向洪山進攻。」
被打殘的三十一旅並沒有讓陳誠放棄截斷二十七師團補給線和後路的決定，命令十一師繼續進攻。
「嗚嗚嗚……」
「當、當、當……」
「下車、下車……」
瑞武路上，鬼子的汽車終於不能繼續在路上行進，前面的道路被中國軍隊破壞的一塌糊塗。
「唏律律……」
戰馬和馱馬的嘶鳴聲中，二十七師團第二聯隊在工兵聯隊的幫助下，不得不進入原野，按照特高課提供的情報繼續迂迴。
「喲西！天要黑了！」
「命令部隊，摸黑前進，天亮的時候，就是我們從六十師背後發起進攻的時候。」
聯隊長非常滿意現在的進度，至於說結合部小小的障礙根本沒有放在他的心上，一個連的兵力佔領了必經之路，對於一個聯隊的日軍來說，只需要一個衝鋒就能搞定。
唯一擔憂的是，他們這次迂迴沒有攜帶山炮，只有幾門步兵炮放在馱馬背上配合進攻。
「命令第一大隊輕裝前進，解決小小的障礙！」
藉著手電筒，鬼子軍官拍打着地圖，他們距離直屬營的陣地只有三公里，在鬼子的眼中，中國軍隊的連級部隊不會有電台的存在，這裏附近沒有其他部隊，或許他們連電話線都沒有，這裏的戰鬥不會引起十八軍的注意，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打算留下一個活口。
「哈依！」
一個鬼子軍官大聲領命，對於這種送軍功的戰鬥，中佐大隊長非常喜歡。
「記住，我要的是殲滅。」
聯隊長叮囑著這個大隊長。
「閣下放心，必定不讓一個中國軍人逃脫！」
中佐大隊長非常有信心，他的大隊只有八百多人，雖然不滿編，可是對付一個連的中國軍隊，卻綽綽有餘。
「旅長，張參謀把彈藥送來了。」
直屬營的陣地上，天剛剛黑，十一師師部就把承諾給三十一旅補充的重武器送到了陣地上。
「哦？還不錯嘛！只晚了兩個小時。」
梅春華看着懷錶，邁出昏黃燈光中的旅部。
「梅旅長，路上實在難走，晚到了一會，點點數，我該帶着他們回去交差了！」
戴着眼鏡的參謀指著戰壕里的一堆木頭箱子，在他的周圍，是攤倒在戰壕裏面的民夫，兩百多人把這些彈藥扛到這裏，一個個累的夠嗆。
「行，李參謀，給這些弟兄弄點水和吃的。」
「馮鍔，點數！」
梅春華看着這些民夫和戰壕裏面的彈藥箱子，感覺到了師部參謀的不易。
實際上，梅春華說的重武器只是這次補充彈藥的一部分，這裏面還有別的物資，炸藥、手榴彈、子彈等等，畢竟物資出發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三十一旅在太陽寨的損失會那麼大。
「張參謀，三十一旅在下午的戰鬥中損失太大，要不再麻煩你們把彈藥送到太陽寨去？」
馮鍔正在清點彈藥，梅春華確實打上了這批民夫的主意，本來按照計劃，是應該那兩個團自己派人回來運彈藥的，可是傷亡那麼大，他們恐怕能派出來的人不多了，他們這個時候隨時會面臨鬼子的反擊，非常需要這批彈藥和重武器。
「梅旅長，你饒了我成不？我能把這些民夫帶到這裏，就很不錯了，你看，我就兩個弟兄，一路上我是提心弔膽啊！」
張參謀擺着手，這忙他實在是沒法幫了，這幫民夫還是從軍部借的，要還回去的，如果他再讓這幫民夫繼續往前送，恐怕他們的跑的差不多，就憑他手裏的兩個弟兄，他恐怕的擔心自己的小命。
「餅來了！」
張參謀剛剛說完，旅部後勤抬着兩大籮筐雜糧餅走了過來，後面的兩個弟兄抬着兩桶冷水，送到了這裏。
「那成吧！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看着送過來的東西，梅春華沒好意思說不給，這些民夫把彈藥送上來，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吃點雜糧餅，他覺得也沒什麼。
「旅長，數量都對。」
半個小時后，馮鍔拿着清單，遞給梅春華。
「呼呼呼……」
「報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弟兄喘著粗氣，衝進戰壕向馮鍔報告。
「怎麼了?」
馮鍔有種不祥的預感，皺着眉頭問著，他這個時候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的。
「東面發現鬼子靠近，密密麻麻的，很多！」
哨兵指著自己的背後說道。
「到底有多少？」
馮鍔皺着眉頭，在這種時候，他甚至不會去確認是不是鬼子來了，他相信自己的弟兄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天太黑，看不清楚，原野上到處是腳步聲，數量絕對不少。」
哨兵搖著頭，他沒辦法在這種視線中分辨到底來了多少鬼子。
「張參謀，鬼子來了，我們要幹活了，你趕快帶着民夫從西邊走吧！」
梅春華揮揮手，示意張參謀趕緊離開，這麼多民夫在這裏，倒是別幫不上忙，還死一大片，那才是罪惡。
「呼呼呼……」
「報告！」
「南邊有大批鬼子靠近！」
「報告！」
「北面有大批鬼子靠近！」
「報告！」
「西邊出現鬼子，數量不明！」
張參謀還沒來得及讓民夫出發，接下來的哨兵的報告聲讓他明白，他和民夫恐怕都走不了了。
「我們被包圍了！」
這是梅春華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我該斃了她的！」
這是馮鍔腦海中響起的第一個念頭。
「張參謀，陣地上有很多防炮洞，你帶着民夫躲進去，我們現在沒辦法管你們了。」
「所有人，分發武器彈藥，準備戰鬥！」
梅春華大喊著，鬼子圍了上來，現在要撤都來不及了，他可是知道哨兵最遠只放出了兩公里，也就是說，最多還有一個小時，鬼子就會展開進攻，因為發現的哨兵縱然跑回來的速度再快，他們也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鬼子是不會停在原地不動彈的。
「四面圍攻，怎麼辦？」
馮鍔現在也有點慌了，根據哨兵的報告，他知道，恐怕他面對的鬼子數量不少，最關鍵的是，直屬營現在只有不到三百個弟兄。
「營長？」
所有的連排長都圍了過來，看着馮鍔，他們在等待命令，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只需要服從命令就成。
「朱明，帶着弟兄們繞着陣地埋炸藥，密度要大，把這裏的炸藥全部埋上。」
馮鍔指著戰壕裏面的木頭箱子，他現在管不了這些東西是補充給誰的了。
「老鄉們，幫幫忙，鬼子已經來了，我們走不了了，幫忙挖挖坑，搬搬東西！」
師部來的張參謀這個時候朝民夫們彎腰拱手，希望這些民夫能幫忙，只有陣地守住了，他們才有可能活着回去。
「閔飛，五挺重機槍，全部給勞資駕上，我們有三個機槍掩體，一個掩體一挺，東面佈置剩下的兩挺，快去。」
「手榴彈不要朝里搬了，四面陣地，每一邊五十個弟兄，每個人報保證手榴彈充足。」
「閔飛，兩門迫擊炮給你，加上你自己的，一共有六門，這裏有很多炮彈，讓炮手等待命令。」
「擲彈筒手，今天晚上全部進入戰壕，專門敲鬼子的機槍火力，不用等待命令，讓他們隨意開火……」
……
在一連串的命令中，陣地上忙碌起來，到了最後，只有朱明和民夫留在原地，因為朱明發現，他除了兩個工兵，沒有人手可用了。
「馮營長，他們同意幫忙了，你們的工具在那裏?告訴他們怎麼挖，在那裏挖，挖多深。」
張參謀幾分鐘的勸說之後，民夫們重新站了起來，一吞下最後一口雜糧餅，埋在桶里一頓灌水之後，站在了彈藥箱的旁邊。
「朱明，交給你了！埋炸藥的位置，就選在戰壕前面的三十米，這樣方便你們撤回來。」
馮鍔皺着眉頭，讓朱明趕緊行動。
「營長，我人手……」
「沒人了，我去看看戰壕！」
朱明剛準備讓馮鍔多給他幾個人，馮鍔直接擺手，他現在都想把自己掰成四份，如果他可以分身的話。
「呼呼呼……」
鬼子即將到來，陣地上卻開始緊急施工，泥沙和汗水在空中飛舞，民夫們知道，他們即將面對鬼子的子彈，所以不用人催促，東面、南面，在朱明和兩個工兵的指揮下，奮力的朝着西面和北面挖土，在工兵的手中，一卷卷導爆索掩埋進泥土，炸藥正從箱子裏快速消失。
「營長，我們人手不夠啊！一挺重機槍要四個弟兄，五挺重機槍就需要二十個，這樣陣地上的火力不足！」
「營長，多給我幾個人……」
……
隨着馮鍔的巡視，王寧、張川、高玉榮一個個都在抱怨人手不足，他們現在是有武器，可是卻沒人使用。
「火力支援排的人不能動，他們的擲彈筒和迫擊炮是我們守住陣地的關鍵；機槍手必須是老兵，彈藥手可以讓補充兵充當……」
「不行，補充兵是戰壕裏面的主力，還有捷克式，到哪裏找彈藥手？」
馮鍔急的把鋼盔摔在地上，他現在是真急眼了。
「張參謀？」
馮鍔抬起頭的一剎那，又看到了師部的參謀，他覺得可以打民夫的主意，不用讓他們拿槍，壓子彈，托子彈帶總沒有問題吧！
至於說安全，重機槍掩體裏面，相對會安全一點，再說了，他們守不住陣地，這些民夫一樣會死。
「旅長，我的人手不足，你看？」
馮鍔沒有直接找張參謀說，而是找到了梅春華。
「旅部和後勤還有六十多個，已經分發了武器，他們就是預備隊，我就是隊長，到時候那裏需要支援，我直接領他們上去。」
梅春華抽著煙，他現在也覺得自己大意了，他沒想到鬼子在這種情況，還會派出部隊進行穿插迂迴。
「旅長，民夫們反正走不了，我們戰死了，他們也活不了，能不能讓他們替弟兄們壓子彈，蹲在戰壕里，就壓子彈，危險性沒那麼高的。」
馮鍔指著戰壕外面正在忙活的民夫說道。
「只是壓子彈？」
梅春華問道。
「在弟兄們全部戰死之前，絕對不會讓他們拿槍。」
馮鍔大聲的說着。
「我知道、我知道……」
「行，我知道了，我會讓他們當彈藥手，你去準備其他的吧！」
梅春華苦笑着，他不得不把自己剛剛放出去的話當一個屁吞了，戰事如此，陣地上的每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鬼子來了！」
一個小時之後，在戰壕外的最後一批哨兵跑回了陣地，看着他們回來，馮鍔知道，最多只有十分鐘，就要接敵了。
「朱明，好了沒有，讓民夫全部退回來！」
馮鍔大喊著。
「快、快、快……」
「埋上，拍實！」
朱明和兩個工兵正在讓民夫把最後的幾個土坑拍實，滿頭大汗模樣顯示了他們已經儘力了。
「每挺重機槍三個民夫，每挺輕機槍兩個民夫，每個老兵和軍官身邊配一個民夫，民夫只負責壓子彈，讓弟兄們放開手腳，狠狠的揍這幫狗娘養的。」
馮鍔看着回來的民夫，終於說出了民夫的命運。
「長官，能守住嗎？」
一個光這膀子的民夫帶着所有人的疑惑，向馮鍔發出疑問。
「能！只要大家都儘力，我們肯定能守住。」
馮鍔說着連自己都不信的話，朝民夫狠狠的點頭。
「鄉親們，走了，幹活了！」
民夫回頭一揮手，大喊著，兩百多民夫朝戰壕四散而去……
「多謝了！」
就在民夫轉身的時候，馮鍔站在原地，啪嗒一個標準的軍禮，敬給這些不知疲倦、不怕死的老鄉們。
他不知道梅春華給這些老鄉們說了什麼，至少現在是暫時的解決了人手的問題，雖然他不知道部隊的戰鬥力會不會受影響。
「把子彈拿出來，這樣壓進去；咔嚓！」
「來，你試試！」
戰壕里，捷克式機槍手正在教民夫怎麼壓彈夾，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三個壓好的彈夾，剩下的兩個空彈夾，一個在自己手裏，另一個在民夫手裏，他邊教邊讓民夫自己操作。
「看着我的動作，等下我打槍的時候，你這樣托住子彈帶，手指頭別放在彈頭上，對，就這樣……」
「手握住這裏，把這個拉開，然後朝里壓子彈，放五顆子彈進去就成，記不住也沒關係，當你壓不下去的時候，就這樣推回去！」
……
戰壕里，所有的老兵和軍官都在教民夫們怎麼配合自己，快慢機手、機槍手的身邊都有民夫，在慌亂中學些怎麼壓子彈，很多老兵習慣用步槍，在他們的身邊，直接擺了兩把步槍，他們正在示範怎麼操作步槍。
時間過的很快，在老兵和軍官們不厭其煩的解說中，民夫們的慢慢的學會了怎麼壓子彈，雖然他們的動作還很生疏。
「等下打起來的時候，沒人負責一邊，記住了，第一波開槍，直接給鬼子來波狠的，鬼子不進五十米，不準開槍，剩下的戰鬥你們就自己指揮了，如果鬼子實在太多，就喊閔飛，讓他用迫擊炮支援；明白嗎？」
馮鍔正在對王寧、張川和高玉榮交代，他們四個人，沒人負責一面，戰壕很長，在填充了兩百多民夫之後，還是顯的很稀疏，也許唯一讓馮鍔安慰的是，陣地上的機槍很多，快慢機也不少，而且他們這次不怕沒有子彈，剛剛補充的子彈足夠他們造了。
黑乎乎的夜空中，時不時傳來輕炮聲，直屬營的陣地上，竊竊私語中，老兵正在糾正民夫們的動作，在教他們怎麼更順利的把子彈壓進彈夾或者是彈倉裏面。
「唰唰唰……」
在黑乎乎的原野上，一個大隊八百多鬼子四面散開，正朝着直屬營的陣地包圍過來。
沒有篝火，明知道鬼子要來的情況下，就連旅部裏面的油燈都熄滅了，梅春華帶着旅部和後勤的六十多個人抱着步槍，靜靜的等待着。
「滴滴滴……」
忙碌的電台並沒有停止，兩個通訊兵按照梅春華的命令，正在向師部和軍部求援。
「嗯？」
黑暗中前進的鬼子軍官停下了腳步，前面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應該出現在他眼前的篝火併沒有出現，讓鬼子軍官不知道距離陣地還有多遠。
「哼？小伎倆！」
看着黑乎乎的原野，中佐大隊長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冷笑。
「命令部隊，隱蔽前進，準備隨時接敵！」
中佐大隊長小聲的發佈命令，無論陣地上的部隊耍什麼花樣，在絕對的戰鬥力面前，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而已，都將在他的步槍之下成為屍體。
「哈依！前進！」
鬼子軍官在中佐大隊長的命令下，六百多鬼子彎著腰，拉動槍栓推彈上趟，在步槍的槍口上，掛着明晃晃的刺刀。
「機槍中隊，繼續前進，在槍聲響起之後，就地構建陣地，火力支援！」
跟在中佐大隊長身邊的是他的重機槍中隊，這是他壓制中國部隊火力的唯一仰仗，步兵炮還在身後，並沒有那麼快上來。
「出擊！」
隨着軍官們的命令，朝着直屬營陣地包圍而來的鬼子彎著腰，身手敏捷的朝前快步推進。
輕裝急進了三公里的鬼子並沒有停下來休息，對於他們來說，這點體力他們還是有的。
「注意，鬼子要上來了！」
「子彈上膛，沒有命令，不準開槍！」
「咔嚓、咔嚓……」
原野中嘻嘻索索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知道，鬼子來了，在軍官的命令下，咔嚓聲不斷的響起，黑洞洞的槍口朝向戰壕之外。
黑乎乎的原野上，鬼子看不見陣地的情況，同樣的，戰壕裏面的軍官同樣也看不清鬼子到了那裏。
「哐當！」
「咚！」
可是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鬼子在移動中，總會產生響動，甭管是他們的水壺碰撞還是跌倒，總會有動靜產生，而戰壕里，現在連放屁的聲音都沒有一個。
「打！」
「砰！」
馮鍔大喊一聲，他所在地方正是最先發現鬼子的東面，黑夜中的聲音已經有點明顯了，鬼子肯定進了一百米之內，沒準鬼子已經進了五十米，這不是白天，他只有靠猜，並不能準確的判斷。
「砰、砰、砰……」
「噠噠噠……」
「咚咚咚……」
隨着馮鍔的槍響，東面戰壕里槍聲一片，步槍、捷克式輕機槍和重機槍吼叫聲一片，弟兄們壓低槍口，朝着原野上進行掃射。
「噗噗噗……」
一百多個鬼子正在奔跑，如果誰有夜視眼的話，肯定會發現他們已經距離戰壕太近了，只有五十多米了，他們靈敏的身手越過灌木的阻礙，朝着戰壕猛撲上來。
可是如此近距離的機槍掃射註定了他們的悲劇，恐怖的彈雨第一波就讓十幾個鬼子來不及哀嚎就倒了下去。
「殺死給給！」
鬼子條件反射一樣的趴下，軍曹大喊著命令射擊。
「打！」
「打！」
……
東面的槍聲響起，王寧、張川和高玉榮先後命令開火，既然陣地已經暴露，他們在隱藏下去沒有絲毫的意義，鬼子肯定會開火試探性的攻擊。
「砰、砰、砰……」
「噠噠噠……」
「咚咚咚……」
直屬營的陣地就像一個刺蝟一樣，朝着四面開火，五挺重機槍，八挺捷克式和十幾支快慢機同時開火，恐怖的金屬彈流奔向急襲而來的鬼子。
「噗噗噗噗……」
原野上，到處都是鬼子中彈的聲音，在第一輪的彈雨中，鬼子在四個方向，至少傷亡了五十多個士兵。
「砰、砰、砰……」
「噠噠噠……」
爬下鬼子扣動步槍的扳機，歪把子機槍手把機槍放在面前，朝着近在咫尺的陣地猛烈射擊。
「啾啾啾……」
「噗噗噗噗……」
激烈的彈雨在五十米到一百米的距離相互奔流，子彈掠過頭頂，到處都是啾啾啾的聲音，子彈鑽入泥土，激起一蓬蓬泥沙。
「啊！」
這個時候，戰壕里的弟兄就佔了很大的便宜，他們可以藉助戰壕的掩護，朝着鬼子槍口焰肆無忌憚的射擊，而鬼子在如此近距離下，不斷的中彈，民二四重機槍的威力在這種距離上簡直不要太大。
「快、快、快……」
在距離陣地兩百多米的地方，鬼子中佐大隊長趴在地上，敦促機槍中隊趕快火力掩護。
「照明彈！」
鬼子軍官看着黑乎乎夜空中長長的槍口焰，讓鬼子趕快發射照明彈。
「咚、咚……」
「啾、啾……」
隨着幾聲悶響，幾發照明彈搖搖晃晃的升上夜空，把直屬營的陣地照的透亮。
「趴下，閉眼三秒！」
「八嘎！」
在慘白的光線照射到陣地的一剎那，馮鍔和連排長們同時大喊，如果不閉眼，強烈的光線會讓戰壕裏面的弟兄出現短暫的失明，而在這種時候，就是致命的。
同樣的，趴在地上的鬼子也把頭埋在了地上，剛剛子彈亂飛的戰場上，出現了短暫的寧靜。
「咚咚咚……」
這個時候，有所準備的鬼子重機槍中隊開始射擊，子彈直奔戰壕而來。
「噗噗噗……」
恐怖的重機槍子彈在戰壕的附近掠過，泥沙不斷的被打飛。
「打！」
馮鍔緩慢的睜開眼睛，大喊著射擊。
「砰！」
「當！」
馮鍔直接朝着反射白光的鋼盔射擊，一聲清脆的槍響之後，一個埋下頭的鬼子再也無法抬起頭。
「砰、砰、砰……」
「噠噠噠噠……」
「咚咚咚……」
短暫的安寧之後，又是密集的槍聲。
「噗噗噗……」
「啊！」
「啊！」
這次的效果就不一樣了，鬼子能看清戰壕，而他們自己也暴露在照明彈的光明之中，慘叫聲不停響起，戰壕里不斷的有弟兄中彈，當然，更多的慘叫聲來源是原野上的鬼子。
「放！」
「咚！」
「放！」
在戰壕裏面的擲彈筒手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隨着大喊聲，一顆顆榴彈脫離擲彈筒，奔向鬼子的歪把子機槍。
「咚咚咚……」
鬼子的重機槍陣地仍然在持續射擊，馮鍔槍口移動，很快就看見了重機槍陣地的所在。
「砰！」
「當！」
習慣性的扣動扳機，子彈卻從重機槍的散熱片上彈開，鬼子的運氣不錯。
「閔飛，炸掉鬼子的重機槍！」
馮鍔大喊著，不能讓重機槍這麼打，陣地上的弟兄太少，傷亡太多，肯定就守不住陣地。
「兩百二十米，一發、放！」
閔飛大喊著，命令一門迫擊炮打出試探性的一炮，他雖然看見了重機槍所在，但是並不能準備判斷距離。
「轟！」
「啊！」
迫擊跑炮彈在鬼子重機槍陣地前方爆炸，彈片橫飛間，兩個鬼子彈藥手慘叫着倒下。
「八嘎！這不是一個連的陣地，太近了、太近了、撤！」
近在咫尺爆炸的迫擊炮炮彈，讓鬼子的中佐大隊長亡魂大冒，大喊著命令撤退，他要更改進攻方案。
「向上半格，兩發急促射，放！」
迫擊炮陣地上，閔飛並不想給鬼子軍官時間，大喊著開炮。
「轟、轟、轟……」
短短的幾十秒，並不能讓鬼子的重機槍陣地轉移，脫膛而出的迫擊炮炮彈蜂擁這掉在重機槍陣地上。
「啊！」
「閣下！」
「噗噗噗……」
迫擊炮炮彈的爆炸中，彈片橫飛，沒有掩體的重機槍陣地上，鬼子慘叫着，被彈片和衝擊波撕裂，就連他們的中佐軍官都沒有倖免，在慘叫聲中身體變成零件。
「撤退！」
至於正在進攻的鬼子，只聽到了讓他們撤退的呼喊聲，迫不及待的命令部隊後撤，在如此距離上，中國人的陣地上擁有大量的輕重機槍，就算他們發動衝鋒，也只能成為戰壕前的屍體。
蜂擁而來的鬼子潮水般的退下去，只留下了在戰壕前哀嚎的鬼子傷兵，以及掛在夜空中仍然在釋放光明的照明彈。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看着鬼子隱入夜空，馮鍔大喊著命令射擊，陣地上的子彈雖然多，但並不是浪費的時候，戰鬥才剛剛開始。
「啊！」
槍聲停止了，照明彈下全是慘叫聲，包括陣地上慘叫的直屬營士兵。
「搶救傷員，整理彈藥，把彈夾都給我壓滿！」
馮鍔大喊著，讓弟兄們不要放鬆。
「鬼子退了？也不怎麼樣嘛！」
槍聲停了，梅春華帶着後勤的人走向戰壕，在馮鍔旁邊停下說着。
「旅長，你怎麼上來了？」
馮鍔驚訝的看着旁邊的梅春華。
「我來看看，傷亡怎麼樣？」
梅春華問道。
「還沒來的及統計，旅長，這只是鬼子偷襲的部隊，從東面的情況來看，鬼子至少是一個中隊，他們的主力部隊全壓上來，我估計會是一個聯隊；我們的援兵什麼時候到？」
馮鍔擔憂的問道。
「求援電報已經發出去了，軍部特務團已經出發，天亮前應該可以趕到。」
梅春華皺着眉頭，這已經是最快的援兵了。
「一個團？也不夠啊！」
馮鍔驚訝的說着。
「後面還有一個師，不過是戰區的預備隊，要上來需要時間。」
梅春華說着。
「營長，鬼子也不抗揍啊！怎麼就跑了啊！」
一個補充兵大喊著，他感覺剛剛打出點感覺，鬼子就跑了。
「咋啦？剛才沒打過癮？勞資告訴你，好好保着你的小命，今天晚上仗有的你打！」
馮鍔大喊著，讓弟兄們不要輕敵。
「營長，防守太不得勁了，鬼子招呼了這麼一會就跑了，我說還是進攻過癮，追着鬼子的屁股打，我們什麼時候反擊啊？」
一個大大咧咧的老兵呼喊著，朝周圍的補充兵炫耀着。
「哈哈……」
「是啊！營長，等下鬼子再來，別讓閔連長浪費炮彈了，我們給他來個反擊，順便還可以收收東西。」
一個補充兵笑着，他可是聽說了，鬼子那有不少的好東西，最好能弄到餐盒和罐頭，那樣自己就有口福了。
「哈哈哈……」
「弟兄們，咱們兵力有限，今天就暫時換個路數，守住眼前的陣地就成，哪怕是鬼子站在外面任憑我們槍斃，都不準出戰壕；你們這些憋犢子都聽好了，誰要是出去了，勞資我一槍崩了他個狗日的。」
馮鍔的聲音中帶着高興，大聲的笑罵着。
「好好打，我去催催援兵！」
就在馮鍔身後的梅春華聽着馮鍔和士兵們扯蛋，拍拍馮鍔的肩膀，這種場合下，他感覺他插不進嘴，一個少將旅長，和新兵蛋子這麼扯蛋，他張不開那嘴。
「營長，我那邊有一百多個鬼子，都撤退了。」
王寧第一個跑過來向馮鍔報告情況。
「弟兄們傷亡怎麼樣？」
馮鍔問道。
「死了一個，傷了兩個，傷口已經包紮了，可以接着打；不過民夫死了兩個。」
王寧不好意思的說着。
「不是讓他們壓子彈的嗎？你讓他們參加戰鬥了？」
馮鍔皺着眉頭，低聲問道。
「沒有，他們自己好奇，在鬼子撤退的時候，探頭的時候，被鬼子的子彈擊中了。」
王寧搖著頭，為這個，他已經再次勸說那些民夫，嚴禁把身體探出戰壕的覆蓋範圍。
「成，回去盯着，鬼子下次來，估計不會這麼輕鬆了！」
馮鍔點着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玉榮和張川的報告接着就來了，他們的狀況要好的多，至少沒有因為好奇而傷亡的民夫，在剛剛的接觸戰中，直屬營只死了五個弟兄，傷了十多個，他們在簡單的處理傷口之後，仍然在戰壕中堅持戰鬥；相比於他們的犧牲，帶來的戰果確非常輝煌，鬼子在四面至少扔下了一百具屍體，還被迫擊炮摧毀了一個重機槍陣地，如果馮鍔還有一千多弟兄，馮鍔不介意這樣的買賣多來幾次，可是他現在每一個弟兄都非常珍貴，他就希望鬼子知難而退，或者等到天亮進攻，這也是他為什麼沒有絲毫隱藏，直接火力全開的原因，他就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鬼子，這裏不是軟柿子，你們別來了，趕緊走吧！
可是鬼子並不會因為短暫的失敗終止這次的任務，實際上連他們的大佐聯隊長都沒有權利。
「納里？被迫擊炮炮擊了？松崗中佐陣亡？」
敗退的鬼子士兵帶回了中佐大隊長的屍體，如果不是那一身破敗的軍裝，大佐聯隊長都不敢相信。
「哈依，中國人陣地上有五挺重機槍，輕機槍的數量在十挺左右，還有大量的衝鋒槍。」
一個鬼子軍官低着頭，報告著情況。
「八嘎，飯桶！連中國人有多少兵力都搞不清楚！」
大佐詛咒著。
「閣下，按照目前的火力配備，這裏至少有一個團的兵力，很可能還是中國軍隊的精銳，要不要向師團部說明情況？」
一個鬼子軍官向聯隊長建議。
「不用，一個團，也就是說有一點點麻煩而已。」
「命令步兵炮加快速度，兩個小時后，必須發起攻擊。」
「命令赤木大隊接替攻擊，松崗大隊立即整編。」
大佐聯隊長阻止了參謀軍官的舉動，如果一個團就把他一個聯隊擋住了的話，他就沒臉在二十七師團呆下去了，甚至他會成為陸軍的恥辱。
已改！
(本章完)